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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母在短暂的停顿之后,显然似乎已经明白了儿子的意思,荷美还不太懂,站在门槛的边缘进退两难,有些怯怯地看着他们。
王黎明似乎没想到齐止会忽然出柜,愣了一会之后,往后退了两步,双手抱着手臂观察着屋内的一切。在齐止看不见的地方,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齐母在那一刻就爆发了。
捶打着王黎明哭了几下,把头调转去向了王黎明的方向,不停喊着:“你父母呢!我要找你父母!我儿子来市里读书!不是要和你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恶不恶心!!造不造孽!”
“你为什么要逼我呢?”齐止抓着他手臂,把他连人拖着,“你看见我现在住的地方了吧?你知道我的处境了吧!你会什么,你就会逼我!不停逼我!!现在怎么样?满意了吗?还想住吗?”
“我逼你什么了?我逼你什么了啊!!”齐母人跪在地上,哭天喊地地,“我就是一农村人!我想你赶紧成家立业怎么了啊!我逼你什么了!你看看你在干什么!你又说了什么!”
“……”荷美双目恐惧地看着齐止,齐止走过去,把她手中的包拿着,往屋子里一丢。
哭喊声又被吓止。
“你们想住就住吧,我走。”齐止说。
“你走去哪儿啊!!!”齐母转身还想拉他,“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死 !!”
齐止早就甩开了她,头也不回向前走了。
齐止的旁白响起:
“我终于把这些话说了出来,很难过,但也轻松。”
“我知道荷美是无辜的,但是我就不无辜吗?”
……
剧情尚未急转直下,但显然已经不是先前的那些温情。
从明朗的基调也逐渐变灰,饱和降低,一种淡淡的阴郁透露出来。
齐止找到了新的公司,他正式入职。因为离开王黎明的家遥远,又时常加班,他入职后多数住在员工宿舍,只有周末才会和王黎明短暂相聚一下。
公司不同于学校,齐止找的单位,刚入职不久就开始对他有些偏见。
新人、不是本地人、工作经验不足……多数干干打杂的活也不敢吱声,加班和累活美其名曰锻炼经验,到头来都丢给他一个人完成,在之后的日子几乎成了常态。
“又加班?”
“对不起啊亲爱的。”齐止边用卡刷着公交车,“我还有东西没有完成,这周我……”
“行。”王黎明点了根烟叼在嘴上,吐出一口,“你自己想想,这一个月里你回来过几次?”
“我太忙了。”齐止道歉道,“下周末,下周末行吗?我们去吃好吃的,看电影去?”
“挂了。”王黎明说。
挂了电话,王黎明拿起手机,满脸怒意往墙上丢去,手机弹到了床上,吓得王黎明的室友回头看了一眼。
“怎么了怎么了?”室友笑道,“黎明哥哥,最近不对劲啊?”
“关你屁事啊!”王黎明吼道。
“好好好。”室友坐到他旁边,勾住他肩膀,“那么大火气干嘛呀!秋燥啊你!晚上必须去喝两杯降降火了。”
“喝你ma喝。”王黎明说。
“艹,你不是吧。”室友说,“今天大刘生日,你这面子也不给啊?不行不行,来好多漂亮妞啊。”
“说了,关我什么事儿。”
“你不给我面子,你也要给大刘面子啊。”室友说,“刘哥平时这么‘照顾’我们,你说是不是?”
王黎明沉默了一会,思考半晌,皱眉道:“算了,去去去……”
“这就对了嘛!”室友说,“咱们不醉不归哈。”
王黎明这一去,醒来都一天后了。他躺在一个一看就是酒店的房间里,目光所及之处都一片狼藉。
他不记得自己断片之后发生了什么,镜头给了他浮肿又干涩的脸上一个特写。
上身赤裸着,竟然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迹。
“艹……什么东西。”王黎明慢慢掀开被子向下看了一眼。
他有些惊恐地坐起来,神色颇为痛苦,拽着被子乱看一气,摸到了自己手机,看见上面全是未接来电,他拨通一个,劈头盖脸就问:“艹你大爷,我怎么了?”
“啊黎明啊,你醒了?我天,你再不醒我要报警了。”室友在电话那头喊,“那天不知道你怎么了,一直不停喝,拦都拦不住。后来大刘说给你找俩女的,你又哭又喊又叫地赶人,就抱着大刘带来的一个男的笑。”
“大家喝多了磕嗨了起哄,那男的就抱着你亲,你也不拒绝。”
“艹?”王黎明喊道,“然后呢?”
“你俩就走了?”
“艹他人呢!!!”王黎明说,“他妈他把老子上了!”
“……什么?”
王黎明把酒店所有垃圾桶往地上踢,踢了几个,丧气一般坐地上糅弄头发:“你他妈给我去问这傻逼是谁!老子弄死他!!!”
“大刘的人,你算……”
“算毛线!”王黎明把电话挂了。
他双手抱膝看向前方,脑中忽然出现一个镜头。
近乎黑白的画面之中有一个双目圆睁的小孩,他面前有一道门,露出一丝光的缝隙。忽然一阵开门的动静,他吓得哆嗦了一下,抬头看向缝隙,抱着膝盖的手揉眼可见地抖动起来。
一阵沉默。
“啪!!”
门被拍出一声巨响,小孩吓得眼里滚落一滴泪水,而门的缝隙愈发加大,在他脸上出现了一束光来。
紧接着,一个男人的手臂把他从门内拖了出去。
门板被撞得有节奏得响,夹杂着孩子的哭闹声和一些下流暧昧的声音。
最后一个镜头是小孩自下而上怂动的哭脸,一瞬变化,回到了王黎明的脸上,他满脸泪痕地坐在床边抱着膝盖看着前方,瞳孔震颤着。
……
陶函咬着手指,感觉到徐以青的手在慢慢摸着他的手腕。
“所以。”陶函靠过去,轻声问徐以青,“王黎明小时候被……”
“……这段我也不知道。”徐以青低声说,“我和他的剧本不同,他演绎的这段,我根本不知道会是这样的。”
“这也可以?”陶函愣了一下,“所以这是你第一次看完整的故事?”
“嗯。”徐以青缓缓点头,“他从他的视角演绎故事,我从我的视角演绎故事。”
“我之前看过预告片。”陶函说,“我一直以为他就是个渣男而已……”
“导演很厉害。”徐以青说,“我在想,如果没有你,我很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出不了戏来。”
陶函侧脸,看见徐以青正看着他。他脸淹没在黑暗之中,唯独双眼明亮,正一动不动看着他。
他反手握住徐以青,紧紧抓着,没有放开。
……
“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齐止一路跑着赶公交车:“我从昨晚开始就想找你,你一声不响都不在。”
“找我干什么。”王黎明靠着床头。
“我担心你啊。”齐止说。
“担心我……”王黎明冷笑了一声。
“你怎么了?”
“你今天有事儿么?”
“……我要加班。”
“加班。”王黎明笑道,“行。”
“下周一定回来陪你,一定。”
“我问你,我养不了你吗?我是他妈养不了你吗你要这么拼命工作??”
“我不能一直用你钱啊。”齐止说,“我们既然要在一起,就一定要有个平等的状态……”
“平等?”王黎明笑得咳嗽了一声,“你跟我说平等?真能耐。”
“……”齐止看了看表,“啊,我快到站了,我们等会聊吧,拜拜。”
“……”
齐止上了公交,又下了公交,跑到街边的包子店匆匆买了个包子,手机又响了,他垂眼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着“妈妈”的名字,他又一脸厌恶地又挂了电话。
“我确实是这么想的,辛苦努力几年,摆脱了我的家庭和我不得不接受的命运,我就可以和王黎明名正言顺在一起。”
“黎明像个我触碰不到的梦。”
“有一天我真的拥有了,我却发现,他比我想象得更加遥不可及,荒唐又疯狂。”
“我想让他变成真实。”
“我想我们真正开心地在一起。”
然而齐止还是没有兑现承诺。
周末的晚上,灯火通明的办公楼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