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是甜蜜,但自从两个人住在一起之后,李梦梦不喜欢他通宵打游戏,也不愿意让他请朋友来家里玩,就跟多了一个妈一样。
这个妈跟他妈不一样,还得他花钱养,给自己找罪受。
“你之前不是说你手上有五十万存款吗?”李梦梦依偎在他怀里,依然没有安全感,“要不我们先付个首付……”
刘路慢吞吞道:“梦梦,忘跟你说了,那五十万,我拿去做生意了……”
李梦梦登时炸了:“你怎么能全拿去做生意了?”
“创业初期嘛,公司需要资金。”刘路对“创业”期望值很高,“要打开市场,要融资,初期最重要的……”
李梦梦开始发愁,寝室回不去了,因为她早就跟剩下三个人闹翻了。她在清河无依无靠,能拿的出手的,就只有一个家里有点小钱还对她好的男朋友,偏偏他妈的在创业!自从“创业”以后,他简直就跟铁公鸡一样一毛不拔。
“要不你带我去你家吧,你不是住三层小洋楼吗?总比现在这么挤着好。”
刘路忽然强笑一下,支支吾吾道:“不太好,我这借我爸妈钱创业,还没闯出个名堂,先带个女朋友回去,他们会断了我的资金的……”
“梦梦,你就先坚持一下,或者回家去住?咱们现在还年轻,事业就是为了以后更好的生活……”
“我生气了。你这次必须给我买舍里萨的项链,我要参加party用。”
“那个太贵了,明天我先给你下单你上次种草的口红好不好?”
……
两分钟后,交涉完毕,李梦梦起身,不一会儿,厕所里响起冲水的声音。
刘路枕着手臂,斜倚在床上抽了根烟,顺手拿起李梦梦歪倒在桌上的几瓶药片。
“治疗妄想症……”
他心想,难怪晚上犯病,白天猛睡,晚上不睡,没病也得吃出病来。
李梦梦从马桶上起身,按了半天按钮,按钮软塌塌的,没有反应。
“没水了?”
她把马桶盖放下来,眼不见为净。
李梦梦在狭小的卫生间洗手,看了看镜子里自己的灰白的脸,往脸上拍了拍水,又低下头去,几滴水溅到镜子上。
刘路的这套房子小归小,倒是挺干净的。地上没有一团一团的头发,镜子上和水池里也没有污渍。她差点就以为他家住了个女人。
毕竟,他们刚同居的时候,刘路衣裳脱了往地上扔,外卖盒子搁在脚底下,看起来特别邋遢。现在看来,原来他也是会定期细心地打扫卫生的嘛。
“咔哒咔哒——”
她背后,厕所马桶盖冲水按钮慢慢下陷,随即“哗啦——”的巨大冲水声响起。
李梦梦吓了一跳。回过头去,心砰砰直跳。
这马桶,反射弧也太长了吧?
在她颈子后的视觉盲区里,溅在镜子上的水珠,好像被卡不见的手擦去。镜子由上而下,凭空浮现出几枚带白雾的掌印。
作者有话要说:PS 本文门派、洗髓、吐纳、功法、双修(……)等等等等设定都有私设,借名而已。如有冒犯在此鞠躬!
第8章 师妹(八)【修】
七点十五分。
郁百合戴上隔热手套手套,将淌了汤的樱桃吐司从烤箱取出来,摘下围裙。
往常这个点,是盛君殊雷打不动的上班时间。她习惯了在分针对准一刻钟的那个瞬间,听见盛君殊下楼梯的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但是今天,没有。
郁百合轻手轻脚往二楼去,门缝里,阳光散落在宽大的双人床上,女孩柔软的羽绒被卷起来,散落的黑发陷进枕头里。
挺拔的男人俯身,单手撑在床上,下颌线条凝着光,令人脸红心跳的姿态。
郁百合顺手“咔哒”关住了门。
盛君殊手上正捏着的衡南颈上的佩玉,回头看去,愕然看见门把手上的平安符震得来回晃荡。
手指上一凉,另一只手指覆上来。
盛君殊扭过头,衡南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定他。猫一样冰凉而漂亮的眸,布满警惕和戒备时,全然不透光,镜子一样,倒映出他的倒影。
四目相对,盛君殊意识到,一个男人一大早出现在女孩子床头,拽着人家脖子上戴的佩玉,看人家睡觉,确实有点……
他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手指一松:“我去上……”
……班前看一下你有没有把我的灵犀戴好。
衡南捏了玉,眉眼一敛,冷不丁翻了个身,绞断了这半句话。盛君殊面前只剩下一个后脑勺。
“……”
睡了一宿,冷静了一下,他是有点后悔了。
并不是后悔把灵犀给了衡南,而是在冲动之下把养了整整一千年的攻击向武器随便地碎成了一枚相思豆都能代替的联络向法器,实在暴殄天物。
但是……
眼前,衡南轻薄蓬松的荷叶领真丝睡衣蓬起来,褶皱中隐约露出银线,绣了只日漫风格的开怀大笑的熊,再向上,是衡南散落着黑发的光洁的一片肌肤,苍白得不像活人。
七点钟的闹钟嗡嗡作响,打破寂静,盛君殊单手伸向怀里,按掉。
极其宽大的双人床,她还是占了个小角落,衡南蜷缩在被子里,无声无息,头发丝随着呼吸均匀起落。
盛君殊想到从前出早课,鸡叫第一声就得起床。他身为大师兄,准点静室里等一刻钟,然后一间间踹开师弟师妹居住的小屋,冷着脸拿着剑柄从床头敲到床尾,打地鼠一样惊醒一窝揉着眼睛的小崽,再有不醒的,剑柄就招呼在他们屁-股上。
但是他从来没有叫过二师妹衡南起床。
确切地说,衡南从来都不用人叫醒。天蒙蒙亮时,他路过衡南房间,内里被褥已经叠齐,屋里打扫得纤尘不染,门窗紧闭,空无一人。
他走回静室时,大鼎内香薰已经燃起,烟雾幽幽袅袅,细细一缕,小蛇一样向上盘旋。
房间里有了一个人。
衡南坐在他靠窗的座位上,素手捏着一块白色的丝帕,正仔细地擦拭他的桌子。她的手指纤而长,脊背挺直,纱衣上凝一层薄薄的晨曦,那画面便雅致得像在行某种特殊的仪式一般。
觉察他走近,衡南的动作便慢慢停下,从容地从他座位上起身,裙摆轻旋,绕到了后一排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她将丝帕叠起揣进袖中,翻开线装书,垂眸看着,睫羽微动:“师兄早安。”
盛君殊:“……”
衡南长久地表现出的安静的、从容的、恰到好处的体贴,从不给人任何压迫感,而后来他发现,师妹这比同僚情谊多出一分的体贴,只是针对他一个人。
时间长了,他觉得单方面承着师妹的厚意,心里很过意不去;于是,分果子时多留二师妹一个,吃饭时停一刻钟等衡南练符归来,出门历练回头看一眼人在不在。
然后,他就发现……其他师兄妹竟然总是在有他两人同时出现的场合,自动退让到一边。而衡南既无沾沾自喜,也无羞涩不安,只是在他的身边,默默并肩而行。
——左右衡南也不闹人,有跟没有没什么两样,现在和过去也没什么两样,于是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再然后,师父干脆把他们叫过去订了婚……
即使那时,他已经答应了婚约,他们并肩跪在一起,咫尺之遥,衡南的发丝蹭过他的肩膀,衣袖碰着他的衣袖,也没有进一步的举动。甚至连他回头看着衡南的时候,她总是敛目,或看向一旁,浅笑着,不与他眼神相对。
平平静静,若即若离,直到她死。
盛君殊无声地一叹,揪着被子角向上一拉,盖住了小熊睡衣之上女孩的后背。
凝魄回魂,还是同一人。但作为普通少女的衡南的记忆已洗去,全不认识他,也不再躲避他的注视,而是像炸了毛的猫,半步不退地与他对视,戒备、抗拒、还有一丝警告。
……也好,省下他许多愧怍和负担。
盛君殊拉好了被子,轻手轻脚起了身,忽然听到被子里传出不大不小的声音,直截了当:“你给她太多了,我还不起。”
听这语气,倒好像是抱怨。
毕竟是二十岁的小女生,有点骨气,又很幼稚。盛君殊笑道:“一千五百万,你兼职工资一个月两千七百块,要挣四百年。你还想着还?”
衡南背对着他,不吭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