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怕的话……需要我陪你聊聊吗?】她又小心翼翼地说。
……现在只想拜托你闭嘴。
【也可以。】听到自己的回答后,他生无可恋地抿紧嘴。
【这次我离开了多久?】
【两个月。】
【大家都在吗?】
【只有我和宫本在巢穴。】
【唔……最近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吗?】她自从察觉到他排斥她的本世界后,就不再提那里的人和事了,于是只能绞尽脑汁从他身上找话题。
可这点苦恼和体贴在他看来微不足道,甚至觉得可笑——谁稀罕这些东西啊。
最有趣的就是刚才做的梦,你要不要听啊混蛋!
然后他听到自己心不在焉地回答,【老城区有个女人觉醒了强化系的能力,那家伙喜欢吃人,听侠客说最近来原石区了。】
少女的气息太过有侵略性,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身体里。
……真是受够了!
他倏地坐起身来,越过少女跳下床,【巢穴里没多少食物了,我去趟交易所,让宫本来陪你。】
丢下这句话,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就急匆匆地走出房间。
路过宫本的房间的门口时他没有敲门,只是脚步稍稍停顿了一下,【你陪着她。】
他知道这家伙醒着,这么安静的环境哪怕是只鸟飞进来他们都能察觉的到,更何况刚才的交谈声。
***
等到他在通天塔里晃荡两圈,然后捧着一堆食物和生活用品从交易所回来的时候,情绪已经调整好了。
还没等他踏进大门,便被突然出现的宫本拦下——
男人亲昵地搭着他的肩,引着他来到墙后,两人的影子如鬼魅般攀爬上斑驳的墙面。
【我说你出去太久了,所以想来找你,这么好的机会你就不要捣乱了,团长。】
每当他对自己有所求的时候才会用上这个称呼。
【你要做什么?】他问。
宫本竖起手指抵在唇间,五官因为黑暗有些模糊,但唇间的笑意却格外清晰——愉悦的,畅快的笑意。
【嘘……马上你就知道了。】
很快,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女人迎着夜色朝巢穴的方向慢慢靠近。
【她是谁?】
【最近从老城区走出来的那个念能力者……就是喜欢吃人的那个。】
他的呼吸凝滞了一瞬,视线沿着男人的手臂慢慢攀爬,最终锁定住那双在黑夜中熠熠生辉的绿眸。
【你要做什么?】
【麦昆那件事给我的启发。】宫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目光灼灼地盯着越来越近的女人,【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她为什么一直不愿意复制我们的能力?因为我们将她保护地太好了,她从没有承受过伤害,流星街这种地方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必须让她弄清楚自己是在食物链的最底端!】
贪婪的鬣狗们总是在边缘处徘徊游荡,而眼前的这一只……终于忍不住越界了。
——引,诱着他这个旁观者。
直到女人悄无声息地走进了蜘蛛的巢穴,他才听到自己冷静地说,【她太弱了,万一真的不小心死了反而得不偿失……】
这种不急不缓的语速让人有充足的时间打断他,说服他。
果然——
【没关系……她不会死的,我都打听清楚了!这个家伙只会吃活人!会先从手开始!在把四肢吃掉之前绝对不会先要了她的命!】宫本急促地说,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和侠客那张娃娃脸不同,宫本的五官轮廓清晰,棱角分明,而此时它们却狰狞地扭曲在一起。
浓烈到极致的憎恨痛苦悲哀疯狂怨愤从男人的身体里倾泻而出,与他一直苦苦压制的同样的东西产生了共鸣。
似乎察觉到他的动摇,宫本兴奋笑了一下,声线微颤,【只要她被吃掉一部分……不,只要被吃掉一只手就可以了!不会死的!等下次降落的时候反正会重置不是吗?!这样……这样她就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弱小了!她才会愿意复制我们的能力!】
【——你是谁?!】
少女惊恐的尖叫骤然响起,划破了死寂的黑夜。
他们两人的身体同时颤抖了一下。
她还没有摸透能力,体术也弱到极点,怎么可能抵抗得了强化系?
可紧随其后的是震耳欲聋的爆破声——那是被鬣狗们所憎恶的能力。
眼底的阴翳更加浓厚,宫本啧了一声,然后攥紧他的双臂,将他用力按在冰冷的墙面上。
越界的鬣狗直勾勾地盯着他,绷紧下颚,狠声说道,【你听清楚了吗!是我们的能力!我们都可以得到她!她的感情观你是知道的,到时候可以对她为所欲为!做什么她都不会反抗!】
【——啊啊啊!!宫本!!库洛洛!!!救救我!!!】
雾霭沉沉的夜色将两人拖进深渊,而少女惊恐仓皇的求助声却将将他们不断地往外拉扯。
宫本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他死死咬住下唇,粘稠的鲜血从嘴角溢出,【她驯养了我们这么多年……是时候轮到她了!】
少女的声音开始变得痛苦,仿佛正在承受巨大的折磨,凄厉的哭喊声和女人猖狂的大笑糅杂在一起。
【飞坦!侠客!!窝金!!玛琪……】她语无伦次地呼唤着每个同伴的名字,【谁来救救我!!!】
太阳穴突突直跳,之前因为梦境而疯狂暴走的恶欲汹涌的冲击着理智,那画面一遍遍重复,愈发清晰。
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屏住呼吸,于是猛然喘息了一下,恨不得将肺里的空气全部抽空。
……不可以这样。
她在求救,她在害怕,她在哭……
他现在应该挣脱这个已经失控的男人的钳制,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巢穴将那个胆敢伤害她的家伙撕成碎片,然后抱紧她安抚她。
被拉扯到极限的理智让他作出最后的抵抗,他冷漠地望着眼前的男人,视线停留在他的脸颊上,轻声呢喃,【够了,如果现在所发生的一切是你所期待的……那这是什么?】
宫本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脸颊,茫然地感受着指腹下湿润的液体,等后知后觉地弄明白那是什么后,碧绿色的瞳孔急剧收缩,身体下意识地战栗起来,仿佛已经被利器刺得千疮百孔。
紧绷地背肌微微松弛,引来一阵酸痛感,他叹息着说,【宫本,停下吧……】
再不停下……
【——小胜!出久!好疼啊!不要不要不要!】
男人蓦然僵直了身子,脸色惨白地轻摇了下头,另一只手捂上自己的胸膛,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地扭曲着,恨不得把里面跳动的器官挖出来,哽咽地说,【得到她以后……这里……这里就可以被填满……】
——弦断了。
辛辛苦苦克制了这么多年的东西终于咆哮而出,伴随着恶念疯狂地冲击四肢百骸,疼痛到连身体都忍不住微微战栗。
他呼出一口气,在宫本错愕的目光中笑了笑,充满无奈,【真是的……一个两个都喜欢挑战人的理智,你也是,她也是,自私的家伙们,就不能体谅一下我吗?我也忍耐地很辛苦啊。】
【——欧尔麦特!!!救救我!!!啊啊啊!!!】
【一开始就想说了,这个计划……非常棒。】他沉吟了两秒,转而用一种赞赏的目光看着宫本,语气温和地说,【不过还有待完善,一只手怎么够……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是四肢了,这次可以彻底击溃她,然后……重塑。】
宫本的神情空白了一瞬,然后牵强地扯了扯嘴角,【是吧……所以……】
【可我现在不太好。】他抬手制止男人,接着点了点自己太阳穴的位置,【这里很亢奋,只要一想到经过这个事情可以得到她,就怎么也安抚不了。】
手指缓缓下移,又点在心脏的位置。
【可是这里啊……疼得让我想……】他停顿了一下,发现形容不出后,只能说,【你明白这种感觉吧,因为我们两个现在承受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见宫本回避了他的视线,他抬起手按在男人的肩膀上,等他重新看向自己才微笑着说,【再给大家一次机会吧,我数三下,三下之后,就不再有后悔的机会,谁都不能让这件事停下。】
宫本凝固了神色。
他们从十岁开始相伴到现在,对彼此都非常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