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认床,饶是身体很疲累,田甜也在清晨醒了过来。
脑袋空空躺在极软的床上,等那阵恍惚过去,田甜爬起来,踩着拖鞋推开通往小阳台的门,准备做点动作松松筋骨。
才伸完懒腰,目光被眼前的一大片空地吸引。
并非平地,像小操场那么大的空地上,横亘着一垄一垄的小土坡,波浪起伏,像菜地。
昨天一路沿着正门进王府花园的主院,途经地上河、凉亭和假山,本以为这就是老宅的全部,没想到宅子的后院另有一副景观。
不过这菜地光秃秃的,与整座老宅的风光不怎么相配。若是种上绿油油的蔬菜……田甜蓦地笑了,好像也不怎么相配。
看着徐爷爷立在菜地的水龙头旁冲她招手,田甜心下一动,简单收拾过自己就下楼去。
“怎么醒这么早?”
老人待她和善又诚恳,田甜也少了客套,老老实实答:“有点认床。”
“哈哈哈哈。”徐爷爷笑得开怀,看小姑娘眉眼清澈,唯独看向菜地时眼睛发亮,又笑了:“想试试吗?”
“嗯?”
“我之前在这片地上试着种过很多菜,但成活率都不高,有的菜就算种出来吃着也有苦味,时间久了我就没再种了。”
田甜已经蹲下身,捻起一点泥土放在指腹间揉搓,仰头问他:“有找人来看过吗?是土地的问题?”
“没找人,想着自己研究,可惜人老了不中用,也没研究个什么花样来。这不昨天晚上想着你来了,就想看看你能不能把这菜地救活了。”
田甜望着空旷的平地,心里犯难:“可能不太行。”
“嗯?”
“我没打算在这儿呆那么久。”
“这话怎么说?”
田甜拘谨答:“家里还有很多事要忙。这趟过来,也是想问问你们关于婚事的意思。”
徐爷爷的目光在田甜的脸上划过:“我听说昨晚酸酸去找你了?她和你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和她无关。”
“你不说我也知道,酸酸让你别和她结婚是吧?是不是还说什么难听的话了?你别放在心上,这孩子性子不坏,她就是被她妈妈宠坏了,有点叛逆。她对你没意见。”
“嗯,我知道。”
“知道就好。”徐爷爷望着田甜恬静温顺的模样,又担忧起来:“你这样的性格,和酸酸在一起怕是有点委屈你。”
田甜一愣,笑着:“爷爷您才见我多久,就知道我会受委屈了?”
徐爷爷闻言也笑了:“你可是你奶奶养大的人。我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奶奶吗?”
提起奶奶,田甜也不知想起什么,目光低垂。
徐青柠昨晚在老宅过的夜,突然蹦出个未婚妻,她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噩梦一个接一个,梦里她要么在喂鸡,要么在烧火,还有野狗追在她身后,简直快要吓死。
拉开房中厚重的遮光窗帘,徐青柠正要去洗漱,突然看到远处菜地里的两个人。不知在聊些什么,她那个顽固爷爷竟笑得那么开心。
目光停在那姑娘手里的锄头,徐青柠轻蔑笑了声,转身走了。
蔬菜种植小游戏?她这辈子都不会玩。
第3章
婚约的事徐青柠没打算和老头子硬碰硬,深思熟虑后,她在家里的三人小群发了一条消息。
大酸酸:“你们刚高考完的女儿就要结婚啦。”
柴珮云:“出什么事了宝贝?”
徐灿岩:“你又发什么神经?”
徐青柠冷哼一声,气呼呼打字:“问爷爷啊,未婚妻都找上门来了,估计过两天就要办喜酒了。”
似乎嫌力度不够,她又找补一句:“妈,恭喜你,很快就有两个人能喊你妈了。”
“……”
于是乎第二天一大早,徐灿岩柴珮云夫妇双双来到了徐老爷子的书房。
“爸,结婚的事……”柴珮云心急,一看老爷子脸色又迟疑:“酸酸她也没把话说清楚,结婚是怎么回事?”
“字面意思。”徐矍烁喝了口茶,淡定看着他俩。
“那是爸您最近给酸酸物色了一门亲事?”柴珮云试探着问。
徐灿岩看着老爷子淡定的神色,想起什么:“爸,是您之前的老战友找上门来了?”
徐爷爷气笑,将手里的茶嗑在实木桌面上:“话怎么说得这么邪乎,是他的孙女。之前这门亲事,我记得你们俩也是同意的吧?”
这么一提,柴珮云也想起来。
当时她才进徐家门没多久,许是性格缘故,一直不怎么惹老爷子喜欢,好在肚子争气,很快就有了身孕。
孩子长到两三岁时,家里突然来了一名年长的妇人,怀里同样抱着一个孩子。
她好奇,向徐灿岩打听,才知那是公公老战友的妻子,战友曾在战场上救过老爷子的命,所以老爷子对这家人格外敬重,隐隐还有将两个孩子结娃娃亲的意向。
柴珮云当时是极不乐意的,但老爷子拍板的事一向不容反对,而她又隐约听说那妇人要带孩子回乡下隐居,心里想着等两孩子长大,估计这事也就没了,这才勉强答应。
可她没想到,十几年过去,那孩子真的找上门来要和她家酸酸结婚。
柴珮云几乎要站不住,堪堪扶住身旁的徐灿岩,忍不住出声:“爸,酸酸还这么小,结婚……不太合适吧?”
“我也没说让两个孩子现在就结婚。那孩子这次来也只是想要个答案,你们就当着她的面点个头,给她吃颗定心丸。”
见劝说无果,柴珮云暗推手里的徐灿岩,示意他说说话,徐灿岩深思后镇定开口:“爸,突然就要把婚事定下来,以酸酸那性格,怕是不会答应。”
“那还不是你们把孩子宠坏了?!”一讲到这个徐矍烁就来气,唇上的小胡子跟着一抖一抖:“我那战友的孙女养得那么好,委委屈屈和酸酸在一起,她有什么可不满意?”
“是是是。”徐灿岩忙点头,附和:“就是怕酸酸委屈了人家。”
“这报恩,要是变成报仇,就不太好了。”徐灿岩又提了一声。
这话明显说到了徐爷爷的心坎上,他陷入沉思,眼神望着杯中沉浮的茶叶,许久没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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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徐家人难得欢聚一堂。
都听说酸酸的未婚妻找上门来,纷纷来到徐家想要看看这姑娘,连一向忙得脚不沾地的大姐徐青珂,也停下了忙碌的步伐。
徐家老爷子共有三儿一女,儿又生孙,如今满满当当一家人,将整张长桌都给坐满了。
田甜坐在徐爷爷的右手边,像动物园里的稀有动物被打量着。
“爸,这姑娘长得可真水灵。”说话的是徐爷爷唯一的女儿徐灿琼,她也是被宠大的,顾忌没那么多:“还是咱们酸酸有福气,从小就定了个这么漂亮的老婆。”
“对啊,这姑娘我一看就喜欢,叫什么名字呀?”徐青柠的大伯母出声,一群人视线又落回田甜身上。
“我叫田甜。”许是怕误会,田甜解释了声:“是田野的田。”
“呀!巧了吗这不是,一个酸酸一个甜甜,看来还真有天生一对这一说。”二伯母这一喝,田甜的解释完全没起到该有的作用。
田甜微窘,安安静静坐在徐老爷子身旁,得了徐老爷子的袒护,他出声:“行了,看够了就别总盯着人小姑娘了,是饭还不够香还是菜不够好吃?”
老爷子一出声,那些或好奇或探究的眼神一时间又都没了。
徐爷爷用公筷给她夹了一筷子菜:“来,吃饭,徐嫂这个菜做得不错,你多吃点。”
“谢谢徐爷爷。”
她话才落,姗姗来迟的徐青柠坐到柴珮云身边,哼了声。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被徐爷爷听到。
“你又阴阳怪气的哼什么?”徐爷爷抬头,看到她那头火红色的大波浪,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嫌弃出声:“你头发怎么惹你了你染个红毛?”
整个徐家,唯一敢和徐矍烁呛声的也就徐青柠了:“你说过高考完就不管我的,所以,我染个绿毛都与你无关。”
“是,是与我无关。”徐爷爷倒没多生气,只看向手边的小姑娘:“只是委屈甜甜了。”
徐青柠:“那更关她屁事。”
“酸酸!”柴珮云眼神示意她别呛,可惜徐青柠都快憋屈死了,鼓了鼓脸颊,不以为意:“本来就是,我的头发我还不能做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