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日学习计划+番外(91)

作者:一碗月光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不用了。”他说。

他上前两步,从沙发上提起书包,转头看了一眼自己小时候住过的房间,那屋子门开着,里面堆满了杂物,一个婴儿车格外显眼。

赵欣蕙上前两步想拦他,温声问:“宝贝,天都快黑了你去哪里?叔叔不住这儿,他不知道你今天要来,他等下就走。”

“对对对。”那男人附和。

可可闻言再次哭起来,大声说:“爸爸要去哪儿?可可也要去!”

周讲于笑出声来。

赵欣蕙一愣,抓在他小臂上的手却还没松。

周讲于后退一步,扒拉开她的手,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是你的宝贝,别这样叫我了,以后也别去洛花找我,一辈子都别去,你跟周权都别去。”

他说完转身,到门口再次拔掉充电器,出了门。

“儿子!”赵欣蕙追到楼道里,“宝贝!”

周讲于腿长,几步就跨下了台阶,听到声音他抬头,母子俩隔着一整层楼梯对望。

半晌,周讲于平静地开口:“你们太无耻了,我以前想你们快点儿离婚,我现在觉得你们就该一辈子绑在一起。”

顿了两秒,他说:“谁也别想打爷爷的主意,谁打主意我杀了谁。”

夜深,谢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白天听兰姨说周爷爷今天就下葬,也不知道周讲于现在住在哪里,心情怎么样。

他一直捏着手机,四天了,没有电话,也没有短信。

辗转了大半夜,凌晨时候终于有些迷迷糊糊,手指无意识地松掉,手机滑了一下,掉到枕头上。

谢呈惊醒,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已经一点半。

他闭上眼睛,正试图重新入睡,手机却突然震动起来。

这一回瞌睡彻底醒了。

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谢呈立马接起来,“喂”字都没出口,就听到那头传来一个沙哑到了极点的,也是熟悉到了极点的声音。

“谢呈,我马上就到洛花了。”周讲于说。

谢呈立刻掀开被子,伸手抓了毛衣。

☆、体温

已经快要到洛花镇,低头能看到不远处镇上的灯火。

周讲于挂掉电话,把手机还给驾驶座上的人,小声说:“郑伯伯,对不起,让你大半夜送我回来。”

郑医生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说话的语气透着长辈的温厚:“没关系,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随时。”

“郑伯伯,是有一个事儿。”周讲于顿了顿,说,“我可能需要一个律师,不,不是,不止是律师。我还有一年才成年,可能还要有人帮我……”

郑医生清楚地知道他难开口,难解释,因而截住了他的话:“伯伯明白。”

周讲于侧头看窗外的夜色,好半天才吐出一口气来,又问:“你今晚去我家将就歇一夜成吗?”

“刚才从国道上下来看到家宾馆,我去那里睡,”郑医生踩下刹车,车子缓缓停下,他转头看着周讲于,安抚地笑了一下,“不用担心我。”

周讲于点点头,几不可闻地说了声“谢谢”,正过头来,他看到车灯照亮了两条马路的交汇口,光影之间站着一个人。

那颀长的身形太熟悉了。

一颗心忽然就定了定。

“我走了郑伯伯。”周讲于说。

郑医生点头,看着他下了车,在车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刹那,他突然温声说:“小于别怕,人都要长大。”

车门砰一下轻响,周讲于恍惚了一瞬,险些以为听到了周谷安在说话,他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车子掉头走了来时的路。

谢呈是翻墙出门的,飞跑了一路,刚刚到十字路口就看到那辆车,望了一眼车牌,他停在了路口,强迫自己迅速喘匀了气儿。

没一会儿周讲于下了车。

车开走,周讲于转身,双方视线受到不知名的牵引,瞬间就黏上。

两个人隔着一条马路对望。

静止了有半分钟,周讲于拔腿朝着谢呈奔过去,在离他还有一米的时候张开双臂,扑上前抱了个满怀。

谢呈被扑得往后踉跄了一下,肩颈不由自主地后仰,腰顺着他手臂往前弯,弯出个贴合他怀抱的弧度才堪堪停稳。

“谢呈。”周讲于小声喊。

谢呈沉默,一手环住他肩,一手在他背上重重抚摸着。

周讲于又喊:“谢呈。”

谢呈长出一口气:“我在这儿呢周讲于。”

他不问西容的状况,不问周讲于为什么会在半夜回来,也不问送他来的人是谁,只是用尽全身力气抱着他,接纳他,试图让他知道自己的存在是真实的。

冬月下旬的深夜,呵气成霜,洛花镇边缘的十字路口处僻静无声,惨白的路灯光下两个少年靠着彼此,好像世间千千万万的人都消失。

静静抱了一会儿,谢呈突然发现脖颈处湿了。

那触感刚开始温热,转瞬滑进毛衣领口就变得冰冰凉凉。

他一时之间心疼到开不了口,只能勉力抱着周讲于的脖颈,侧脸跟他的侧脸贴得紧紧,眼泪于是沾上了两个人的体温。

在寒风彻底卷走热度之前多挣扎了一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讲于在他肩上压压眼睛:“走吧。”

谢呈应了,两个人中间终于松出些距离,寒风立即趁虚而入,因为拥抱太久,兜头而来的瑟意格外令人难以忍受。

互相看了看,谢呈抬手摸上周讲于的脸。

周讲于捏着他手指亲了一下,顺势牵住了,塞进自己的外套兜里。

扣着十指走回宣家巷,一路上周讲于都沉默着,谢呈也就陪他沉默着。直到站在兰姨的门口,谢呈才小声问:“带钥匙没?”

“我现在不想回去,我怕吓到她。”周讲于低声应。

谢呈:“那翻墙去我家吧,我没带钥匙。”

周讲于勉强笑了笑。

两个人绕到房子背后,翻上了酒厂上面的平顶,踩过矮墙,进了谢呈的屋子。

“洗个澡?”谢呈问。

周讲于点点头,却立在门背后不动弹,他似乎根本没听懂谢呈在说什么,只是习惯性地点头。

他这失魂落魄的样子看得谢呈实在难受,他于是仰头在他唇角亲了一下,卸下他的书包,回身找了睡衣,而后轻轻牵住他的食指和中指:“走吧。”

周讲于依然没开口,梦游似的,只跟着谢呈朝下走。

轻手轻脚地到了浴室,谢呈又去找了牙刷来,挤好牙膏递过去,玩笑道:“要我给你刷牙吗?要就张嘴,过时不候。”

周讲于勾了勾嘴角,接过牙刷来拧开水龙头。

谢呈在他头上扒拉了一把,走到外面去开热水阀。

等水管烫起来,谢呈回身进去,就看到周讲于站在浴室中间,他黑色棉外套脱到一半,动作却不知怎么地滞住了,整个人就那么发起呆来。

黑色外套。

谢呈轻轻吐了一口气,心觉他这样子怕是不止因为周爷爷去世。

他锁上门,走上前去,帮周讲于剥了衣服。

等到两个人都脱了个精光,谢呈开了花洒调温度,周讲于才在哗哗的水声中回过神来,他如梦初醒地问:“你也要洗?”

“我不洗,我洗过了。”谢呈平静地说,“你要洗。”

热水带出的蒸汽弥漫,把两个身影笼罩于中,周讲于站在花洒下面,谢呈抬高了手替他洗头发。

修长的十指把额前的湿发往后捋去,露出光洁的额头。

谢呈拉低周讲于脖颈,在他额上亲了一下,小声说:“头发长了,星期天我陪你去剪了?”

周讲于应:“再说吧。”

在一起很久了,但这是两个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赤/裸相对,然而谁都没有想到其他地方去。

隐隐的悲意好像一层薄膜,把所有情/欲都隔成了无措的疼惜。

连水柱下突如其来的默契亲吻都变成了一种单纯的安抚。

把你的难过分给我一些。

谢呈闭着眼,特别希望周讲于能咬自己一口,但是周讲于却一反往常的莽撞或热烈,温柔到几乎不像他。

洗完澡吹干头发,正是日出前最黑的时候,两个人一起躺进被窝。

在闹钟响之前的两个小时里,周讲于始终抱着谢呈的腰,紧到让谢呈有些难以呼吸,就好像生怕他会突然消失一样。

鸡啼声里闹钟响到第三次,谢呈终于还是推了推他:“我得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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