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萧桐也没怎么摆布她,萧桐发现她没法反抗后,除了出门把她绑起来外,其余时间都不再绑她,而是挤到那张一米宽的小床上去,抱着她,贴着她的耳朵,轻声细语地跟她说从前的那些事。
说她们第一次见面,说萧桐第一次带俞轻寒去见自己的奶奶,很多事俞轻寒自己都忘了,萧桐却记得清晰,每个细节都原封不动地给俞轻寒复述,俞轻寒顺着她的回忆仔细想,好像是有那么点印象。
萧桐道:“你以前背着我,走好长好长的路,我趴在你肩上哭,你说,以后你对我好的日子还长着呢。”
有么?俞轻寒想,或许有吧。
快乐的日子并不长久,很快就说完,于是萧桐又再说一遍。
萧桐越来越像一个怨妇,揪着过去那点回忆,反反复复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俞轻寒却听得越来越认真,后来,萧桐说的多了,她竟然渐渐地也能自己拼凑起那些早已遗忘的细节。
“后来,你走了,我怎么找你也找不到。”终于,萧桐不再抓着那少得可怜的快乐回忆不放,故事走进新篇章。
“我去你住的地方,我去问老师,我去问任何人,谁也不知道你去哪儿了。”
“我喊你的名字,没人理我。”
“后来,你又回来了,可是什么都变了。”
“俞轻寒,我问了你十年,你从来也没告诉我,你去哪儿了?把我一个人留在那个可怕的地方?”
俞轻寒去哪儿了?自然是去找不告而别的莫夕原,无果而终,才想起来,还有个萧桐。
那时萧桐却几乎快疯了。
“你去哪儿了?你去哪儿了?为什么连一个字都不跟我说?”萧桐掐着俞轻寒的脖子,一点一点收紧手上的力道,“俞轻寒,你到底去哪儿了?”
俞轻寒仰着脖子看萧桐,她的眼神涣散,神情异常,俞轻寒知道,这人八成是又犯病了。
“俞轻寒,不如我们一起死吧。”萧桐诡异地笑了起来,双手掐着俞轻寒的脖子,掐得她喘不过气来,“一起死了,死得干干净净,你也不必嫌弃我,我也不必嫌弃你。下辈子,换我来对你好,换我拯救你,你放心,我一定对你很好很好,一定不像你……”
俞轻寒脖子以上因为窒息而涨红,她的眼珠子都要鼓出来,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一定会死。
就这一瞬间,俞轻寒脑子里没别的想法,只觉得萧桐的提议不错,如果她还能说话,一定会回答一个“好”字。
可萧桐又松开了她的脖子,恶狠狠道:“呸,下辈子谁要遇见你?下辈子我一定要躲得你远远的,有多远躲多远,再不要看到你了。你只会哄人,说的那些话,竟然没一句是真的……”
空气一下子全部涌进俞轻寒的肺里,俞轻寒躺在萧桐怀中使劲咳嗽,咳完之后不再说话,萧桐也不再说话。
俞轻寒抬头看萧桐的脸。
俞轻寒有点心疼。
阳历元旦一过,年关就近了,年关将近的时候,萧桐推了所有的工作,只在密室里守着俞轻寒,哪儿也不去。
腊月二十九的时候,天空放晴,难得出了太阳,萧桐抱着俞轻寒坐在阳台上,轻叹:“轻寒,这是你陪我过的第一个年。”
只是,她刚说完这句话,房子的门就嘭地被踹开,一群陌生人冲了进来,有几个还拿着枪,大声呵斥,让她“不许动”。
最后进来的是俞轻明,和俞轻寒长得相似的一张脸,却并不女气,薄唇里吐出几个字,和从门里灌进来的冷风一样凛冽。
“萧桐,放了轻寒。”
萧桐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她有些遗憾,和俞轻寒竟然真的过不成一个完整的年。
这终究也不是俞轻寒陪她过的第一个年。
萧桐没有抵抗,她把奄奄无力的俞轻寒还给他们,俞轻寒被莫夕原接住,接着又被一群医生簇拥着离开,萧桐目光紧紧盯着她,一直到她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只是莫夕原出现后,俞轻寒的眼睛再没有一刻容得下萧桐了。
萧桐被暂时押进了看守所,在看守所里过了除夕。
也好,萧桐想,一语成谶,从此绝了她的念想。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食言了……不知怎么说,今天有时间赶紧写了,这个星期尽量多更,真抱歉!真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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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除夕
这个年到底过不太平。
除夕夜里,萧桐坐在看守所的铁床上, 抬头看她面前的一方窄小的窗户, 万家灯火团圆夜,天空也格外热闹, 烟火一个接一个地燃起,萧桐看不到它们在天空绽放的样子, 可只凭巴掌大的窗户里时不时透出的一点彩色的光, 也能想象出那该有多美好。
萧桐看着被烟火映成彩色的天空, 眼前却一遍又一遍放映着俞轻寒离开时的模样,那么虚弱,像刚被从陷阱里救出的小动物,全心全意依赖着……那个女人叫什么来着?莫夕原吧?总归是个温柔又美丽的女人。
甚至, 一个眼神都没留给萧桐。
这是当然了,俞轻寒此时恐怕已经对自己恨之入骨了。萧桐想, 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不能让俞轻寒爱上自己, 那就让她一辈子都记得自己好了,她靠着铁栏杆笑了,旁人面临即将到来的牢狱之灾, 多半惊慌失措,只有萧桐, 笑得解脱又快意。
她得找一个地方把自己关起来,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否则她就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继续犯贱似的,一遍又一遍出现在俞轻寒眼前。
现在好了,总算让她找到了这么个地方。
“嘿,大过年进看守所还这么高兴的我还头一回见着。”值班的是个年轻的小民警,正拿着手机看春晚,巡视到萧桐那里,见她一个人对着窗户铁窗傻乐,不由惊奇道:“你就是传说中把俞家二小姐绑了的那个绑匪?挺漂亮的一个姑娘,看不出你有这么大本事呢?”
萧桐转头看他一眼。
“哎呀你别瞪我嘛,你可不知道,就为了逮你,据说连刑侦和武警都出动了,俞家那位大公子差点没把江禹市翻起来,别说,您可真是人才,佩服,佩服。”小民警对萧桐竖了个拇指。
“……”萧桐想,这人怕不是个傻子。
看守所大过年的没人,小民警一个人太无聊了,又嘴碎话痨,逮着萧桐聊起来没完,萧桐其实不怎么喜欢与陌生人聊天,但大概是他身上这身警服特别让人有安全感,再加上听他吹牛挺有意思的,就一直听了下去。
自从萧桐奶奶去世,她一个人冷冷清清过了十年的除夕,谁想到今年竟然是最热闹的一次。
“小姚,干什么呢?说了不许随便跟嫌疑人聊天,你又想被处分了是不是?”过了半小时左右,一个年级稍大的民警前来呵斥。
“师父……”小民警吓得噤声,一刻也不敢多待,老老实实跟着老民警走了。
监牢里瞬间恢复安静,连那点仅有的热闹也没了。
“又过了一年。”萧桐头靠着铁床栏杆,喃喃道。
俞轻寒被俞轻明救了出来,很快送进医院,医生说她是营养不良,没有大问题,再加上在医院过年不吉利,于是当天就出了院,回俞家休养。
俞老爷子见俞轻寒回来,气得要打她,可看她苍白的脸和尖尖的下巴,又于心不忍,抬到一半的手放下,让护理人员把俞轻寒送回她自己房里,自己转身,慢慢走回他的卧室里。
“爸。”俞轻明把俞轻寒送上楼,才到老爷子房里来,敲门进去,站在他身后,低着头叫了一声。
俞老爷子正看着俞轻寒母亲的遗像,听到俞轻明来了,赶紧抹了一把眼睛,咳嗽几声站起来,转身看着俞轻明,“小寒她……情况怎么样?”
“李医生说,安心修养,几天就能好。”
“那就好,那就好……”老爷子扶着椅子坐下,把早逝的俞老夫人遗像收进床头柜里,“你母亲走得早,我从前又忙,轻明,这些年这个家辛苦你了。”
“父亲哪里话。”俞轻明颔首站在老爷子跟前,面上波澜不惊。
俞老爷子细细打量这个大儿子,心里是深深的愧疚。这个儿子,从小懂事,少年时就聪慧惊人,性子又沉稳,从练功求学到接手家业,一点没让人操心,当年谁不羡慕俞家有个争气的继承人?俞老爷子从前也很为俞轻明骄傲,可年级越来越大之后,反而心疼起大儿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