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佑不禁哼了一声,“朕且问你,元青与那元青箬可是同一人?”
司马笠一愣,心中揣测,既然皇帝会这样问,很有可能是那淑妃已将一切都告诉了他,于是他决定不再隐瞒,一五一十地答道:“儿臣不敢欺瞒,元青箬的确就是先前女扮男装的元青。”
“一个自知身份的西楚公主,从小到大女扮男装,学习治国谋略之术,而后还在机缘巧合之下混入帝都,成为大兴太子的左膀右臂,这难道只是巧合?”
司马笠极力辩解道:“父皇,青箬女扮男装是身边之人为了隐藏她的身份,但是,从始至终她的身边也只有一个养母照看,这一点儿臣早就派人去姚关探查过。她能进帝都,也只是因为当初在姚关救儿臣有功,所以儿臣才将她召进了帝都,这一点,姚关县令,容隐之,还有定国公都是可以作证的。据儿臣所知,元青也是在与她爹爹相认过后,才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
第649章 惊雷(五)
然而,司马佑对司马笠的解释似乎不以为然,他审视着面前这个倔强的年轻人,以一种轻飘飘的语气试图铲平他内心最坚固的防线,“笠儿,你为何总是一味相信那女子与你心意相同,万一,她就是利用你的这片赤诚,以你们的婚姻为手段,来谋取本属于你的江山,你又待如何?”
司马笠几乎没有一丝犹豫,答道:“父皇,这绝不可能!”
“这世间可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司马佑否定道。
司马笠抿抿嘴,拱手道:“父皇若是不相信,那便请夺了儿臣的太子之位,让儿臣做个放舟山海的江湖客吧!”
司马佑微微一愣,他下意识地问道:“你这是在威胁朕?”
司马笠非常平静地说:“儿臣不敢!”
闻言,司马佑的怒火已然烧到了胸口,他吸了一口凉气,再次沉声问道:“如此说来,为了那个女子,你是连大兴的江山也不肯要了?”
“父皇予儿臣太子之担,儿臣感激不尽,可是,父皇的儿子不止儿臣一个,其中有能者也大有人在,他们谁来做皇帝,都不会比儿臣差。可是,对于儿臣来说,元青箬只有一个,若做大兴的皇帝要以失去她为代价,儿臣宁可要美人不要江山!”
司马笠口中所言,只是心中最真实的想法,但是,由于决心已下,他的心情不免激动,语气也不由得急促起来,这在司马佑听来,不正是赤裸裸的威胁。
“你……你这个不肖子!”司马佑手指着司马笠,似乎当即就要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司马笠依旧腰背挺直了跪在地上,似乎也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
谁知,他没有等来司马佑的进一步斥骂,等来的,竟然是阿翁一声歇斯底里地呼号:“陛下……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司马笠猛然抬头,但见阿翁拂尘落地,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正扶着司马佑那瘫软的身体。而司马佑,已然昏死过去。
“父皇!”他赶紧起身,奔至阿翁旁侧。
然而,无论他如何呼喊,司马佑就是没有丝毫反应。
不能再等了,司马笠赶紧将司马佑背了起来,而阿翁也早命身旁护卫前去传御医。
司马笠顾不得跪了一天那几近麻木的膝盖,背着司马佑径直便往寝殿而去。他走得十分快,阿翁即使孑然一身,也要跑着才能追上。
但是,直到他们将司马佑放到卧榻之上,那人也依旧昏迷不醒。
“阿翁,父皇这是怎么了?”司马笠问。
“殿下!”阿翁走得急,早是上气不接下气,但他还是极力保持镇静来回答司马笠的问题,“殿下有所不知,陛下自回宫之后,身体已是大不如前,常是白昼昏昏噩噩,夜里却有难以入眠,这些日子,若不是淑妃娘娘一直尽心调理,恐怕陛下此刻已瘦了两圈不止!”
“父皇身体如此情状……本王却全然不知,为人子为人臣……真是……”他叹了口气,自责万分。
“殿下,其实陛下这些年,最关爱的就属您了,上次他即便拿着那些所谓的证据,也迟迟不肯下令逮捕你,真正让他气不过的,是您身旁出现了西楚余孽,陛下也是在听闻这一消息后,才忍痛夺了你太子之位的。陛下对西楚的顾忌,不仅仅只从国家政事上,他……他是从心里就恨透了那个地方,他又怎么能让你娶了西楚的公主呢?”
第650章 惊雷(六)
司马笠叹了口气,面对眼前的一切,他也由衷地感觉到了一种无奈和迷茫。他一直守在司马佑卧榻之前,等待御医来了号过脉,诊定司马佑是急火攻心之状,稍作休息便可恢复后,司马笠心中那根紧绷的弦才稍微缓和。
“殿下,陛下的情况并无大碍,但待得他醒后是何情状,老奴确实不敢妄言,依老奴之见,您不如先回东宫休息,等到陛下心情好转,再来宫里请安。”
司马笠抿抿嘴,一方面他确实不愿再与司马佑起任何的正面冲突,一方面他心中又放不下阿箬,故而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
可是当他一瞥眼,又瞅见昏迷中的司马佑时,心中再多的犹豫也只能放下。
“那本王先行回去了……”他顿了顿,朝阿翁作了一揖,阿翁像是有些受宠若惊的模样,赶紧回礼,“父皇若是醒了,烦请阿翁派人来东宫知会一声。”
“陛下不必忧虑,这些是老奴应当做的。”
司马笠点点头,而后离开了司马佑的寝殿。
……
他回到东宫之时,已经疲惫不堪,可是他丝毫没有睡意,他将一应内侍赶了出去,而后合上门,轻声唤了一句:“左麒麟!”
房梁上跃下一人,手拿着宝剑朝司马笠作了一揖,“殿下!”
“找到了吗?”司马笠很急切地询问阿箬的下落。
“偌大一个帝都,所有的官牢,以及我们平日里探查详实的私牢都已找过,可是……都未曾发现姑娘踪影。”左麒麟声音平静。
司马笠手捏成拳,重重砸在了面前的柱子上,“一个大活人便这样凭空消失了吗?”
左麒麟想劝他两句,可是木讷于言的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再去找,就是掘地三尺,也一定要找到她!”司马笠命令道。
然而还没等左麒麟转身出去,便有人声从黑暗中传来,“不必找了,我知道她在何处。”
闻声,司马笠很是兴奋,他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判断出了来者是谁。倒是左麒麟,警惕地横执宝剑,询问来人,“谁?”
司马笠赶紧伸手去拦,解释道:“你我武功都不差,可他明显是屏气藏于此处许久,如此了得的功夫,这世间还有几人?”
左麒麟猛地反映过来,赶紧收了剑,“先生,在下方才冒犯了!”
元芷从黑影中走出,“左大人客气了。”
“师傅,”司马笠行过礼,急忙问道:“青箬在哪里?您是如何找到的?”
元芷道:“我采药归来便听闻她失踪的消息,所以……我去跟踪了淑妃。”
司马笠这才反应过来,像诸葛芯鸳那样的贵妇人,平日里当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本与阿箬结仇,如今又在如此尴尬的时机出宫,定是有不可告人之秘密。司马笠敲敲脑门儿,不禁感叹,为何自己没有想到这一层。
“她被关在何处?”
“说起来,倒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
“有意思的地方?”司马笠越发不解,“何处?”
“绮兰阁!”元芷淡淡答道。
司马笠惊诧不已,“琦兰阁,那不是逐凤楼的地方吗?”
第651章 惊雷(七)
然而,司马笠的话方一出口,便已意识到问题之所在,他顿了顿,答道:“所以,师父和青箬已经跟逐凤楼决裂了吗?”
元芷抿嘴点头,“道不同而已。”
“可即便如此,逐凤楼又岂会阿附淑妃,而弃青箬于不义呢?”司马笠疑惑道。
元芷看了一眼司马笠,沉声问道:“笠儿,事到如今恐怕你也猜测到了,逐凤楼找到阿箬,目的就是为了扶持她复位,以复立西楚。箬儿一开始懵懵懂懂,并不知自己所为之事的轻重,但后来她逐渐醒悟,方才明白了自己内心所愿,与逐凤楼划清了界限。”
“原来如此!”司马笠微微叹道,“可那逐凤楼如今依附于淑妃,难道只是为了坑害青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