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头,泪珠盈睫, 哽咽着开口:“柳姨娘,你怎样恨我都无所谓, 万不该绝了侯爷和西宁侯府的退路。”
“你在说什么?”
柳姨娘回头看她。
王氏的泪水流了一脸,赢弱又可怜:“你烧香拜佛的求着断了我的子嗣……岂不是也绝了侯爷的后?”她停顿了一下:“人家烧香拜佛求的是家族人丁兴旺,枝繁叶茂。你却和别人反着来。”
王氏叹气,语气幽幽:“如此的诅咒侯府,不知所求为何?”
陈老夫人闭了闭眼,让丫头拉开柳姨娘,“我是愧疚,却也尽力弥补了。你没有犯错之前,柔姐儿和旭哥儿都让你亲自养着,还不是为了让你有个依仗。”
她再看重柳姨娘,她这件事情也做的太过分了。竟然想着搭上整个西宁侯府的将来,就为了满足私欲?
心思太可怕了。
“王书琴,你好狠毒!”
柳姨娘惯是会断章取义的诬陷他人。哪里容许别人这样子对付她。她站起来就要往王氏的身边扑,“你害了我还不够,还要给我戴上天大的罪名!我倒要看看,你的心是不是黑的?”
满屋子的人都被柳姨娘突然的动作吓愣了,陈汝却一个箭步冲上来,拉着柳姨娘的胳膊,一把甩在了地上。
陈汝是练武之人,手劲之大。柳姨娘“哎呀”一声,趴在地上半天没有起来。额头上尖锐的疼,有鲜血流到嘴角,她舔了舔。感觉腥极了。
“你疯了吧?”陈汝伸胳膊护住王氏:“夫人有哪一句说错了?是你太恶毒了。一个妾侍,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正室位置,不惜毁了陈家。你何止是恶毒,还痴心妄想。”
“我原来也觉得愧疚,现在却觉得错了……我原本便不喜欢你,早知你长了一副恶毒心肠,当初说什么也不会纳了你。”
“不喜欢我?”
柳姨娘爬起来,坐在地上:“喜欢我或者不喜欢我又怎么样?我依旧为你生了柔姐儿和旭哥儿。”她的额头碰破了,满脸的血,十分可怖:“男人都是一样的东西。”禁不住诱.惑。
她明明对陈汝死心了。这会子,看着他护住王氏的高大身型。鼻尖却依旧酸楚。
“谁教的你规矩?胆敢指着自己的丈夫骂。”
陈老夫人狠狠地拍了拍八仙桌子。她再疼爱柳如月,也容不得她肆意羞辱自己的儿子。
月姐儿真是变得太多,她都不认识了。以往那个乖巧懂事的她……去哪里了?
“哈哈哈哈……”
柳姨娘笑的厉害,泪水模糊了双眼:“丈夫?他不是。”
“你真的疯了!”
陈汝挥手让屋子里的众人都退下,又交待李妈妈:“看好他们。”他口中的他们是吴海,蒋嚒嚒等人。
李妈妈屈身应“是。”
帘子一挑,李妈妈走出来,看到了庑廊下的白雪,“小姐,院子里多冷啊。要么,您先回去吧?”
“无碍的。”
白雪摆摆手,她转头看着鱼贯而出的一行人,悄声问道:“母亲,她还好吗?”
“好着呢,小姐别担心。”
李妈妈先让婆子们领着吴海等人去西耳房,拉了白雪的手,让她起来,俩人站远了一些:“柳姨娘自寻死路,又狂妄自大……估计是不会好过了。”她想起王氏,眼圈一红:“老奴就是可怜夫人,她嫁进侯府的第一年就被柳姨娘惦记上,也太无辜了。”
“不会好过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夜里冷极了,白雪的心也一样。柳姨娘一步一步的布好陷阱残害母亲,她坐在门外听的一清二楚。
“嗯?”
一阵风刮过来,李妈妈有些恍惚,她抬头去看白雪。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历朝历代都是这个道理。”她不是圣母。柳姨娘对母亲做的那些恶事,她必定要以牙还牙。
“小姐,您要怎么做?”
李妈妈听懂了白雪的意思。
夜空中挂着几颗星星,稀稀疏疏的,发着微弱的光。远处的梧桐树挺拔魁梧,即使叶子快掉光了,也抹杀不了它吸引人的视线。
这时候,上林苑门口吵吵嚷嚷的。似乎是陈宛柔的声音,“你们这些仗势欺人的老泼皮,竟然要拦着我?”
“也不睁开你们的狗眼看清楚我是谁?”
她在屋子绣荷包时。翠绿匆匆忙忙地跑过来告知她,姨娘被请去了上林苑,都一个多时辰了,还没有消息。
她心里着急,放下荷包就过来了。想不到,到了上林苑却被几个婆子拦下了。
白雪抬步下了台阶,往门口走去,笑道:“这不,方法来了。”
李妈妈一头雾水的跟在她身后,却也不再问了。
“放她进来。”
白雪嘲讽的意味很足,“她是咱们侯府的五小姐,你们都忘记了不成?”
发髻挽成圆髻的婆子看三小姐发了话,诺诺应是,让开了一条道路。这位可是夫人亲生的,她都来了,想必也是夫人的意思。
陈宛柔瞪了白雪一眼:“我娘亲呢?”
白雪下巴一点正厅的方向,笑了笑:“在里面呢。不过,我奉劝你不要进去,父亲正为柳姨娘的错处大动肝火呢。”陈宛柔最是争强好胜的性子,自诩嫡女的身份抬高自己。她越是这样说,她越是会进去。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果然,陈宛柔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直奔正厅去了。
白雪在原地站了一会,和李妈妈说道:“咱们也进去。”
陈宛柔挑帘子走进正厅,一眼便看到了狼狈万状的母亲。她一脸的血污,还有泪痕,衣服上都是尘土,发髻也歪了……一点也看不出原来娇美的容颜了。
“娘亲,娘亲……”
陈宛柔跑到柳姨娘的身边,一把搂住她,带了哭腔,“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祖母竟然阴沉着脸不说话,父亲还在指责娘亲。
王氏倒是平静的很,坐在左侧的太师椅上慢吞吞的喝茶。
“柔姐儿,你怎地过来了?”
柳姨娘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发,爱怜的很:“快回去。”
“我不。”
陈宛柔拿出自己的帕子给柳姨娘擦脸,哭着看向陈汝:“父亲,姨娘在云霞堂时,还好好的。怎地来了母亲的住处就变成了此等模样?”
“五妹妹问的实在蹊跷。”
白雪也挑帘子进了屋:“姨娘变了模样,自然该问姨娘的,和旁人有什么相干?还是说五妹妹一心的向着柳姨娘,全然不顾忌祖母和父亲还在场……公然的对嫡母指桑骂槐。”
“你……”
陈宛柔厉声道:“你休要挑拨离间。我心里疑惑,难道还不许问了?”
“这就是你对雪姐儿说话的态度。她好歹是你的姐姐,就算是名义上的,也得到了你的祖母和你的父亲认可。”王氏抿了一口茶水,淡淡地说道:“你进门一不行礼,二无问候。上来便是质问。我竟不知道,柳姨娘养了你十几年,就教会了你不敬孝道吗?”她的眼神直盯着柳姨娘:“……好好的孩子,都被你带坏了。”
陈宛柔第一次知道王氏这么能说,都愣住了。
白雪走到王氏的身边,声音非常低,让人听着就很伤感:“母亲,五妹妹的年纪略小些,一向都是这样子,我都习惯了。”
她微微侧身,众人仅看到她的侧脸。陈老夫人心知柔姐儿的脾气被惯的骄横些,私底下对白雪不客气估计也常有的,便柔和的和白雪说话:“你是姐姐……”
话刚开头,冬枝便暗地里拉了下她的衣袖……当着夫人的面,老夫人也真是迷糊了。
陈汝也不赞同的看着母亲。
陈老夫人咳嗽一声,晓得说错了话。伸手去端茶盏掩饰尴尬。
柳姨娘却脸色苍白,王氏的一番话无疑是雪上加霜。陈汝已经厌弃自己了,她又刻意的提出陈汝最在意的事情……
陈汝懒得再看柳如月了。他浓眉紧皱,倒是看了一会儿陈宛柔。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母亲,柳姨娘心思歹毒,犯上作乱谋害正室主母。”陈汝顿了顿:“这样的人,陈家是决计留不得了。”
“父亲!”
陈宛柔猛然起身:“娘亲究竟做错了什么?您不能这样的惩罚她。”
陈汝没有理她,继续和陈老夫人说话:“依大明律,妾侍以卑贱之身谋害正室,当斩首示众。正其内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