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个是状元苗子,一个是乖巧学生。
周波叹了口气,皱着眉头,还是让三个人先跟他到办公室。
一到办公室,江嘉余就活跃了,一路上闷声不吭,进门就开始主动认错。
“老师,这事儿跟他们没关系,我……”
“你行了啊,”周波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叹了口气,摆了摆手,“一会儿你再说——你俩,谁先说吧。”
难的也在于牵连太多,事发地点太显眼,看到的人也挺多的。
任免动了手,至少这一点,他也在赶到的时候瞧个正着,想放水装没看见,也得有个章程。
任免斜了江嘉余一眼。
“来,跟老师说说,为什么动手?”周波的语气柔和了些。
任免似乎是考虑了一下,略加沉思。
“其实没什么,”他说的很沉静,非常淡定,眼皮轻抬,“我就是看同班同学无缘无故被找麻烦,又被打的挺惨的,有点可怜,总不能坐视不管。”
挺惨的江嘉余:“……”
周波:“……”
敢情,动手还是因为团结友爱?
周波不信,他又转头,语气变得更轻:“陈小葵,你是打电话的,你说说呢?”
陈小葵依旧垂着头。
她飞速地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我就是看……”
少女又顿了顿,仿佛终于平静了还有些恐慌的心境,低低道:“看江嘉余同学替我挨了一下,看起来有点惨,我当时不知道怎么办,心里抬慌了,只能跟您打电话……”
挺惨的江嘉余:“……?”
他先是无语,再是震撼,到这儿,已经有点麻木了。
旁边这俩是什么人啊!!
是越学霸的人,撒起谎来越从容不迫吗!
关键是,任免先开口帮他奠定受害者身份,陈小葵再加把火主动献身,看周波为难的表情,好像——好像还真被说服了。
……
江嘉余大脑当机中,恍恍惚惚地发懵,之后在被问什么就答什么,只知道嗯、啊、哦、不是,长句都被一肚子的困惑憋了回去。
少年心里门清。
他的确算是受害者没错,但如果不是他去嘉安办事,这事儿也根本不会上门。
但当女同学,且还是听话懂事的女同学也成了受害者的时候,这事儿明显一下对错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毕竟明眼人怎么看,都肯定觉得是板上钉钉的对方不占理。
他有点懵,本来都做好了再怎么也要被处分的准备,结果旁边两个人一通默契十足的瞎扯,把他都给整的不敢再视死如归主动认错了。
而且,葵姐是不是太仗义了。
江嘉余震撼之间,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行,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班上,别给其他同学透露这事儿,之后就交给我来解决。”
与之相反的是,他旁边的任免一点动静都没有。
少年站在另一侧,听到周波的话仿佛一点也不意外。
他只是微微挑了挑眉。
低头时余光看到少女的鞋,精巧的脚腕细瘦纤长。脚尖蹭了蹭地,实际腿都没抖一下,不慌不忙,镇定自若。
“……”
任免偏头看了一会儿,低低淡淡地笑了一下。
还挺会活学活用。
—
江嘉余:卧槽,卧槽卧槽,刚刚听老周的意思,好像真不打算处罚我了!
当晚的车上,任免依旧坐在一侧角落,不动声色地看着屏幕。
运动会的最后一个夜晚,就这么看起来大风大浪,实际平平静静地过去。
江嘉余:哥,你仗义你牛逼我是知道的,葵姐这么强我没想到啊!
江嘉余:原来卖惨是这么个意思吗……
江嘉余:【震撼.jpg】
最后一句感叹被发过来,任免熄了屏幕,仿佛并没有一点他才是教授少女卖惨招数的本人自觉,从容不迫,淡定自如。
他淡淡敲了几个字,发了个冷笑的兔子过去。
任免:说这些,不如跟我聊聊你去嘉安的理由
嘉安中学离附中基本隔了半个区。
江嘉余这段时间肯定有什么事情,不然也不会高高大大一个身板,感冒的那么频繁,请假次数比整个初中都要多了,还溜去别人学校,惹回来一堆事情。
果然,这话回复完,那头瞬间没了动静。
任免也不急,收了手机,面不改色,沉着的很。
下车后,通往任宅大门的这段路变得有些漫长。
陈小葵依旧试图保持她平日里那点距离,一步两步,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任免走了几步,转过身时,入眼看见一道漂亮的轮廓。
少女相当地沉静,并不见意外的神情,就好像知道他一定会问话似的,抬眸间,目光在隐隐的路灯下如水。
“……怎么了?”
她的声音很亮,也很平静。
而他觉得很神奇。
任免刚刚车上,手指彼此摩挲一会儿,似乎还能感觉道对方脸颊柔软的温度。
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瘙痒发麻虽然有,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并没有任何的不适。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他对跟人皮肤接触没有任何抗拒。
要是他的心理医生知道了,肯定第一件事就是抓他去做测试。
任免甚至还有心情在心里淡淡地腹诽,很是轻松。
少女这时候微微仰头,看着他,目光专注,似乎并不试图回避。
这点就跟往日有点不太一样。
任免依旧不动声色。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在小道上站着,周遭被隐隐的花香和草木气息包围。
他看着面前的人,牙根不知道为何,有点泛酸。
“……你现在不怕我了?”
按照之前,她应该挠偷偷地了爪子,就飞快地收回去,装出一副平稳无波的样子,再绷着神情,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绝不反抗,任人宰割。
最明显的表现是看着他,平静无波地装正经。
但此刻,任免觉得不太一样。也不知道是光作祟,还是环境作祟。
少女明明也是看着自己,神情瞧着,有些过分柔和。
对面的人居高临下,目光浅淡地投过来,语调里情绪晦涩不明,听不出具体的波动。
“……”
陈小葵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她其实也觉得,从任州之前喝酒那事儿开始,自己对面前人的方式,已经有些跟从前不太一样了。
这感觉不太好说,非要剖析的话,根源可能见识到了少爷骨子里柔软的那一面,过分地护短。
他不光只会冷嘲热讽,还是他不光只会对着她冷嘲热讽,也会带着她去做点什么,甚至还会略略考虑一下她的情绪,简直就像同伴,还有点战友味道。
少爷一直有血有肉。
这比初中远远地看他在巷子里打架,认知来的更加清晰明确。
而可能,或许,她有一天也能有那个荣幸,被护一下……?
陈小葵觉得,自己要是足够冷静,其实第一时间应该意识到,她有点得意忘形。
你就不怕下一秒又被挑刺说些狠毒话?
你还要不要井水不犯河水的平静生活,要不要生活准则——
不过,少爷的脸此刻被柔光罩着,自带滤镜,比下午时看起来倒更加出挑养眼。
更加地蛊惑人心。
对面的人声音低低地,重复了一下,好像从嗓子里滚出来,透着一点哑,尾音上扬:“说啊?”
有句话说的没错:能抵抗美色,那是因为美色没有朝你伸手。
陈小葵听到自己的声音,依旧听起来无波正经,“……没什么怕不怕的。”
她说,不动声色地咬了咬下嘴唇:“你一直都挺好,我知道。”
话音刚落,任免笑了,非常轻松地顺嘴接话,抬头看了看一侧的路灯。
“一直挺好,还叫‘圣上’。”
陈小葵:“……”
他怎么知道的??
她有点从美色中清醒过来了。
只是,高挑的少年又往前走了一步,目光没有波动,淡漠又清冷,缀着星子,有点慵懒。
这种骤然压迫的异性气息让陈小葵没来得及继续思索,下意识退了一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只能下意识捏紧了书包带子。
任免没动了。
少年站在原地,微微朝着小姑娘垂头,心里有一尾鱼在愉悦地撞来撞去。
“这是在给我发好人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