又花了些时日，这招工的比试才结束，除了姜芹和周石二人之外，还有共十八人被选上，安排在了下人住的陶苑。
不出意外，姜芹以头名的身份，当上了护卫头子，自有单独的一间房住着，东西不多，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些储柜、一把椅子，但姜芹也是满意。
这房间虽小，布置却也是一应俱全。
还未收拾好自己的行李，便听得有下人来传唤，需要去刚刚的广场集合。
“且容我收拾一二。”姜芹手脚麻利的将包袱放置在不显眼的柜子了，理了理自己的穿着，快步离开。
一路上，她细细的记下了路线行进，倒也碰到了不少的丫鬟小厮。
那些丫鬟三三两两巨在一起，眼神不时地就朝姜芹的方向瞟去。
姜芹的耳力很好，不多时便听到了些许短语，果然瞧着她面生，猜测她的身份。
“这位姐姐，还请问今日招工比试的场地儿怎么走。”姜芹挑了个面善的，便礼貌地同她问道。
那小丫鬟突然被这么一问，脸皮子迅速浮上了艳丽的晚霞：“今日陆府要招一批护卫，你是新录上的？”
“正是，还请姐姐指点。”
那丫鬟的脸红的更甚，只觉得这新用上的护卫长得俊俏，人还和气，便压住性子，同姜芹说道：“只需沿着这条长廊向前，拐三个右弯，在朝正前方走一段路便到了。”
“谢谢这位姐姐。”姜芹同她一笑：“姐姐心善，日后定有福报。”
那丫鬟连忙摇手：“指个路罢了，能有多大事儿……诶对了，不知你姓名如何，若是以后在府里有难事，我们也可照顾一二。”
“那可真是麻烦这位姐姐。”姜芹连忙说道：“在下江秦，照顾不敢，怎可叨扰到她人。”
“你这人还怪客气的。”那丫鬟镇了镇心神，才说道：“我叫秋珏，若以后有事要帮忙的，就来大小姐院子寻我好了。”
“多谢秋珏姐姐，我还有事，先行离开了。”姜芹朝那丫鬟轻轻一笑，告辞离开。
秋珏看的脸红心跳，见姜芹走了，还忍不住伸着脖子张望，最后倒是手里拿捏着帕子，捂着胸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边上的小姐妹打着趣调侃：“瞧你，眼珠子都要瞪下来了，人都走了好远了，可别看了。”
秋珏一双手挠了上去：“让你再浑说。”
“不过呀，我听别人说，这次新招的护卫头子，是个十分年轻的少年，模样长得俊不说，手下的功夫也是了得，能跟少爷打上一会儿，莫不是刚刚那个？”
秋珏点头，一双眼一瞟：“他不是说叫江秦吗？回头找松淮哥问一下姓名，就知对不对了。”
“若真是那少爷，倒也真是年轻有为……护卫头子的工钱也不低，以后被提拔的概率也大，模样更是俊俏。就是、就是身量还有些不足，瞧着只到少爷的肩膀，不过人家年龄不大，瞧着才十五六岁，以后男孩子张开了自然会拔高，怪不得能入咱们秋珏姐姐的眼儿……”
边上的丫鬟调笑，直说的秋珏一张俏脸通红：“我不过是同他说了一会儿话而已，你在胡说，下个月我可不帮你在小姐面前说好话了！”
“好姐姐，我错了，你可千万饶我……”
几个丫鬟互相打闹着离去，秋珏朝后头望了一眼，便加快足下步伐，跟上了其他丫鬟的脚步。
第三十四章
那些人把姜芹叫去，其实也并无什么要紧的事，无非就是交代下工作内容，叮嘱些要紧的、不要紧的事宜——大户人家里头，尤其是官家的大户，说话行事总是需要些分寸，再简单地学下规矩，领下护卫家丁穿得衣物，便可散了。
姜芹个子在女子中算是拔高，在男子中，便有些不够看了，纵然领的是最小的衣服，袖子仍然长了一截。
女孩家也是拿过针线，姜芹正寻思要怎么拿回去缝补，却见有一下人过来，于松淮耳边飞快的耳语了几句，后又见松淮的脸色迅速沉了下来，手指飞快点了二人过来：“这几日你们先不用跟着别人去巡园放岗，有其他的事儿还要你们去做。”
其中正有姜芹。
另一人是一名叫郭顶的汉子，身量拔高，长相虽说不上丑陋，但也是旁人不敢轻易靠近的主儿，往那一站，便极有威慑力。
姜芹记得他，一手大刀舞的虎虎生风。
待人都走后，松淮才同他二人说道：“这几日，你们只需去弄芳阁的外院门口守着，薪水按寻常的给你们算，若碰到任何可疑的人或事，立刻上报就可以了。”
“可……”姜芹疑惑，若她没记错，那弄芳阁是陆家的大小姐陆行芳所居住的地方。
“我们这样的男子，成日里靠近小姐们住的地方，可是不妥？”
松淮意外，没想到这新来的江秦，倒是个细心谨慎地。
“此事尚有隐情，你们是不知，我们府中的大小姐，最近噩梦缠身，总是梦见有人到院子来杀人放火……大夫说她是忧思过重，安神药一幅一幅，但总不见好。”
“大小姐的梦，总是重复的？”
“是，日日噩梦都如此，老夫人便想了个法子，让几个武艺高强的人守着小姐的院门，让小姐知道了也能安心，尚不知能不能起作用……”
“原是这样……”姜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姜芹与郭顶二人，一路跟着松淮前往弄芳阁。不同于前院的大气古朴，越往深处，布置倒是愈加精巧，假山流水花圃相并，多了几分女儿家的细腻。
空气中传来几分隐隐约约的早桂清甜，意外的不腻人，好闻得很。
到底是大官家里的小姐，光是布置，就让人挪不开眼儿了。
“你二人且在此处候着，我先同小姐院子里的姐姐通报一声。”松淮一手轻抬，拦下二人，姜芹与郭顶了然，口中回复道：“晓得，公子且去。”
过了稍稍一会儿，便看见松淮并着另两名女子，款款前来。
“这二人便是大小姐身边伺候的绿英姐姐和秋珏姐姐，你们可认仔细了，以后有事禀告大小姐，先通告这二位。”
松淮先向二人介绍了陆行芳身边的两名一等丫鬟，姜芹抬眼瞧去，见二人穿着样式相同的大丫鬟服饰，只一人穿的是水绿色，细长脸弯月眉，看着年纪成熟些；另一人穿的是秋香色，鹅蛋脸杏眼，更貌美些，正是白日里她问路的那个丫鬟。
松淮又指着姜芹同郭顶二人，向年长的绿英说道：“绿英姐姐，这二人便是我为小姐挑的两名护卫，两位姐姐多眼熟几分，我好交差了事。”
郭顶不知大户人家的行事规矩，蓦得看见两个貌美丫鬟，有些不知所措，姜芹便拉着他赶紧同人行礼，微低着头，避免视线直视，口中说道：“既然如此，我二人今天，便要多叨扰两位姐姐了。”
秋珏“呀”的一声，对着姜芹惊呼出声：“是你！”
绿英惊讶地瞧去：“你认识？”
“白日里他朝我问路，所以打了一个罩面……”秋珏简单轻语几句，耳垂倒像是刚掉进沸水中的虾子，微微透出些红色来。
见秋珏已认出，姜芹倒是大大方方地回应道：“白日里多亏姐姐指路，才没有迟了上头吩咐的事儿，在下江秦，这位是郭顶，今后便有我二人当值守卫。”
突然被人提起姓名，郭顶连忙慌里慌张地抱拳回应道：“俺……俺是郭顶。”
话语前后，姜芹始终微低垂着头，视线老老实实，挑不出错来。
绿英了然，她从别的丫鬟处得知了秋珏今天的趣事，不禁嘴角弧度微微提起，再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江秦”，见他虽身材不如另一人高壮，但是相貌俊秀行事规矩，放在院子外守着也是赏心悦目，又得了松淮的眼儿，想必是个功夫不差的。
而另一人，虽说行事相貌粗鄙了些，但生的高壮野蛮，往那一站神鬼不近，倒还真的有几分年画里守门神的样子来，也希望对小姐的噩梦有些用……
“咱们府里可不兴说俺、俺的，回头你可得改口，免得被人听去了嘲笑。”绿英绣帕请掩小口，柔柔说道。
郭顶愣神，又连忙回复：“晓得、晓得，一定改！”
都说官府人家的大丫鬟，都顶的乡下小户的小姐，郭顶原是不信，今日一瞧绿英和秋珏，见人家这穿着相貌和气度，愣是不差，越发衬的自己粗陋无比，顿时手足无措，恨不得在地上凿个坑，就地把自己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