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隐之面带微笑,拱手作揖道:“让河间王见笑了,比起干净,容隐之还是更爱护自己的性命!”
原来这贵公子就是大兴皇帝第六子,河间王——司马筝,表字破云。在一众兄弟里,属他最顽皮,最让司马佑头疼,唯有司马笠不嫌弃他聒噪,愿意提携帮助他,所以司马筝一直都与他走得最近。
然而,随着司马笠的一声轻咳,周遭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诸位,我乃大兴皇长子,之前因事有顾及,故而让容大人代领钦差大臣一职,如今,我既已归位,尔等便应听令于我!”司马笠语气严肃,再加上生来就带三分威严,故而,他一开口,便让在场之人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他们只得垂首,等待着司马笠进一步发号施令。
“苏大人!”司马笠唤道。
“微臣在!”苏大人赶紧上前。
司马笠知道姚关没有驻军,“姚关一地,现在有多少府兵?”
“姚关是座小城,近几年在册府兵不过二百,再加上近几年天下太平,几无战事,故而,府兵大多是务农,平日里的操练很是懈怠。”
大兴实行的是府兵制与募兵制并行的的制度,凡成年男子皆要入伍参军。三年府兵役满之后,即可报名参加更为职业化的各类部队。这时,他们不仅不需要自己提供武器装备,反而可以领到国家的薪水补贴,并且根据从军的年限,免去相应的赋税。当然,为了保证战斗力,他们的操练强度,也远非寻常府兵可以相媲美。
大兴幅员辽阔,府兵兵员满足各州府内部防务,他们离家不远、战时打仗、闲时屯田,因此战斗力未免平常。大兴军队的真正强者乃是各行军道下的集团化部队。只是,他们乃国之根本,又岂是轻易可以调动的。
第064章 救你们于水火
司马笠心中明白,九郢山之人,不是寻常之辈,若要救出阿箬,甚至灭了那帮土匪,还非得靠附近的驻军不可。
“苏大人,姚关附近最近的驻军在何处?”
“回王爷的话,姚关地处凉州东南侧,若说最近的驻军,当是卓老将军麾下的冯城守军!”
听到“卓老将军”这四个字,司马笠的眼皮不禁跳了一下,这卓老将军乃是这一代凉州卓氏的核心人物,也是宫里那个卓贵妃的亲爹,他最大的对手——皇二子岭西王司马策的外公。去求他出兵,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苏大人哪里清楚帝都皇子们的内斗,他还恭敬地等待着司马笠的回答。
司马笠锁眉不语,满脑子却是临去时小师爷那决绝的眼神,他不禁暗暗猜测着:“这个傻子还能撑到几时?”
容隐之以为司马笠是为卓氏发愁,刚想问还有没有较近的秦州驻军,眼睛却无意间瞥到了那个瘫在红木椅子上,还不停让人给他加垫子的河间王。
有了!容隐之眼睛一亮,然后无比郑重地朝着司马筝作了一揖。
“此事,还要请河间王勉力相助。”
闻言,司马笠眼皮一抬,瞬间明白了容隐之的意图,唯有那司马筝不甚懵懂地看着他俩,语气中却带着难以言喻的兴奋:“本王来此,正是为解救你们于水火,有什么需要相助的,且快说来。”
……
司马笠与容隐之几乎整夜未睡,直到天亮之时,他们才靠在县衙厅堂的高脚椅上打了会儿盹。
然而,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外间便传来一阵兴奋的脚步声,司马笠猛地一惊,立刻站起身来,瞅着门卫,而一丈以外的容隐之也被这声音惊醒,他缓缓睁开眼,淡淡地望着同样的方向。
“大哥,我回来了!”那声音和那脚步同样兴奋,果然,不一会儿,司马筝就大踏步地走了进来。
“如何?”司马笠赶紧问道。
司马筝解下披风,端起桌上刚换过的热茶,一股脑儿喝了一大杯,然后,他才解释道:“放心吧,大哥,都办妥了!卓老将军派了一支三千人的精锐骑兵给我,用他们做先锋,灭了那群土匪,绰绰有余!”
原来,那卓老将军虽与司马笠不和,但他的外孙女卓嗣蓝却在前年就与司马筝定下了婚事,司马筝母族虽是一般,但上天眷顾,给了他一个强大的凉州卓氏做靠山,故而,他才不惮于其他兄弟。只是,他自小性情淡泊,不喜名利,从不因有凉州卓氏的照顾而生出半分骄傲之心,因此,也越发得到司马笠的信任。
昨夜,司马笠二人正为调兵一事发愁时,容隐之忽地想起司马筝与卓氏的特殊关系,于是,顺水推舟,向他讲述了事情始末,请他千万出面。司马筝见自己能在大哥和容氏族长面前赚得表现,自然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方才有了司马笠与容隐之在厅堂中的这一夜等待。
司马笠和容隐之对视一眼,二人的眼中闪过类似的兴奋。
“辛苦你了!”司马笠对司马筝道,“剿匪成功后,我会奏请父皇,给你记头功的!”
“容隐之,事不宜迟,咱们还是早些出发吧!”司马笠拿起长剑,容隐之也紧随其后。孰料,司马筝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而后义正严辞地道:“大哥好生绝情,过河拆桥!”
司马笠明白他的意思,“破云,此去路途遥远,你连夜奔波,已是疲乏,不如好好在此休息,剩下的事就交由我来处理!”
司马筝自然不答应,“不行不行,我既已参与到这个光荣的事业中,就应该坚持到底,哪能惧怕于这一星半点儿的辛苦呢?”
容隐之素来知道这位河间王的小性子,便向司马笠进谏道:“王爷,河间王为人热心,相信有他一路,定能增加我们消灭匪寇的信心!”
“既如此,你就跟着吧,不可造次!”
司马笠的声音虽然很是严肃,但也勉强算是答应了,那司马筝就如同得了大赦一般,高兴得险些蹦起来。直到他发觉兄长已经大踏步地走出老远时,才敛了脸上的笑容,急匆匆跟上了。
“大哥,等等我!”
……
司马笠和容隐之带着这只全副武装的队伍,以急行军的速度日夜兼程赶往九郢山,日落之前,他们便已到达了峭壁之下。
司马笠命众人在树林之中安营扎寨,黄昏之前,完成搭帐、晚餐等一切活动。一旦夜幕降临,熄灭所有篝火,除了必要的暗哨,其余人等皆要呆在帐中,不可擅自行动。
第065章 终究会明白
是夜月黑风高,整个树林之中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黑暗的之状,到了后半夜,更是朔风渐起,呼啸不止。
司马笠在行军帐中小憩了一会儿,直到帐外传来容隐之的声音,他才猛地睁开眼。
这个行军帐乃是最简单的单人帐,因而空间极是狭小,等到容隐之一进来,二人便只有促膝而坐的空间。
“今夜出奇的冷,将士们大都睡得不好,你究竟做何打算?”
司马笠伸手揉揉太阳穴,简单道:“容隐之,替我召集五十先锋,既然睡不着,我就要去夜探敌营!”
容隐之轻轻摇摇头,嘴角挂着一丝复杂的笑意:“夜探敌营?你且告诉我,要如何进到敌营之中?”
司马笠起身掀开帐帘,“当然是顺着峭壁爬上去!”
容隐之会心一笑,也赶紧起身,离开了营帐。
……
话说那妇人自领了离忧的命令要去规劝阿箬,便一直在等待着时机。她一直注视着阿箬的一举一动,终于发觉她入夜后独自踱步去了悬崖边上。
阿箬站在峭壁边上,举头望着黑漆漆的夜空,她长叹一口气,内心却有良多感慨。
“阿箬……”身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
若换做平日,阿箬一定不假思索地转过身去,叫上一声娘,可此时此刻,她只能默然背对。
“阿箬……”妇人感受到了阿箬的别扭,没有多追究,而是走上前来,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您……有什么要紧事吗?”阿箬的语气犹豫而疏离。
“入夜这样凉,咱们还是回西院去吧!”妇人劝道。
阿箬挣开了她的手臂,淡淡道:“您有什么话就在此处说吧,正好让风将我的脑子吹得清醒一些。”
妇人垂下手臂,神色有些黯然,“我知道,你恨我欺骗你!”
阿箬抿嘴,垂眸不语。
“可是,二十年来,我亲手将你带大,对你的一切都甚为了解,你有此刻的反应,皆是出自本能的抵触与怀疑,等过些日子,你就会渐渐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