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的失神,这是……“姜师兄!!!”
“终于找到你了!老师都快急死了!”
“师兄,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上次,我到了晋代,却不见你,我便立刻回去了,结果你也没回去。老师就让我去你家查出了什么纰漏。你妈妈说临走给了你一枚镯子,说你戴着这枚镯子走的。”
步瑶撩起了袖口,那枚带她来这里的白玉绞丝镯安静地套在她手腕上。
“我根据你妈妈说的找到了当年你爷爷得到这镯子的地方,便是洛阳的一处旧宅。我找了一些当时的东西推测出来可能是北魏,当时你我约定,若失散就去找到传世的建筑留下信息。我找了洛阳流传下来的所有建筑,终于在白马寺地宫发现了一块碑,上面写着532年……”
“我爸妈还好吗?大家都好吗?”
“你爸妈那里暂时还瞒着,你要知道我们那里已是快一个月了,整理一下,跟我回去!”
“我……你等等,”步瑶转向慧宝禅师,“老师,我有话问你。”
“就知道你会来,说吧。”
“你昨日为何会去高府?”
“这个……说来话长……你想知道的是不是那几个道人的事?”
“对,为何他们拿着那个包裹?为何今日世子就病危?是不是……诅咒之术?”
慧宝禅师停留了片刻,仔细回想。“这几个道人的确不是唱百戏的。我们一同入府,我出来找二小姐的时候,仿佛他们也在找什么地方。哦,对了,我们一同入府的时候他们手里没有那个大包裹,后来又有了……”
“想必是了……”
姜中行急起来,“步瑶,你想做什么?不要卷入他们的是非之中啊!贞贞当年……哎!你早早跟我回去!”
“师兄,我要救一个人!不然就来不及了,你先在老师这里,我过几天就跟你回去。”
“不行!”姜中行一把拉住步瑶,“你现在就跟我走!”
话音未落,一柄冒着丝丝寒气的宝剑架在了姜中行脖子上。
“放开她!”慕容玄头上青筋尽现,素日里寡言少语的慕容玄此刻戾气尽显。
步瑶一把拉住了慕容玄,“玄哥哥……不要!他是……我哥哥……”
第16章 翠云峰
“回夫人,确有妖星作怪。世子之星乃宰辅之星,本极为瞩目。然而周遭却又隐隐黑气,才显得主星微弱黯淡。”
“说明白一些!”娄昭君此刻如同幼子受伤的鹰母,双眸折射出莫名的仇火。“谁是黑气!如何化解!”
太史令额头已冒出虚汗,如今面对的娄夫人可以说是北魏实际的皇后,而高澄,就如同太子一般。“太子”病危,名医无策,太史令又如何能够化解?
“回夫人,我月余之前曾彻夜观测星象,彼时世子之星澄明透彻,必是这期间有事发生。听说,世子在昨日之前都无甚异样,而昨晚高府夜宴之后,世子忽然发病。还请夫人排查昨日入府之人,有无异样。”
“来人,把昨日入府之人名册拿上来!”
“是!”
“太史令,我儿自幼跟着丞相在军营中长大,一向身体壮健。此次确事有蹊跷,昨日之事由我来查,这几日,还请太史令再观星象,找出化解办法。”
“是,我必竭尽全力。”太史始终屏气敛息,不敢多言一句。
“好,你回去吧。我儿的事还要倚仗你!”
“是,夫人。”
太史令刚刚出门,一丫头便慌张跑进来,“夫人,大事不好!”
娄昭君压低声音:“说!”
“军中快马急报,大丞相也病了,症状……和世子一模一样!”
“什么!”娄昭君迅速起身,定了定神,吩咐道:“此事必不能外传!你传话下去,高府所有人,不可与外面互通消息。今日高府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叫娄昭来!”
“是!”
“两人远隔百里却症状一致,走,去丞相房里看看。”
两人急急出门,听到这里,门口一人“嗖”地溜了,转眼便消失在丞相府。
“步瑶那么肯定是那几个道士作乱?”姜中行问道。
“嗯,她偷听到了皇上他们说话,他们提到了道士,说可以隔空传音,念力取物,他们说这些就是为了对付高欢和高澄。”自从知道姜中行是步瑶的哥哥,慕容玄态度大转弯,对姜中行毕恭毕敬。
“即便如此,步瑶一定要救他吗?”
慕容玄有些语塞,想起步瑶的话,口不对心地说道:“阿大说,高家是慕容氏的希望……”
“算了,救便救吧……”姜中行想想这些人的结局,不再追问。
“到了,洛阳城里有这等能耐的人都在翠云峰。如果消息没错,那几个道人就是翠云峰的。我们现在开始上山,半个时辰便可到了。呃……哥哥,步瑶今日进宫打探消息,我确实有些担心。”
“她是个倔强的人,看似平常,心里很有主意,不让她去,她也会去。去便去吧。”
两人找了一条少有人走的小路,爬行上山……
翠云峰,三清宫,三人对着一团衣物挥剑唱念,日夜作法。彼时,高欢在军营中“噗”地喷出一口血来,昏死过去。
“丞相!大丞相!”尔朱英娥吓得魂不附体,“窦将军,这该如何是好?”
“来啊,把这妖妇捆起来!”窦泰一声令下,冲进一众护卫,把尔朱英娥结结实实地捆起来。
“将军!这是为何?自丞相发病以来,我日夜近身照顾,为何要抓我?”
窦泰想起早上接到的娄昭君密令,正色凛然:“你恨丞相灭了你尔朱家,所以施妖法使丞相发病,是也不是?”
“杀我父亲的是孝庄帝,我为何要恨丞相啊?”
“你以为我不知?我们这一遭是要突袭尔朱家最后的势力,尔朱兆不正是你堂哥哥吗?”
“我只是个女人,我早已厌倦尔朱家的打打杀杀,父亲先把我送给孝明帝,接着又把我送给孝庄帝!他又何尝问过我?我只不过是父兄可以随意送来送去的女子而已,丞相救我于水火,我为何要恨丞相!”
窦泰一时语塞,面色却不变,“来啊,带下去细细审来!”
三个道人已是精疲力尽,汗如雨下,拿着剑的手都禁不住微微颤抖。
其中一年长道人忍不住越舞手臂越低,一屁股坐在蒲团上大口喘气:“我用尽真气,仍见他们床前似有九真宫人护卫,不得近前。如此下去,我三人气力耗尽,也动摇不了根基。”
另一人长须道人说道:“不如我们轮流休整,再加秘咒,加书符,不擒生魂不罢休。”
最小的道人亦累倒在地上,“可我总觉得不论我们如何作法,总有力量在最后一刻让我们不能得手。”
“什么力量?请我们的不是旁人,乃是当今……我们还能怎么选?”
“那便依师兄,我们轮流休整吧。”
步瑶身着单薄的宫装走在洛阳皇宫里,没想到阿大的人这么多。此刻她是朱华閤女酒,跟着这位掌事宫女准备酒饮。
“宣东海王元晔觐见!”
只见那人迈着小步,颤抖着身子,一步一停,左顾右盼,神思奇怪。
“姐姐,这人为何如此?”
“那是东海王元晔,尔朱家册立他做过皇帝!”掌事宫女在步瑶耳边悄悄说,“新皇登基容不下他了。”
“啊?”
“不只他一个,之前还有节闵帝元恭,新帝在门下省用药酒毒死了他。再之前还有安定王元朗,是大丞相册立的皇帝,后来被大丞相杀了!”
“杀了……”
原来步瑶以为的平静的皇宫,从来就不曾平静过。可见,这个元脩,并不是什么善与之辈。元子攸、元晔、元恭、元朗……凡做过皇帝的元氏皇族,都被杀了。
皇权是号令天下的诱惑,是说一不二的专权;皇权是女人们俯首帖耳的温柔,是奴婢们躬身伏地的卑微;皇权是结阵结党,是歃血为盟,是甘心共同赴死的朋友;皇权是苦寒登高,是满眼敌人,是夜不能寐的孤家寡人;如果你瞄准了皇权,那么,无一例外会成为这幅模样。
一个时辰之后,这位东海王元晔被太监们用粗布裹着抬了出来,缝隙间垂出来的一只手让人刺目。
步瑶不敢再放松警惕,在这里,首先要活下去。元宝炬与胡斯椿围绕在元脩身旁,似乎在详细谋划着什么,今日他们一定会说高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