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策听到这声音,一脸难以置信地转头看着两人:“陆师兄,甘师兄,怎么连你们也帮她说话?”
“我只是说实话而已。”陆舫越众而出,“我修为不及玄山这位前辈,神识不足以探知到安城的情况,没法儿确定真伪。不过既然有修为更高的人这么说了,我们就该这么相信,先停下来,查看查看情况再考虑。”
“但是假如安城出事了,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幽篁里的一个小弟子蒋元向前跟了一步,高声叫了起来,“说安城中没有活人,这实在太夸大其说了。倘若师姐不能给出让我们信服的证据,这句话对我们而言与笑话无异。”
玄山一贯与其他门派不太亲密,殷梓冷眼看着其他门派的小弟子之前拉帮结派互相使眼色的样子,等了半晌才开口:“我一贯不喜欢拦着别人寻死路。”
这话一出,对面哗然一片。陆舫向来随性惯了,倒是不觉得有什么,甚至还跟着笑了一声。倒是刚刚走过来的甘子时听着差点一个踉跄摔下来,目瞪口呆地看着殷梓毫无悔意的脸只觉得头疼,下意识地伸手先去去拉殷梓的袖子,暗示她别这么得罪其他门派。没等他的暗示传到,殷梓已经再开了口:“可惜这次带队的是我师叔,要是你们谁死在这儿,指不定要算我师叔的责任,所以诸位还是别自己赶着上的好。”
甘子时听着眼前一黑,才刚刚平复心情,那边殷梓再接再厉,提高了声音压过了对面的喧哗:“所以我有个简单的提议,非要自己过去也行,从我背上踩过去以示不是我们玄山没有拦着你——换句话说,我就站在这儿,谁想直接进安城。要想进去也可以,把我打趴下就行。”
这回不只是甘子时了,连陆舫也愣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车子的方向,车厢里一片寂静,就好像玄山剩下两人对殷梓的做法完全认可一样。
呔,这怎么让人觉得这就是玄山派的门风似的——陆舫摇了摇头,暗自想着——我们长剑门剑修比他们玄山派还多呢,也没这么见过莽撞的。
倒海塔大概是因为对齐渊太放心了,所以最初根本没拍其他人来。甘子时也是前一天才到靖阳城的,对剑修了解不多,毫无心理准备,眼睁睁地看着殷梓说完后,先前那个怀月陵的少年严策一脸不堪受辱的模样执剑向前一步,似乎真的打算与殷梓一战。而在他身后,还跟着三四个差不多年纪的小弟子。
甘子时一个箭步站到了他们中间,赶在严策的剑出鞘之前,绝望地意识到先前站到殷梓这边就等于放弃了自己的形象,扯着嗓子喊了一句:“住手!”
因为怀月陵拖着不放人,还弄出一个交流道法的名堂,不少小门派或是不了解状况的外门师徒们这些日子也都顺着怀月陵的意思赶到了这里,想要蹭一蹭各位大师的课。而肯跑腿参加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任务的,除了陆舫和殷梓这种被点名的,其他大半都是这一批新来的想要在师长面前露个脸。这么一批小弟子凑在一起,里头当然多得是是心比天高又对那些境遇更好的内门弟子心有不忿的。因而即便是甘子时这么开口了,那边一排小弟子也并没有收手,依然各个按着剑柄。
陆舫这么抬眼看过去,发觉甘子时正回头看向自己等着自己开口。他终于动了动脖子,懒洋洋地冲着他们补了一句:“诸位平日里训练场大概倒是没这么积极呢,退一步吧,不过是等一等,又没什么坏处——”
他话还没说完,人群中已经传来了尖利的反驳声:“师兄即便看到她如此蛮横无理,也要偏袒这女人么!既然她要凭实力说话,那师兄做什么维护她!等一会儿打起来,难不成师兄要仗着自己元婴的修为帮她对付我们不成?”
陆舫听着这从严策身后传来的声音耳熟,下意识地回头看过去,一眼看到看到了严策身后跟着的人里面,居然也有三个自己出来的外门师弟师妹。其中一个叫陈立的他在训练场见过两回,这会儿正脸色通红梗着脖子冲着自己吼。
我错了——陆舫盯着陈立的脸看了一会儿,认真地对先前的想法做出了反省——原来我们长剑门的剑修也是这个德行,做事甚至比她殷梓还要扯淡得多,一群剑修混在一起果然不靠谱,啧,真想念温温软软的医修肖师妹,这么对比下来,她举着“断肠”吼我的样子也变得温温软软了起来。
那边陈立还没停下来,甚至又抬高了音量。陆舫被吼得耳朵疼,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了自家师弟继续丢人现眼:“你还知道我是个元婴,你一个筑基打不过我?那你知道殷师妹她是个元婴巅峰的剑修么?!”
陆舫的声音并不足以震住这群小孩,不过元婴巅峰四个字足够了。四下里一片寂静,新到的、不知道内情的那些外门小弟子都用一种震惊和质疑的目光在殷梓和陆舫之间转了几圈,而另一小半已经听师长交代过的,大多一开始就没跟着严策,这会儿正幸灾乐祸地看着那些刚才得罪了殷梓的。
这帮被带到靖阳随行的小弟子都已经筑基有段时间了,虽说比不上那些内门弟子,不过在各自师门内也算得上受宠。陆舫性子向来浪荡不羁,不喜欢以自己修为说事,长剑门以外的人大抵也不知道他的真实修为,因而虽然这群小弟子知道能被选入魔境试炼的都是新一代的翘楚,但大多也都以为顶了天是金丹初期,像是周少颜那样的金丹巅峰在他们心中都已经算是顶尖的修为。
刚才还气势汹汹地在殷梓面前站成一排的小弟子们整齐划一地退了一步,只剩下严策还在原地,咬着牙不肯丢这个脸:“元……元婴巅峰怎么了!我就不信我一点胜算都没有。”
“你叫什么名字?”殷梓好脾气地看了他一眼。
瞧着比殷梓还略矮一点的半大少年听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是严策,怀月陵掌门的亲传弟子。”
“好名字,那你来吧。”殷梓在车轴上坐下,托着腮帮子,目光微冷,“你不是要跟我打么?”
严策听着这话就要拔剑,然而手还没触到剑柄,全身就突然像是坠入水中一样,一股几乎扼住他的嗓子让他无法继续呼吸的威压兜头罩了下来,把他的双脚钉在了原地。
在他身后,几个离得近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色煞白,冷汗直流。
严策分不清过去了多久,或许是过去了闭关一次那么久的时间,这股威压才慢慢地减轻,最后终于消失了。
“不错,还能站着。”殷梓弯了弯嘴角,向着严策的方向笑,“不攻过来么?”
严策几乎已经没法儿挪动舌头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殷师妹。”甘子时不甚赞同地看着她,“对小孩子何必这么认真,倒是显得殷师妹有些以大欺小。”
“倒海塔的这位师兄,我才八十二。”殷梓满脸震惊无辜,甚至有点委屈地看着甘子时,“这一群看着比我小的也不多啊,按辈分他们称呼我一声师姐,但是怎么看都是他们以大欺小啊。”
不提旁边那群小弟子,饶是甘子时听到这个年龄都直接倒抽了一口凉气。陆舫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一路过来,下意识地伸手摸向了腰间,结果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这次出来之前被师父没收了酒壶,只得满怀遗憾地站直了身体,决定赶紧做完任务回去:“我觉得甘师兄说的以大欺小并不是指年龄。不过,这种事情不是现在的关键,殷师妹,甘师兄,你们以为现在应该怎么办?”
殷梓摸了摸下巴,又一次转向了甘子时:“既然甘师兄觉得我刚才以大欺小了,那不如就更加年长的甘师兄和陆师兄,你们二位关爱一下师弟师妹,先去探探路?”
陆舫:“……”我这又是造了什么孽,天道才会惩罚我认识殷梓这么个家伙,甚至要一起走这么一趟。
“师姐。”花重的声音从车厢里传了出来,殷梓回过头,看到他正小心翼翼地扶着车门向外走。陆舫离得近,顺手扶了他一把,托着花重的胳膊让他跳了下来。
花重闭着眼睛,挪了两步靠着殷梓站着,微微地皱着眉毛:“既然师叔说安城里没有活人,而我们又能看到那边有守卫,那么那些不是活人的守卫,必定与整件事情有关。我想我们应该去弄清楚那些守卫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