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一出,连阿箬自己都有些惊讶,说什么不好,非得讲司马笠。
容隐之的表情也有片刻凝滞,但他很快便回答道,“太子殿下向来勤勉,目前尚未立国太子妃,不过,陛下对此事很是着急,早已下令叫礼部去办,相信明年之内,应当便能定下太子妃的人选。”
阿箬一愣,脑海中忽地想起了那个雍容冷峻的高大身影,那样的人,大约也只有世间最是华丽雍容之人,才可与他并肩而立吧!
阿箬的心头有点凉,忽地也就没了谈话的兴致,但她还是极力保持着一种淡静与平和,“容兄,茶凉了,我去换些热的来!”
容隐之嗯了一声,她便起身抱着茶壶离开了。等到她换过热水,再次进到院内时,容隐之已经不见了踪影。
阿箬叹了口气,将茶壶放在了桌几之上。然而,当她想要再次坐下时,她原先的坐垫之上,却放着一块折叠起来的手绢。她将手绢捡起,而后仔细查看,发觉那手绢之中,竟然包裹着一枚玉佩。
玉质通透,雕花精细,篆字雅致——正是当初在姚关,容隐之送与她的凭信之物。
阿箬思虑再三,最终还是将玉佩收了起来,因为,她若是直接了当去归还,这事就变得比原先更复杂了。
第099章 一着红装
是夜,阿箬躺在床上,不知为何,心中似有一团烈火燃烧,叫她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披衣觉露滋。
她只得对着中天明月,计划着将来复杂之事。
正出神间,一支羽箭,竟“嗖”的一声,贴着她的面颊斜斜飞过,最终稳稳地钉在了她身后的廊柱之上。
仆从早已睡去,四下正是无人。阿箬赶紧起身,将羽箭拔了下来,然后转身进屋,并轻手轻脚地关上了房门。
她握着那支尾如凤翎的羽箭,不禁暗自嘀咕:“过了这么多日,离忧终于打算理我了!”
阿箬在箭身上摸索了一阵,终于找到了一个精巧的机关,她按下锁钥,羽箭迅速分为两半,露出了中间的字条。
阿箬怀着忐忑的心情打开字条,看清其上字迹之时,她那颗满怀激动的心情又倏地落了下来。
那是端方简洁离忧的字迹,从头到尾,只有四个字——稍安勿躁!
阿箬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将字迹用火烧掉,而后极其无奈地躺回了卧榻。
“算了算了,睡觉吧!盼也是白盼!”阿箬用被子捂住脑袋,又开始了那漫长而艰辛的催眠之路。
……
日子悠悠,转眼就到了小年夜。
午膳之前,容隐之亲自捧着一个大托盘,进了梅园。
“箬儿!”他热情地招呼道。
阿箬赶紧上前,询问何事。
“今夜便是我给你说的府中家宴,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衣物,今夜你便穿上吧,新年也图个喜气!”
阿箬双手接过,正欲开口说谢时,才猛然发现,容隐之准备的那一袭青衫,分明就是套女装。更过分的是,衣装之侧,竟然还有好几件华丽的首饰。
“容兄,你这是何意?”阿箬惊讶地问。
容隐之摆出一脸纯良的模样说,“家宴而已,没人在意你是着男装还是着女装!”
阿箬心头冷哼一声,一句“说得轻巧”似乎就要脱口而出。但她不忍如此回绝容隐之的好意,便转而轻轻道:“容兄,我既已男儿之身,寄居在你府上,又怎好穿个女装四处招摇!况且,一个陌生女子出现在你的家宴之上,想必定会惹人注目的。旁人尚且不论,就是父母兄弟、族中长辈那里,你又如何交代?”
阿箬只是就事论事,不料,容隐之的脸色却倏地暗沉下来。
生气了?
“箬儿,我父母膝下只得我一个子嗣,东山容氏的族长乃是父死子继,以血脉传承……至于我娘,她与我爹情深,亦是逐他而去!”
容隐之悲伤的语调,让阿箬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唐突的错误,她的话,竟无意中戳中了容隐之心中的苦痛。
“对不起,容兄,我……”她很是惭愧地低下了头。
容隐之对此报以轻柔一笑,他扶住阿箬的双肩,淡淡道:“箬儿,这座宅子之中,无人敢对我的所作所为提出任何质疑,所以,你放心穿,一切有我!”
阿箬叹了口气,似乎还有什么想说。然而,容隐之的双臂竟轻轻环过她的肩头,将她柔柔地抱在了怀中,“箬儿……这一切只是因为我想看你穿着女装的模样!还望你,体谅我这一丁点小心思……可否?”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阿箬又怎么好意思拒绝他,她挣脱出来,答道:“那好吧,我且为容兄一着红装!”
第100章 筱渔
黄昏时分,阿箬沐浴净身,等她从浴桶中起来,穿好亵衣过后,外间便传来了敲门之声。
“谁?”阿箬声音虽小,却已满含慌张,说话间,她还着急着去拿架子上的外衣。
“小姐,我是大人派来的侍女!”
听到这个柔柔的声音,阿箬这才想起来,上午容隐之来时,曾说过会派一名信得过的侍女过来,以确保她的秘密不会外泄。
阿箬叹了口气,犹豫了片刻,还是将门打开。
外间走进来一个身湖蓝衫裙的小姑娘,她的面相柔和乖顺,倒是很合阿箬的眼缘。
“小姐安好!”她福身施礼。
阿箬点点头,命她进来,关好木门。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叫筱渔!”那侍婢淡淡答道。
阿箬由于从未差使过丫头仆从,所以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她淡淡嗯了一声,然后指了指东侧的屏风,道:“我刚洗过澡,你去将那浴桶收拾一下吧!”
说罢,她也没等筱渔答话,便转身朝卧房走去,准备用被子捂一捂。
谁知,她尚未跨出脚步,身后的筱语便朗声念道:“一曲空吟凭谁问?”
闻言,阿箬再也无法往前一步了,她有些僵硬地回转身来,看着眼前这个有些孱弱的小姑娘,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她还是上前两步,向她靠近,最后才以一种极其克制的声音念道:“逐凤令出天下兴!”
这一回,那筱渔扯开嘴角,淡淡一笑,然后跪倒在地,行一叩拜之礼,道:“参见公主!”
阿箬扶起了她,问道:“你是逐凤楼的人?”
筱渔说:“正是!”
“容隐之可曾猜疑你的身份?”
“我三岁时便被送进了东山容氏,十二岁被选送到帝都容府,在大人的心中,我是信得过的自己人!”
阿箬抿抿嘴,又不禁喟叹于离忧的布局。
“这容府之中还有别的眼线?”她再次发问。
“容氏乃是朝中中流砥柱,多些眼线是正常的!”
阿箬疑惑道:“以容隐之的聪慧和洞察力,竟没有发现你们的存在?”
“容大人发现不了!”筱渔斩钉截铁地说。
“哦?何以见得?”
“因为,十多年来,我们这条线从未启用过!”
“原来如此!”看来,离忧早有预料她会先来容府。此时此刻,阿箬甚至不禁怀疑,那块东宫令牌,说不定压根儿就是离忧命人在半路上偷走的。
“离忧可有什么话叫你带给我?”
“楼主要说的话,昨日就已全都告知给公主了!”
阿箬这才恍然大悟,“那支羽箭,是你?”
筱渔点点头,道:“我在外间观察公主数日了,终于逮着机会告知于你!”
闻言,不知为何,阿箬心中泛起丝丝不悦,于是,她故意试探道:“那我的一言一行,你皆看在眼中了?”
“咚”地一声,筱渔跪倒在地,“公主误会了,这些时日,我只是想着法儿的接近你,故而才会多有留意,我虽受楼主指派,但我终究是西楚后人,所以,我效忠的始终只有西楚皇室,公主殿下您呀!”
一时之间,阿箬被她这幅郑重其事的样子搞得竟有些懵。
第101章 一些神秘
她再次将筱渔扶起,然后道:“筱渔你莫怕,我也并非怪罪于你,只是一时之间信息太多,有些难以接受罢了!”
筱渔起身,但神情之中还是带着一丝紧张与不自然,这一点,阿箬看得很是清楚。
“公主……”
筱渔刚要说什么,却被阿箬打断了,“筱渔,我生于苦寒边地,不懂什么王孙贵胄,今后,无论什么场合,请不要称呼我——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