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娱乐圈](GL)(292)

真的很没有意思啊。

怎么还不醒?

她与世隔绝的听觉里忽然出现了一阵骚动,沈慕青反应迟钝地转过了脸,旋即她头重重地往旁一偏,嘴里尝到了轻微的血腥味。

韩母的声音仿佛是从天外传来的,始终听不真切。

她眼泪满眶,眼珠血红,抖着声音指责道:“要不是你,她根本就不会去什么墨西哥看蝴蝶,你竟然还笑得出来?你还有心吗?!”

“沈慕青,我要你给我女儿偿命!”

沈慕青茫然地想:她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她被推搡在地,韩母疯了般扑了上来,歇斯底里,两手合握掐她的脖子。

沈慕青没有反抗,甚至没有挣扎,只是木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几个人上来拉扯着韩母,混乱,前所未有的混乱,桌子椅子倒塌了一片。

沈慕青被轰出了灵堂,干净整洁的旗袍染上了脏污,长发凌乱,一边脸颊高高肿起,嘴角破了的口子往外渗着血。

韩父搂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妻子,脸色铁青,攥紧了拳头,牙根紧咬竭力忍耐着,对门口站着的沈慕青冷声道:“这里不欢迎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

韩玉平沉沉地吐出了一口气:“卡。”

场下不少女孩子在抹眼泪。

秦意浓闭上眼睛,从行尸走肉的状态里慢慢脱离出来,助理及工作人员马上用干净毛巾给她擦脸,重新梳头,秦意浓由着她们给自己清理。

唐若遥等秦意浓恢复整洁才敢上前,轻轻地牵住了她的手。

掌心温度熟悉,秦意浓睁眼,笑容有些勉强:“你还好吗?”她没有严重的人戏不分状态,但不代表她刚演完这样压抑的戏能够立刻安然无恙。

唐若遥默了一秒,说:“我有什么不好的?”

秦意浓笑笑,道:“怕你难受。”现在的唐若遥还是韩子绯,韩子绯在九泉之下,要是见到沈慕青被这样对待,灵魂都会不得安宁。

唐若遥逞强道:“我还好。”

秦意浓指尖摸上她的睫毛,假装自己没看到她红了的眼圈,柔声说:“你回休息室吧,听话。”

唐若遥这次沉默了更长的一段时间,低声道:“好。”

唐若遥刚杀青,没那么快抽离。眼前的这一幕唐若遥受得了,韩子绯却受不了,再看下去她怕是要当场上演一个诈尸,冲到镜头里去。就算不诈尸,她流下的眼泪也足够把片场淹了。

秦意浓揉了揉她的脑袋:“乖。”

唐若遥一步三回头。

下一镜秦意浓演完,发现唐若遥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片场,就像前阵子的秦意浓一样,放心不下,必须亲眼看着。

于是唐若遥整个人都处在割裂的状态,白天属于韩子绯,为沈慕青担惊受怕,心痛难当;晚上是唐若遥,对着越写越厚的情书不由自主地发笑,梦里都是甜的。

她没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妥之处,秦意浓在片场的愈发沉默,被她解读为杀青前压力过大,推己及人,便没有过多的去打扰她,连回到宾馆后发消息的次数都少了。

秦意浓也确实压力很大,顾不上儿女情长,一门心思都花费在了拍戏上。

场记打板:“《本色》第六十四场,一镜一次,action!”

阳西巷里再次传出了一桩不算新闻的新闻。沈慕青要和许世鸣离婚,这次仍然是她主动提的。

街坊四邻炸开了锅,抱着瓜子在路边唠嗑。

“先前不是和好了吗?怎么又闹了?”

“谁知道呢?”有人叹了口气。

“我上回路过许家,听到夫妻俩在里边吵架……”

……

韩玉平抹了把脸:“卡。过了。”

杀青日在即,每一天都是倒计时,倒数第三天,秦意浓要拍一场重头戏,也就是剧本里沈慕青唯一一场正儿八经的哭戏。

沈慕青在电影里除了一开始被家暴,韩子绯抄起拖把杆将许世鸣打跑,她在韩子绯怀里落下了两行清泪外,就没有流泪的戏了。最最伤心的时候,那场在河边的分手戏,也不过是眼睛里盈满了泪水,始终没有落下来。这是韩玉平有意设计的,秦意浓有次没控制好,让眼泪掉了出来,那镜被严格的韩玉平勒令重拍。

他要的就是隐忍,那种弦绷紧到极致的感觉,让人窒息得喘不上气的压抑和难过,无处宣泄。

现在他要让这根绷了几乎一整部电影的弦断掉,造成的冲击力才是最大的。

韩子绯死后,沈慕青将她的遗物收好,不再打开。灵堂的意外仿佛变成了一段无足轻重的小插曲,没有对她的生活造成任何影响。

她照旧去学校上课,下课,给学生批改作业,参加教学研讨会,回家给丈夫孩子做饭,相夫教子,做一个好老师好妻子,过着世俗定义的幸福生活。

但真的是无动于衷吗?一个少女鲜活洋溢的生命,她带来的绝无仅有的爱,就这样被遗忘了吗?她的死亡没有任何意义吗?不是的。

韩子绯走后的第63天,沈慕青在回家的公交车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突然毫无预兆地崩溃,泪如雨下。

第134章 134

听说,人的精神承受能力有一个极限值,在遭遇到极大的悲痛冲击时,会触发自我保护机制,催眠自己,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但你不知道在哪个普通的日子,见到某个很普通的场景,就忽然意识到,她不在了,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电影《本色》第六十三场。

时间:韩子绯走后的第63天。

地点:从学校回阳西巷的公交车上。

主演:秦意浓。

场记打板:“《本色》第六十三场一镜一次,action!”

一场秋雨一场凉。

N市刚落了一场雨,地面还有些潮湿,枯黄了的秋叶在空中打着旋儿的落下,离校门口最近的一个公交站牌,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属于烟火人间的气息驱散了这点微末的寒意。

沈慕青和一位同事有说有笑地同路到站牌,互相道别后便在公交站牌等车,不时还有背着书包路过的学生和她打招呼。

沈慕青一一笑着回过去,温柔叮嘱:“路上注意安全,不要在外面玩得太晚。”

“知道啦沈老师,沈老师再见。”

学生们嘻嘻哈哈地跑走了,背影都是跳脱的青春颜色。

沈慕青摇头失笑。

随着一声长而沉重的橡皮摩擦过铁片的刹车声,公交车停在站牌口,前后门同时打开,那时还是手动售票,售票员在后门口,一手捏钱一手拿票,操着本地的方言提醒:“排队上车,不要拥挤,上车的都往里走走了啊。”

沈慕青上来的时候车里还有一个空位,排在她后面上车的有位步履蹒跚的老人,她转身扶着老人坐下,自己找了个拉环把手抓着,一只手按住了挎包的肩带,以免滑下来,静静地望向窗外。

公交车摇摇晃晃地开起来,左转向行驶进车流里。

路面状况不好,凹凸不平,司机风格又很是狂野,乘客随着公交车的行进前倾后仰,左突右倒,车内怨声载道。一个剧烈的颠簸,沈慕青朝前一栽,握着头顶拉环的五指用力攥紧了,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小心一点啊。

耳畔忽然传来这么轻柔叹息的一声,很远,又像很近。

沈慕青猝然抬头。

韩子绯和她面对面站着,同样的个子高挑,领口围着她亲手给她织的红色围巾,一只手拉着和她相邻的把手,朝她微微一笑。

沈慕青张了张唇,却没发出声音。

子绯。

——来,抓紧我的手,就不会摔倒了。

好。

这次我抓紧了,抓得牢牢的,再也不会放开。

沈慕青露出一个笑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

指尖与指尖的距离隔了不到一公分,就要碰到了。空气中一个泡泡被戳破,紧接着一个接一个,全都破了。

沈慕青的笑容僵硬在唇角。

她的眼睫长久没有眨动,像是一尊凝固的蜡像,然后一滴泪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哦,忘记了,她已经不在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沈慕青低下头,抬手擦了一下眼泪。

但无济于事,泪水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好像要把这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出来似的,她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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