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轻寒一听她哥说嫁人,脸顿时就黑了,懒懒地眯着的眼睛也睁了开来,“哥,我早说了我不喜欢男人。”
俞轻寒早和家里公开过自己的性向,甚至这在江禹市的上流社交圈子里也不算什么新鲜事,俞轻明刚知道时气得要教训俞轻寒,这么多年过去,慢慢也妥协了,听俞轻寒这么说都不动火了,只是叹道:“那你也该找个人好好安定下来,让父亲放心,那个叫萧桐的,不是不错么?你怎么还在外头沾花惹草?”
萧桐萧桐,又是萧桐,怎么这个世界的每个人都和她提萧桐?
“早分了,哥你就别操心了。”俞轻寒心烦意乱,懒得再和俞轻明说话,顶了他一句,急躁地出了书房,下到车库,开着她的车就走了,俞轻明拿这个小了9岁的妹妹没辙,站在落地窗前目送她离去,又叹了口气。
俞轻明想,真不知世上还有谁能治得住她。
……
萧桐做了个很长的梦,梦的开始总是很美的,她和俞轻寒的初始,俞轻寒对她的好,但后来,梦就朝着不可控制的险恶方向发展,萧桐像是被人捂住了口鼻,无法呼吸,绝望把她淹没,她只听见梦外面有个人一直再叫自己,终于挣脱出可怕的梦境清醒过来,眼睛一下睁得老大,木楞楞地盯着天花板,许久才聚起神采,转头,看到景行坐在床边对着自己笑,两个眼睛挂着重重的黑眼圈,很憔悴的样子,完全不像萧桐认识的那个雷厉风行的经纪人小姐。
“太好了萧桐!你总算醒了!”景行的喜悦溢于言表,“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饿不饿?我叫了份粥过来,等下你吃点,啊?”
萧桐看看她,又看看周围,“这是哪?”
“还能是哪?医院呗。”景行翻了个白眼,“我还以为你放弃巴黎的时装秀一声不响跑回国是有什么好事呢,敢情你就是为了把自己弄进医院来?萧桐,你就可劲儿作吧,保不齐下次我就给你收尸了。”
景行是萧桐的经纪人,嘴一向毒得很,萧桐刚认识她的时候有点怕她,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适应了她的性格,发现景行这人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待人是很好的,慢慢才开始信任她,后来有一次聊天的时候萧桐才知道景行竟然是自己高中时的校友,比自己小一届而已,不禁感慨缘分这东西真是奇妙。
“你不是在巴黎么?怎么也回来了?”萧桐自知理亏,好脾气地笑笑,舔舔嘴唇道:“阿行,我渴了。”
“怎么回来了?首席设计师都溜了,不回来,不回来我和那些记者大眼瞪小眼么?渴?渴死你算了!”景行气呼呼说道,可手却诚实地端起了水杯,拿勺子一点一点喂萧桐喝水。
萧桐手指绞着被子,内疚道:“这次是我不对,阿行你放心,到时公司问起,我照实承认,不会拖累你的。”
景行见萧桐认真了,故意板起来的脸绷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差点把水洒到了萧桐的病床上,“萧桐你怎么这么开不起玩笑?我跟你逗着玩的。”
萧桐看着她,一脸不解。
景行这才笑着解释,“刚开始他们发现你不在了,着实乱了一阵子,可不是还有我么?你放心吧,总之都摆平了,还给你立了个时尚圈最特立独行的设计师的人设,这个圈子里就这么回事儿,你越跟他们客气,他们越傲慢,你一不理睬他们,他们反倒觉得你越神秘,对你越感兴趣了,放心,你现在可算是在圈里混出名堂了。”
萧桐虽然不善与人打交道,这么多年面对媒体的事都是景行出面替自己解决的,可她好歹在这个圈子里这么多年,知道圈子里的人都是人精,稍有不慎,那些记者的笔下就不留情面了,别看景行现在说的轻松,当时不知道得多焦头烂额,想到这些,萧桐一时愧疚难当,不知怎么回报景行才好,只得不停地说谢谢。
“再说这个就见外了啊,你先躺一会儿,我去看看给你叫得粥送到了没有,医生说你这是急性胃溃疡,回去之后要好好休养,这几天先忌口吧,只能喝粥了。”景行受不了萧桐这样,说完就赶紧出去了,对萧桐刚才做噩梦迷迷糊糊说的那些梦话绝口不提。
萧桐目送景行出了病房,转头看向窗外,窗帘没有拉严实,屋外的天空是漆黑的,萧桐在床头柜上摸到了自己的手机,看看时间,晚上八点,看来她已经昏迷了整整一天了。
手机里一条来电提醒都没有,意料之中,可萧桐还是觉得有点失落。萧桐还以为俞轻寒会有一点点关心自己的,谁知一点都没有了。
俞轻寒早不爱自己了,萧桐知道,可她还是忍不住抓着从前那一点遥远的温暖幻想,幻想有一天自己和俞轻寒会像从前一样。
从前,俞轻寒会背她走很长很长的路。
从前,俞轻寒会抱着她,贴着她的耳朵说悄悄话。
从前,俞轻寒最见不得她哭,俞轻寒说:“小桐,你皱一下眉,我都要心疼死。你掉一滴泪,就像用刀子在我心上割。”
从前,俞轻寒说过那么多话,做过那么多事,足够萧桐每次撑不下去的时候拿出来让自己得到一点温暖。可这温暖总有用完的一天。
怎么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了呢,萧桐不相信。
所以她赖了俞轻寒这么多年,因为她的心底还残存了一点希望。
人活着,总要有点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去吃火锅,今早起来牙龈肿了,好痛,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偏方能让牙龈快点消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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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薄幸
俞轻寒和俞轻明吵了一架,从俞家跑出来,在路上转了几圈,无处可去,本想约常林染,可常林染不像她时时都有空闲,她无人可约,最后回了自己在市区的住所。
俞轻寒嫌俞轻明管着她,很早就搬出来一个人住了,在市区有自己的公寓,偶尔才回俞家本宅去住。其实她自己的公寓她也不常去,她经常性的住所是萧桐家。
这事得追溯到很早以前,那段时间萧桐出了事,几近崩溃,是俞轻寒一直陪在她身边,后来萧桐勉强走出来,就得了这么个毛病,必须得在俞轻寒身边才睡得着觉,否则不管多舒服的床都睡不着。那时俞轻寒对萧桐还有兴趣,又自觉亏欠萧桐的,对萧桐几乎有求必应,何况只是陪她睡觉这种事呢?就一直陪她,一陪陪到了现在。
后来俞轻寒慢慢对萧桐有点膈应了,开始怀疑这个毛病是萧桐为了骗她的同情心故意装出来的,恰好有一次莫夕原回国,俞轻寒和常林染去给她接风,三个人聊天聊到半夜才意犹未尽地散了,俞轻寒凌晨四点回的萧桐家,萧桐家里所有的灯都关着,俞轻寒洗完澡摸黑进了萧桐卧室,躺在萧桐旁边的时候差点没被吓死——萧桐的眼睛瞪得老大,一眨不眨地看着天花板,眼珠子都是直的,俞轻寒以为萧桐出了什么事,吓得屏住呼吸,赶紧去拍萧桐的脸,萧桐这才回过神,看清俞轻寒,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沙哑道:“轻寒,你回来啦。”
“你……你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萧桐脸色苍白道,“轻寒,我怕。”
“不怕,有我呢。”俞轻寒抱着萧桐,又心疼又自责,轻轻地在她耳边道:“小桐不怕,有我呢……”
因为这事,俞轻寒才知道,萧桐八成这辈子都走不出来了,也八成这辈子都离不开她了,俞轻寒一边安慰萧桐,一边又觉得恐惧。
不过除了这一点,萧桐的其他方面做得是很好的。俞轻寒虽然有洁癖,但她从小被宠坏了,事事有专人打扫,就连她在县城避风头的那时候,也有人每隔两天去她的住处清扫一次,家务事上从来不沾手。
俞轻寒和萧桐在一起后,担心萧桐适应不了自己的生活习惯,可萧桐不仅适应了,还适应得很好。她大概是从小做惯了家务事,把她们俩的住处收拾得井井有条,俞轻寒那些近乎强迫症的怪毛病萧桐统统都了解,连牙刷朝哪边摆,拖鞋放在鞋柜的哪一格都一清二楚,俞轻寒和她在一起之后,竟然比自己一个人生活还要自在,干脆就搬去和萧桐一起住,一住就是这么多年。
今年一年俞轻寒回自己公寓的次数不超过十次,她的公寓住与不住,都有阿姨定期打扫,但久不住人了,一开房门还是有点灰尘味,俞轻寒捏着鼻子进了客厅,四处看了看,大概是房子总没人住,打扫的阿姨也并不十分尽心,只把表面收拾干净,边边角角藏了许多尘垢,看得俞轻寒直皱眉,她只一进客厅便立刻就想退出去,但是想想自己也无处可去,就强忍着坐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