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将我一人留在这里,不能在我知道了,我爱你之后,又突然丢下我。”白婉儿弯下腰在他的脸上微微蹭了蹭,说的极其细声,夹杂着兴奋与悲痛,又似是透着恐慌与哀求,“我们有孩子了,他很好,我将他保护的很好。”
“所以,你也得为了我,为了他活着。”白婉儿的泪水落进了萧靖琛的眼睫之上,滚烫如火,萧靖琛吃力的再一次握住了她的手,嘴角是他与白婉儿相识以来,笑的最明朗的一次。
“好。”萧靖琛喉咙滚动,从他脸庞落下的那一串泪珠,他不知道到底是谁的,从宁王口中得知她有孕了之后,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路走过来的。
一瞬间他拥有了所有,可似乎又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他从未那般恐慌过。
从那一刻,他便知道自己已经疯魔了。
曾经想过,她怀了自己的骨肉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孩子是像他还是像她,他更希望更像她一些,她长的好看,而这些所有的幻想,在他赶来的一路上,都已经仔仔细细地想过了一遍,只有当他沉浸在中分美好的幻想中,他才有了喘息的机会,才有了力气支撑着他一路走来。
他想等到战争结束之后,他抱着她,她躺在他的怀里,用她一贯的娇柔对他说,“我们有了孩子。”
可如今,换成了她抱着他。
虽时候不对,地点不对,但他心底的那股高兴却是实实在在的,腹腔微微震动了一瞬,萧靖琛头一回笑出了声,艰难的抬起手想去触碰白婉儿的腹部,可最终还是没能如愿,周身的温度渐渐地退去,唯有被白婉儿抱着的那一团,还残留了些许余温。
他听到了,听她亲口告诉了他,她有了他们的孩子。
他轻轻地挪动了自己的头,尽量将耳朵贴到白婉儿的腹部,想去感受一下,小生命的存在,那是他萧靖琛的孩子。
“我不该让你受这些罪。”只是他这些日子以来最想说的,他曾经幻想着等她有了孩子,他便守着她,与她一起等着孩子慢慢长大,再一起等着孩子出生,看看孩子的容貌,到底是何模样。
可如今,他有孩子了,却在他们的周围围满了敌人。
“我不会有事。”萧靖琛握住了白婉儿的手,“往后,还得护着你们。”狼烟战火的照耀下,萧靖琛的五官就如镶嵌在来这个黑夜里,焦脆苍白的脸,只能微微上翘的嘴角,才看得出他脸上的柔情。
他必须的活着,他还想知道,她这次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当真算数。
她说了她爱他。
她说她舍不得,可他又何尝舍得独留她与孩子在这世上。
风雪刮了一夜,在天边翻起了鱼肚时,才渐渐地缓和了下来,空气中还弥漫着烟火的味道,混杂着阵阵血腥,五千士兵剩下的也只有半数,在一片狼烟的荒凉之地,以最快的速度与北宋的十万大军汇合。
在看到卫浅,白御海骑马而来的那一瞬间,白婉儿再也没有支撑住,躺在了萧靖琛的身边,被鲜血染红了的双手没有半丝松动,依旧紧紧地握住他的掌心,似乎一放开,她便一无所有了。
模糊之中,白婉儿感觉到身边的风雪终于停止了,周身渐渐地开始有了暖意,手指轻轻地动了动,触手之处却是空荡荡的一片,一股烙入她骨子里的恐慌,猛地让她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暖屋,还有白御海担心的脸,白婉儿没给白御海开口说话的机会,便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将军呢?”
白御海愣着没有开口,脸上的神色看的出来,也是憔悴的。守了她一日,总算是醒过来了。
“你躺一会儿,粥喝了我带你过去。”白御海刚将还留了几许余温的粥碗拿起,就对上了白婉儿一双红红地的眼眶。
“你知道我吃不下。”白婉儿连床边的绣鞋都来不及穿,赤脚踩在地板上,没理会白御海在后的呼唤,脚下木板的冰凉,比起那一晚的寒凉,已算不得什么。
记忆中只有萧靖琛苍白褪尽了血色的脸。
赤脚踩在走廊上,发出了木板吱吱的声响,她一个屋子一个屋子的瞧,脚步踉跄而慌乱,她不想去问白御海,也不敢去问。
她怕听到自己最害怕的结果。
就算要知道,她也宁愿自己亲眼去看,在那之前,先让她怀着一点希望也好。
身后白御海只能傻傻地跟在她的身后,说不出半个字,没有去阻止她的寻找,也没有直接告诉她,萧靖琛在哪里,任凭着她一间挨着一间的去推开门,又再次怀着希望出来。
当年韩文郎拒绝了她,爹爹将她许配给了一无所有的萧靖琛时,他也从未见过白婉儿伤心难过成这样,眼睛里提起来的那股神采,似乎一捅即破,随时都能烟消云散。
他本以为她那样的性子很难爱上一个人,可萧靖琛也证明了,确实是很不容易,在将军府的时候,萧靖琛都将一颗心磨难了,也没有见她转过性子,可萧靖琛自从出来打仗,她就跟个没了魂儿的一样,什么聪明小心思瞬间不存在,大雨里站了几个日夜,亲自逼迫宁王疏通渠沟,又一路跟着到了临城,就为了见萧靖琛一面。
昨夜在那一片狼藉之中,他看见了她哭红的眼睛和脸上悲痛欲绝的哀伤,也就明白了,她这是爱了。
门’吱呀’的被白婉儿从外打开,里面的卫温与卫浅同时回过了头。
白婉儿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也没有昨夜看起来那般白的吓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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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赤脚从门前走到萧靖琛所躺着的床边, 似乎是白婉儿走过最长的路,昨夜的灯火朦胧,萧靖琛的脸,她瞧的并不真切, 直到现在她的脑海里还是那根血红的箭头最为清晰。
箭折成了两段,正放在了卫浅身旁的托盘里,箭头上占着的鲜血已经凝固, 白婉儿不敢去看卫浅的脸,怕在她脸上瞧出悲伤与失望。
刚入夜屋里的灯火已经照的通明,比起昨夜,萧靖琛的脸要清楚的多, 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 任由白婉儿仔细的瞧。
脸色因失血过多,依旧苍白,腮部的胡渣已经肆虐的生长, 白婉儿的指腹刮过去时, 能感觉到几分疼痛。
利箭从萧靖琛心脏下方穿堂而过,白婉儿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大抵就是人们常说的血肉模糊吧, 白婉儿呆木地看着卫浅替他换药,又重新替他缠上了白纱。
被白纱包裹之后, 看不到里面的伤势, 似乎就能让人松一口气, 至少看起来没有那么吓人。
卫浅说, 曾经比这更厉害的伤萧靖琛都挺过来了,这回应该能挺得过来。
白婉儿没有出声,从进屋之后就一直盯着萧靖琛看,以往从未这般仔细的瞧过他,她知道他长的很好看,但她也从未不错眼的去看过一个人。
依旧是好看,但太过于苍白憔悴。
哪有人会习惯伤痛,就算他全身都是伤疤,可也不代表再来一刀,不会再痛。
身后侍女追上来,给白婉儿穿上了鞋袜,披了斗篷,她本就自身难保,有了身孕身上的烧才褪,不能再挨冻。
可任由白御海将一张嘴皮子磨破了,白婉儿也没有想要挪开过一步,萧靖琛说他不会丢下他,那她就坐在这里等他醒来。
之后也没有人再去劝她,喝药喝粥她都很配合,只是喝完了过后,依旧是之前那样,陪在萧靖琛身边,偶尔与他说些话,偶尔在他身旁眯着眼睛打起了瞌睡,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屋子半步。
外头的战势并没有结束,辽军统领即便是死了,手下还有一堆副将,拼死拼活地与北宋厮杀,白婉儿在屋里陪在萧靖琛说话的时候,还能听见墙外战火的声音。
又过了一日,卫温在萧靖琛与城楼之间来回的奔波,终于在今儿早上,冲出了城门,准备将这场战争收尾了。
如此一算,已经过了三日。
“你说你不会丢下我们的时候,我就相信你一定会说到做到,只要你能醒过来,多久我都可以等。”白婉儿将自己白嫩地手蜷成了拳头,塞进萧靖琛的掌心,微微磨蹭着,想让他感受一下自己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