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我们绝不能让元芷的计划得逞!”司马策攥紧拳头,狠狠道。
卓启忠瞥了他一眼,从年轻人的脸上,他看到了愤恨与志在必得!
“要阻止他,”卓启忠顿了顿,略带阴狠道:“老夫倒有个办法!”
“外公有何良策?”司马策赶紧问道。
卓启忠压低了声音,“良策算不上,还要铤而走险!”
司马策面带紧张,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殿下附耳过来!”卓启忠招招手,示意道。
司马策按照吩咐,微弯着身子附耳过去,认真听那人讲起。只是这一回,司马策的表情变得很是怪异,怪异中有一丝惊惧,惊惧中还有一丝兴奋。
“殿下,方法即是如此,若做,是火中取栗,若不做,便只有听天由命。做还是不做,你自己选择!”
司马策咬着唇,显然是陷入了思索之中,他明白,此行,若是败了,他便永远与皇位无缘,可此行若是胜了,那么他……便将夙愿得偿,成为大兴土地上,人人敬仰叩拜的王。
这诱惑太大!
他的欲念,太过强烈!
“做!”他简短地吐出这个字。
卓启忠一怔,而后颇为满意地笑了。
……
司马佑很是懊丧,他完全没有料到司马笠会做出那样的选择,难道自己这个父亲,在他眼中还比不上一个外人?
他犹然记得几天前,他向来喜爱的长子是以怎样决然的表情拒绝了他的要求,那坚毅的双眸,倏地便让他想起了多年以前,他心爱的妻子横刀自刎的模样。
都是决绝,都是一样地舍他而去。
是什么仇怨,让母子二人,走了同一条路?
司马佑捏着手中那微微发凉的茶盏,心口之痛,一阵狠过一阵。
“陛下!”阿翁轻声道:“茶凉了,让老奴为您换一杯吧!”
闻声,司马佑仿佛梦中初醒一般,只沉沉呓语道:“茶凉了……”
人走茶凉,最痛苦的,莫过于沏茶的人。
“阿翁,”他没有移开手,只继续问道:“派出去的人可有消息?”
“回陛下,方才禁军廖将军才来回过话,老奴依稀记得,六路人马,似乎都还没有收获!”
司马佑嗯了一声,说道:“这廖洋算是年轻一辈将领中最为出色的,他新任禁军统领,定会尽心竭力。”
“陛下说的是!”阿翁缓缓附和道。
阿翁知道,陛下这话,不是在赞赏新晋的将领,而是在感叹——司马笠他们怎么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第585章 都城乱(一)
曾为炯在自家院子里乱转悠,往日这个时候,正是他下朝归家的时刻,可今时不同往日,皇帝自打那日祭坛归来后,已有三日没有上朝,今日,他鸡鸣便起,下定决心要去宫里看看。可方靠近陛下寝宫,阿翁便来告知,说陛下谁也不见。
曾为炯颇为愤懑,可也只得悻悻而返。
八月清秋,天气却一如既往地闷热,即便只是在院子里走上一阵,他的额头上也迅速渗起一层细密的汗意。
“爷,今儿这日头甚是猛烈,您还是上屋里歇着为好!”院里的小厮上前劝道。
曾为炯心头烦闷,却还是闷沉沉应了声是,便抬脚往屋里走去。
孰料,还没走出两步,便听得外间传来一阵扰攘之声,那声音甚大,仿佛还夹杂着铁戢碰撞之音。
“怎么回事?”曾为炯停下脚步,扭头问那小厮。
小厮挠挠头,只道:“小的马上去看!”
说罢,那小厮迅速跑向门边,曾为炯也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等待着那人回来。
没过多久,小厮便急急忙忙跑了回来,而后他跌跌撞撞,跪在曾为炯的面前,神色颇为慌张。
“怎么回事?”曾为炯追问道。
“爷,那院外巷子里,有大批人马举着刀剑,往宫城而去!”
“什么?”曾为炯为官几十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情形,“那都是些什么人?”
“那些人都蒙着面,穿着各色的衣服,像是异族之人,小的只见着那旌旗之上,绘着一只敛翼低徊的凤凰!”
“敛翼低徊……敛翼低徊……”曾为炯小声念叨着,这个图案似乎在哪里见过。
忽然,曾为炯的脑子嗡地一声响,他猛然意识到,那低徊的凤凰,不正是当初西楚的标志吗?
一队全副武装的暴徒,举着西楚的旗帜……
曾为炯难以想象这是一副怎样的画面,可他已经意识到了,今日,必将被载入大兴史册。
“来人呀!”他低沉着声音,颤抖地命令道:“去将我的宝剑取来!”
那小厮以为自己听错了,“爷,您说的可是后院之中那一柄先帝所赐的宝剑?”
“除了它,这个府邸之中还有老夫趁手的宝剑?”
小厮慌张应了句是,而后赶紧起身,连滚带爬往后院而去。
西楚叛军已经冲到了若耶巷,不多久,就会到达皇宫了。曾为炯对皇宫的戍卫有充分的信心,可是,他却难以预料叛军的意图。
他一介文臣,此时此刻,最是无力,他护卫不了宫城,护卫不了皇帝,充其量,只能在此守候,逝与大兴共存亡。
……
永安二十一年八月十九日,大兴帝都发生了一件闻所未闻的怪事,数十路人马几乎同一时间,从帝都的各处街巷冒了出来,他们身着多彩的衣袍,蒙着面,手里举着西楚旗帜。他们数十路人马,沿着帝都的大街小巷,齐齐向皇宫奔去。
然而,就在这紧急关头,肩负着保卫帝都安宁之责的城防营,却如凭空消失了一般,不知去向。
第586章 都城乱(二)
山中很是清幽,如果没有那一切纷杂的话,岁月当是静美非常的。阿箬宁愿这样,时常倚在门柱之上,听风过的声音,看园中兰花在风中绽出各自的姿态。可是,她心里却比谁都清楚,纷争不可能就此结束,她预感,事态的紧张程度,只会一日胜过一日。
“不……不好了!”左麒麟一阵疯跑进入了草厅之中。
阿箬很少见到左麒麟这幅慌张的模样,故而下意识地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左麒麟调匀呼吸,答道:“我们在帝都安插的探子传来消息,说是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队人马,在皇宫南侧的甬巷之中劫持了陛下。”
“什么?”阿箬惊诧地看着他,“光天化日之下,什么样的人能有本事劫持陛下,御林卫呢,城防营呢,禁军呢?他们难道没有半点反应?”
左麒麟摇摇头,答道:“事发太过突然,陛下又是微服出巡,除了一小撮随行的御林卫拼死抵抗之外,周围军队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陛下便被叛军劫持了。”
左麒麟顿了顿,有些迟疑地说道:“我听探子还说……劫持陛下的叛军打着凤凰旗,看样子当是西楚后人。”
“怎么可能?”阿箬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可左麒麟那惊讶的表情,却让阿箬即时住了口,立马敷衍道:“我的意思是,此事绝不可能与山止先生有关。”
左麒麟点点头,答道:“我也如此以为,但此番情况复杂,也不知是谁要陷害先生。”
阿箬咬着嘴唇,懊恼非常。
“他们要害的,并非只有先生!”草厅内堂响起一个响亮的声音,声音沉稳,似已好久没有听见。
阿箬转过身去,充满惊喜地注视着站在墙角的司马笠,他一身寻常黑袍,头发高高竖起,看起来,只觉清爽明净,无甚嚣尘。
阿箬之所以惊喜,是因为司马笠自那日祭台归来后,整个人显得非常低沉,她自知愚钝,不会哄人开心,所以只得终日以各种理由为借口,守在司马笠身旁。她自是知道,以司马笠的性子绝不会轻易寻了短见,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忧心忡忡,就是只觉要亲眼见到他自己才会安心。
“你都听见了?”阿箬急忙问道。
司马笠冲着他微微颔首,而后又吩咐左麒麟说:“你来说说当时具体情状。”
此时的左麒麟已是神色如常,他大致将整个过程与司马笠说了一遍,司马笠听得非常认真,甚至还反复确认其中的细节。
不知怎的,阿箬觉得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般,可她也说不出来,究竟变在何处,是变得更好,还是变得更坏。
阿箬来不及深思,司马笠便叫来了容隐之,可当左麒麟去请元芷时,容隐之却插话道:“先生说给我的配药中还少了两味,要去山上采,这一两日恐怕不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