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前面那个,对就是你——”
陈小葵有点疑惑地回头,只看到眼前一束光似的飞快闪过,周平阳长腿迈着跑了几步,在台阶下站定,气都不带喘的,自下而上地看着她。
发质还挺好。
她眨了下眼,并不出声,等对方发话。
“你叫陈小葵?”
周平阳的声线很亮,透彻清朗,但因为说话语气,被拖的有些不太正经。
陈小葵点了下头,这才慢吞吞地发话,“有什么事情吗?”
她对旁人永远是一样的态度,除非必要,大多都是平静地像个毫无波动的吃瓜群众。
周平阳笑了:“没怎么,有缘千里来相会,认识一下不行?”
陈小葵哦了一声,“认识了,那我先走了?”
她甚至礼貌性地笑了一下,又转身,慢慢地朝楼上走。
周平阳微微一愣。
他在年级上其实也能算个风云人物,但他没料到,对方真就一点反应没有,就好像根本不在意似的,说什么都没差。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陈小葵。
第一次是在队伍里,听着她伶牙俐齿,跑得飞快。胡语然顶着个奶奶灰的发色,咬牙切齿地跟他们骂,“不是个好东西!耍什么嘴皮子呢!”
除此之外,名字也听过不少次,还是不同人嘴里念叨过的。
有点意思。
周平阳刚巧也是那种“你越不搭理我越来劲儿”的脾气,十八班十九班一墙之隔,要同路也能说的过去。
他一路走,也一路不说话,就跟在陈小葵后面一步的距离,看起来像是一路的人。
周平阳想看看她能坚持多久。
上了一层楼,就都是熟人了。
教室越来越近,隔了几米的距离,已经有人开始对着这头指指点点。
青春期的年纪,尤其是在学业的重压和规定下,很多懵懂的感情就会造就人对于异性接触本能的兴奋。
陈小葵跟班上的其他同学不熟,不代表周平阳也是一样。
他看起来在十九班很吃的开,好几个抱着篮球的男生从旁边跑过,都提高了嗓音鬼叫。
“我靠,阳哥哪儿带来的萌妹啊?“
“啧啧,这移情别恋找新欢的速度可真快,妹妹,别被他骗了啊!”
“……”
“……喂。”
这一声还是很不正经。
陈小葵没停下脚步,她叹了口气,说:“要上课了,咱俩也不是千里相会,就一堵墙,我得回去。”
周平阳没见过这种书呆子,无语凝噎地翻了个白眼,“我靠,一个破课是不是比天塌还要你的命啊?”
陈小葵没答。
她最近逐渐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招惹喜欢自说自话人物的体质,“我先走了。”
周围人的指点并不让她难受,从小到大和任免扯上关系,不得不走在一起的时候,得到的类似洗礼要多得多。
她难受的是对方不听人话,连个婉转的拒绝都听不懂。
周平阳还不饶过她,他倔劲儿一起来,就非得得到个结果。
“喂,你最近是不是在被人骚扰?你就不想知道是谁吗?”
这句话他是刻意加快了脚步,追上来低声说的。
陈小葵脚步一顿。
她回过身,没注意到,身后的议论声更大了。
“你说什么?”
她的秀眉终于微微拧起。
这种波动,让周平阳很是受用。
从来就没有人会这样忽视他的存在。
“你……”
“你叫周平阳?”
身后飘来十分冷淡的一声。
陈小葵转过身,只看到有人像个玉面修罗,站在那里,眼神瞥都不瞥她,“老周找你。”
说的是他们班主任,十八十九,一墙之隔共用所有任课老师。
任免的身板,把校服也穿得像时下流行的搭配。
他站在那里,仿佛跟人说话就带着一种怜悯,哪怕表情一点波动没有,非常自然,“让你回班上。”
作者有话说:谢谢三欢姑娘的手榴弹!么么哒=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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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章
陈小葵很少搭理陌生人。
或者说,在她的世界观里,有一种对于“正事儿”这个词非常执拗的概念,一旦认定了,优先级就会摆的非常高。她很清高,但她会掩饰这份清高,且因为长相乖巧,不喜欢说话,总是能遮掩成功。
任免从前很厌恶她这一点。
明明心里揣着什么,但表面上总是不表露出来,就好像真是个工具人,没想法没表情,回答只有嗯哦啊。她乖乖巧巧地站在那里,就已经是最让人不爽的事情,幼兽收起了尖牙利爪,披上了柔软的外皮,并且一开始就不会有结束。
但在这一秒,他突然很想笑。
冷漠,嘲讽,但笑的对象不是陈小葵。
任免的认知清楚:他纯粹就是路过,看不下去她这副模样,又突然回头,还在扮她的无事人。
谈不上解围。
“哪个老周啊?”
周平阳还是吊儿郎当,眼睛一弯,眉毛一挑,神采飞扬。
秋天的风打着旋儿从三个人中间飘过,仿佛在提醒当事者,不少人都透过窗户,或者靠着走廊,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周平阳还是从容不迫。
他是打架打出来的主儿,从来就没有主动退步的时候,拳头说话,力量至上,真要是有人上门挑事儿,那才该打,被人说他妈两句又不会掉一块肉。
现在的重点很明显。
他认识任免。
在附中高一年级,但凡是每天上学放学要经过楼下那个红榜的,就不可能对不上任免的人和长相,哪怕那照片能活生生把人拍丑两倍,色调黑咕隆咚的。
而且这个名字,也曾经被人无数次地在生活中频繁地提起过,就好像“你身在附中必去的重要景点”一样,是生活常识,必备小窍门。
在他看来,哪儿那么玄乎。
偌大一个附中,少了谁不是少,还是得照常运转。
周平阳胡搅蛮缠的本事从来一流,嘴皮子一翻,就胡扯上了:“我爹也没来啊。”
任免神色不变。
他的眼神很冷,但刚才冷的纯粹,现在又多掺杂了点儿别的什么,跟看智障一样:“周波,你的任课老师,我们班主任,数学组的组长。”
那种居高临下伴随着这种傻瓜似的提醒科普,又多了一重含义——
“不是你傻逼就是你有病。”
他根本就不管什么人找茬,剖开现象看本质,傻逼的就成了找事儿的。
这种惯用套路是习惯,能打,但不代表喜欢打架,有时候简单一段话,说的人愣在原地出神更省事儿。
初中有一回被人把历史书藏了就是这样。
他还能神色不动,嘲讽地建议罪魁祸首偷他的笔记本,毕竟“书可以直接重新买,笔记才叫值钱,欺负人也不带脑,你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把人家搞得当场冲出教室哭得撕心裂肺,陈小葵当时在隔壁教室坐着,还能听到鬼哭狼嚎一样的叫声,还是变声期,不悦耳又难听。
此刻,陈小葵微微仰头,目光转了转,脑子里思路也转的飞速。
有句话说的好,人在生活中,时时刻刻都在面对选择。
她就面临一个麻烦的真相和一个更大更生动的麻烦,稍加思索,也知道该怎么选。
骚扰的人要真敢追上门,那又是另当别论。
“如果你知道什么,又想要卖关子的话,那就没必要说了。”
她说的斩钉截铁,然后抬头看了一眼任免,用那种你吃了吗一般的语气,顺嘴发问,“任免,你回班吗?”
如果不是必要,她也一般不会跟任免主动搭话。
但现在人在你面前摆着,而且不管有意无意,都算是勉强救了你一下,这怎么说也得给个面子,问句话。
少女就这么自下而上地看着,目光浅浅淡淡,但就是在反衬对比之下,无形地显出一种亲近。同班同学和陌生人的区别,这一比好像也被比出了点儿道理。
无心的觉得没什么,有心的觉得舒坦。
周平阳读不出那么多。
他做事直来直往,从来看事看表面,挥了一下手机,蓝色的小熊挂件在空中划拉出一道弧线,还在纠缠,清朗的声音拉得长长的,尾音微微上扬,“别走啊,留个联系方式——”
实际上这边两个人站着,各自都有算盘,听也都顺着耳听过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