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邀就是在此时忽然抬头。
他看着应如岄,打断她要说的话,还语气有些不虞地反问她,“为什么要分给何进?”
很意外谢邀会这样反问她,应如岄卡住,有点懵然,“啊?”
何进不是他的好朋友吗?
小蛋糕吃不完分他一些怎么了……
谢邀走过去把办公室的门关上,然后再走回来,看她还在原地拘谨地站着,他的声音柔和了些,“你吃过晚饭了吗?”
应如岄胡乱地点头。
谢邀正把纸袋里的饭菜往外拿,他正好拿到两盒装着饭的食盒,又看到纸袋里备着两双筷子两个汤匙,他转头看向应如岄,眼底似是有什么在翻滚着。
应如岄脸颊发热。
其实她还没有吃晚饭,她本来是打算和谢邀一起吃的,但……她刚刚不知道怎么就点了头。
幸而谢邀也没说什么,他神色如常地把饭放下,又把各种食盒的盖子一一打开。
就在应如岄觉得她可以功成身退的时候,她听到谢邀轻声对她说,“饭带多了,陪我吃一点吧。”
应如岄看着谢邀——
其实此刻她真的很想走,但……
她最终还是应了声好。
*
应如岄低着头在吃饭。
谢邀看了她两分钟,发现她一次菜都没夹过……一次也没有抬头看他。
他抿了抿唇,薄唇微动,但最后什么都没说。
应如岄偶尔抬头瞄一眼谢邀。
他吃饭,吃菜,喝汤。
他不看她。
应如岄一边扒饭,一边在心里叹气,她和谢邀,可能是在世界上最尴尬的一对新婚夫妇了。
话说她与谢邀之间为什么会变得那么尴尬呢?
这似乎是从他们今早到达民政局的时候开始的。
应如岄沮丧地回忆她和谢邀领证的场景——
相比其他来领证的或是歪腻或是亲密的新人,她和谢邀,彼此冷静得就像是即将签订人生合作协议的商业伙伴,在填写资料时,他们之间毫无互动,对面的工作人员还因此多看了她好多眼,眉目间带着深深的“你可能被骗婚了”的怀疑以及浓浓的“姑娘再考虑一下吧,你有可能遇人不淑了”的担忧,最后还是应如岄拉着谢邀故意说了好几句比较亲密的话,才打消了对方的怀疑……
回忆完毕。
应如岄又抬头看了一眼谢邀,他饭盒里的饭已经快被他吃完了,而她的半盒饭还剩大半盒……
应如岄无精打采地继续扒饭,直到她眼前空降一块红烧排骨,她才骤然抬头。
谢邀正看着她,几秒后才慢慢地说了句,“谢太太似乎不太认同自己的厨艺。”
应如岄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上浮起一些尴尬。
她刚刚好像一直在吃饭,并没有夹菜吃……
等等……
他刚刚喊她,谢太太?
应如岄的脸颊开始发烫,她定了定心神,有些忐忑地看向谢邀,“你觉得味道怎样?”
如果他说不好吃,她下次就不煮了。
“不错。”
应如岄笑了笑,“那你多……”
话没说完,她忽然改口,“那就好。”
自知厨艺水平如何,应如岄没敢开口让谢邀多吃。
但十分钟后,桌子摆放着的食盒几乎都被清空了,除了……应如岄的饭盒和汤盒。
应如岄一脸震惊,她看了看空了的食盒,又看了看谢邀,最后微微蹙额,“其实你不必勉强的。”
吃撑了胃会难受。
谢邀表情淡淡的,“不勉强。中午的时候没有吃饱。”
应如岄:“……”
谢邀要将食盒拿去清洗,应如岄拦住,“放回纸袋里吧,我拿回去洗就好。”
谢邀没说话,也没听她的将手里的食盒放下。
应如岄察觉哪里不对。
她抬头看他,见他也在无声看她,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神……挺柔和的,然后,他对她……笑了。
是那种极其久违的很温柔的笑容!
应如岄被这样的笑容晃了神。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谢邀早已经把食盒拿到洗手池边,而且还洗得差不多了。
*
谢邀把洗好擦干水的食盒放回纸袋,然后递给应如岄,“回去的时候,小心开车。”
应如岄点了点头,接过纸袋便要走。
谢邀喊住她,“岄岄……”
应如岄顿了一下,缓慢回头,“嗯?”
谢邀递过来一样东西,黑眸中蕴着浅浅的笑,“你口罩忘记戴上了。”
“……”
应如岄把纸袋放下,正要把口罩接过来,但她的手还没有碰到,谢邀已经走向她,且,用手指轻柔地撩开她耳边的长发……
应如岄怔住。
她没有料及谢邀会有这样的举动,骤然与谢邀缩短至短短的距离,她本来有些尴尬,但随着脸被口罩蒙住大半,她只露出一双眼睛,后来又适时地垂下眉睫只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见不着谢邀,她似乎也不怎么尴尬了。
等谢邀给她戴好口罩,应如岄飞快地说了句谢谢,然后一把拎起纸袋就往外走。
她步伐比往常快,没一会儿便转过拐角,入了电梯。
谢邀立在办公室门前,看她的背影远去,低头的瞬间,笑得格外温柔。
第67章
67
新婚第一夜,谢太太独守空房。
然后,她不知道怎么的就失眠了。
直到窗外的晨光由浅淡变得灿烂,手机里设好的闹铃响起,保持了一夜清醒的应如岄慢吞吞地从床中间挪到床边,把铃声关掉,然后起床洗漱。
行李在昨天晚上便已经收拾好了。
应如岄先在衣帽间换好衣服,然后才坐在梳妆台前化妆。等淡妆画好,她再三检查衣着无误,然后开始检查她的行李。
查完一遍,自觉并没有遗漏东西,应如岄正要松一口气,又在瞬间的灵光里想起她的护照似乎放在了另一个包包里。
她连忙转身回衣帽间拿护照,等出来的时候,看见忽然出现在卧室里的人,她被吓了一跳。
“谢,谢邀……”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怎么一点响动都没有?
谢邀闻声抬头朝她看来。
应如岄神色一滞,因为发现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她想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在猛地注意到谢邀其实正站在她的书桌前,手里拿着一本摊开的笔记本时,她忽然明白过来,谢邀的脸色为什么那么难看了。
原因出在他手里拿着的那本笔记本上。
那本笔记本,不但记载着这七天里她对电影《Tempt》的理解,还记录着她从网上摘录的各种追求异性的方法,还有……她在实施办法后的心得体会。
谢邀脸色那么难看,想必是对她有所误会了。
应如岄朝谢邀走过去,她试图解释,“你拿着的笔记本其实是……”
谢邀打断她要说的话,只语气泠然地问了一个问题,“你现在要去旧金山?”
应如岄有点愕然,“……你怎么知道?”
谢邀看着她手里的护照,又看着她已经准备好的出门模样,他不发一语地把笔记本放回原处,转身往卧室外走去。
应如岄连忙追出去。
可还未等她小跑到客厅,她已经听到关门的声响。
谢邀走了。
应如岄愣在原地。
*
林笙在楼下接到应如岄的时候,看她无精打采,施了淡妆还难掩憔悴,她笑得打趣她,“啧啧啧,复合以后果然就是不一样啊,不过小别,看你这模样,我险些以为你们这是要一年都见不上面了。”
应如岄默默瞅了林笙一眼。
林笙还在笑,“别挎着脸嘛。《Tempt》剩下的戏份不过是一半多一些,以你的实力,最多一个半月,你就回来陪你家谢医生了。”
应如岄苦大仇深地叹了一口气。
林笙猛地收声,她这才意识到她似乎是误会了什么。
小心地看着应如岄,林笙试探着问,“怎么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谢医生看了我的笔记本,然后不等我解释就很生气地离开了。”
“啊?”林笙跟不上应如岄的思维,“你们昨天不是……还有时间看笔记本?”
这是什么操作?
应如岄无奈地看着林笙,“你怎么总想着……昨晚谢邀值夜班,他今早八点才回来的!”
林笙一时嘴快,“所以你昨晚独守空房,今早又惹生气谢医生,现在才这么苦大仇深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