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语气中的嘲讽,光听声音,倒真让人以为是个天真娇憨的少女。也不知是那些地痞太过自大,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竟是忽略了,反而是贼笑着说道:“姜大小姐倒是痛快,只是这事不是你这样一个丫头片子管的了的,还是快些叫你们姜家的老太爷出来,又比如……你那位好爹爹也行啊,啊?哈哈哈哈哈哈!!!”
话音刚落,那几人竟是毫不客气地笑了出来,形态夸张,仿佛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
竟是又跟自家爹爹有关?姜芹眉头一皱,眼角的余光瞥到身旁的隔帘在轻轻晃动——那帘子后有人在偷听。
第六感告诉她,昨日在松山居发生的事,和眼前这批人,脱不了干系,只是到底是什么事情,竟惹得自家渣爹要偷偷摸摸地躲在门帘后偷听??
心里有了主意,姜芹轻轻一笑:“若是有事,便尽管说,在姜家,我还是可以做的了主,若是觉得我这个小丫头上不得台面做不了主……那我也只好关门送客了。”
“你!”那几个地痞没有料到,一个看起来娇滴滴地小丫头,不仅不害怕,反而是言辞犀利,一点情面都不留。也是,深闺里面的小姐,哪晓得他们四喜赌坊的厉害。领头的地痞消了气,摸了摸一旁的椅子,掸了掸灰,一屁股就坐了下去,翘着二郎腿,心里却是盘算起来。
嗯,黄花梨的椅子,这姜家还真是有钱。
其他地痞纷纷效仿头子,往太师椅上坐下,而那领头的汉子,倒是拿着小手指指甲剔牙,往地上吐了一口痰,满不在乎地说道:“说起来,倒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无非就是令尊欠了我们四喜赌坊一些银子,大小姐放心,对你们姜家来说,只不过是毛毛雨而已。”
“我爹他去赌坊了?!”姜芹厉声,不敢相信。
若要说有什么是一定进不得的,除了鸦片馆,就是这赌坊了。凡是沾上赌瘾的人,轻则输光钱财,重则败光家产,卖儿卖女,他们无非就是心里有个念头,觉得自己可以翻倍,可以赚的更多,哪知道开头尝了些甜头,就是见天的输,脑袋里就抱着一个念头,靠下一次的赌来回本,使人渐渐迷了心智
鸦片馆早就在前朝的时候,被先帝下令扫除了,而赌坊……这黑道白道都占的东西,倒是开的好好地,毕竟世间赌徒,总是不缺的。
姜芹本以为姜福全只是无能好色,却没想到,他竟连赌坊都沾上了?!
想到这,那一双好看的远山眉,拧成了紧紧的一道细线:“他欠你们赌坊多少银子?”
“不多,一万三千两。”
恰巧此时,青绦端着刚泡好的茶进来,正给那些地痞端茶,听到地痞的话,手一抖,竟是泼出些热茶到了地痞头子的手上。
“妈的!长没长眼睛啊!”地痞头子怒骂,抬头见到来人是刚刚那个娇美的丫鬟,极快地换了一副嘴脸:“哟,你这丫鬟倒是长得不错,若是肯给我~嗯~摸一把小手,刚刚的事我便不追究了。”
青绦理也不理他,端着茶盘,转身就走,站定在姜芹身侧。
“不是抬举。”那头子暗暗翻了个白眼,便端起青瓷茶碗,吹了两口热气,学着赌坊里那些老爷的模样,喝了一口茶,其他地痞也有样学样的喝了起来。
“噗!!!你给老子喝的是什么玩意儿?!”那些人只喝了一口,就都吐了出来,苦中带涩,还有一股子腥臭味,哪里是什么上好的茶,说是臭水也不过分。
姜芹甜甜一笑:“怎么样?好喝吗?”
“臭丫头!你给我们喝的是什么玩意儿?!”那些地痞只觉得口中苦涩腥臭,难受的不得了。
“咳咳,这是特意为大家泡的好茶,可莫要浪费了,不过是些过期的茶叶加上鱼胆汁,各位可不要浪费了我家小姐的一番好意。”青绦一本正经地站了出来,惋惜地说道,似乎极为心疼那些被吐掉的茶水。
“你!你不要太过分了!”那地痞头子忍无可忍,抓起手边的茶杯,还带着其中滚烫的茶水,就朝姜芹扔去。这要是被砸到,怕是脸上都要烫出些水泡来,一个不小心就会留下疤痕。
谁知,对方连上半身都没动弹,伸出一只皓白的小手,轻飘飘地就从空中接过那只茶杯,将它放置在桌上之后,又问道:“你刚刚说,我爹他欠你一万三千两银子?”
第九章
说到欠款,对方嚣张气焰更胜:“不错,姜老爷前些日子,在我们四喜赌坊欠了些银子,总共一万三千两,我这还有账本和他的按押手印,大小姐要不过目一下?”
一万三千两银子,普通的农民,五两银子便可过一年日子,乡下人家讨个老婆也只需要十两,他姜家大房整个府一个月的吃穿用度开销不过几百两。
这么大一笔钱,对于普通人家来说,无异于是一笔天文数字,就算是如今的姜家,也不是轻轻松松就可以掏出来的。
“账本拿来!万一是你们作假,来我姜家坑骗,我必须要过目才行!”
“那可不行!”地痞头子邪邪一笑:“万一你拿去就撕了,我上哪儿说理去?不过你放心……姜老爷倒是已经还了三千两,如今只剩下一万两,既然姜大小姐觉得自己在姜家也是说得上话的,不如就有姜大小姐来替父亲垫了这笔钱如何?”
“小姐……他们既然敢闹上门来,只怕这件事是真的,一万两银子,咱们该怎么办才好……”青绦微微弯腰,悄悄地在姜芹耳边说道:“老太爷如今身体不好,咱们至少也要支会一声大夫人?”
“大小姐可是想好了?是给现银,还是钱庄子的票据?”那地痞头子说完,又装模作样地捂着胸口说道:“不过我如今……这肚子是疼的厉害,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那杯茶吃坏了肚子,哎哟……哎哟……!这医药费,大小姐怎么着也得出一点,咱如今也要的不多,治疗费……哎哟……加上后续的营养费,给个五百两就行。”
那地痞一边装模作样的哀嚎,一遍斜着眼偷瞄:“不过,要是大小姐能赏光,替我们几个瞧瞧病状,这看一下,就少一百两,岂不是划算?啊哈哈哈哈!”
这下子,就连一向忍耐有加的青绦都忍不住了:“下流!无耻!我们小姐也是你们这样的人可以肖想的!”
“哟,这丫鬟生气了,我们只是听说姜家大小姐貌美无双,想享受一下。只是你家小姐这一天到晚的带着帕子,也不知是长得太美?还是长得太丑?总得拿了帕子,让我们瞧瞧呀?也许爷心情好,就免了姜老爷的赌钱呢?”
摘了帕子让他们瞧瞧脸,就能免了姜福全的赌钱,怕是只有姜福全本人才会相信这么可笑的谎言。姜芹整了整衣裙,站了起来,缓缓开口,眼神锐利:“一会儿来讨茶,一会儿来看姑娘,诸位还真当是逛青楼不成?若各位真想我姜家赔医药费,也不是不行……”
姜芹斜睨了一眼那帘屏之后的方向,左手从桌上的果盘里,拿了几个果子,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就朝着地痞流氓的方向,一个一个地扔去。
谁也没看到姜芹的动作,她出手的速度极快,一道一道的白光飞去,就看见所有的地痞流氓全部哀嚎着,捂着肚子躺在地上,涔涔流着汗,疼的龇牙咧嘴。
“臭,臭丫头!你干了什么!”
姜芹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橘子,一瓣一瓣的剥开橘子皮:“这么不经打,一个橘子就成这样了,看来……还真的是虚。”
男人可以不帅,但是不能虚。
那些地痞只觉得肚子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五脏六腑都搅和在一起,疼的厉害,那头子脸上臊得慌,没想到这姜家大小姐还是个练家子,可被一个小丫头这么欺负了,他回去还怎么当老大,便捂着肚子就要起身:“小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我朱二爷不给你些厉害尝尝!”
原来这地痞姓朱,平时在道上作威作福,人称一声朱二爷。他一只手还没扬起,就被一只小巧的绣花鞋狠狠地踩下,还没反应过来,又有一人抡起了手就给他来了两个大耳光子,直扇的他脑袋嗡嗡作响,眼冒精光。
青绦嫌恶地掏出了帕子,擦了擦:“打你的脸,真是脏了我的手。”
而姜芹依旧保持着踩住对方的姿势,慢条斯理地剥完最后一个橘子,就朝对方嘴里狠狠塞去:“火气这么大,吃个橘子降降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