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往日的温润如玉,翩翩风流,今日的宁王要沉稳的多。
感受到身后的动静,宁王回头,眼里露出了惊艳,火红色的劲装,即利落又妩媚,还平添了几分小巧玲珑的味道,宁王一时又看出了神。
初时给人的沉稳瞬间不见,又恢复了他的本性,当下啧了一下嘴,面含春风的一扬眉,“夫人天生丽质,这是要对本王用美人计?”
白婉儿微笑的走上前,站在他的身旁,忽略掉他的吊儿郎当,其实他的本质倒也不错,几次接触下来,也习惯了他在外人跟前的老谋深算,和在自己跟前的轻浮,“王爷若是不想来,再美的美人也请不动王爷,王爷既然来了,就出发吧。”
白婉儿说完便越过宁王,向马车走去。
宁王刚刚才见到百白婉儿,还没来得及看个够,岂能罢休,脚步紧跟其上,似乎出了皇宫,到了外面,更是越发的肆无忌惮,任由心中的杂草疯长,“夫人替本王评评,本王今日穿的这身如何?”
“萧靖琛平时里不就是喜欢穿黑色吗?既然你喜欢看,本王也能穿给你看。”宁王几个大步便追上了白婉儿,行于她的身侧,眼里的讨好太过于明显。
白婉儿错愕的回头,这才注意到,宁王这身布料确实是萧靖琛经常穿的缎子,一时有些失笑,“王爷还是适合明黄色。”白婉儿说完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一句话将宁王跟上来的脚步彻底堵住了。
龙袍就是明黄色 。
宁王的脚步停在她的马车前,讨了个没趣,回头让人牵了马,一路紧贴着她的马车外,向前而行。
昨夜与她分开之后,他便派人去查了近几个城镇的情况,如她所说,京城城内的雨停了,可其他地方还在下,雨势比他想象的要大。
从收到了消息之后他就去禀了皇上,自动请命要去临江一代治水,理由用的光明正大,保家卫国。
皇上即便是不相信会有洪灾,但往年洪水泛滥的时候所造成的损失,那是历历在目的,更何况大军才刚从京城出发,临江是大军的必经之地,稍有半点闪失,就会错过去往边界的支援,若因一场洪灾不但让他内部受损,外部也受攻击,这笔帐太不划算。
宁王走之前皇上已经发了话,人若是不够,随时掉配,务必确保大军安然渡过临江。
只是宁王在禀报时,并没有提起白婉儿,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与她一路共处,他怎能让人破坏了,或许这也是他与白婉儿最后能独处的机会,等到他当上太子,再坐上皇位,他所顾及的东西便会越来越多,就以她是萧靖琛女人的身份这一点,也会让他不能再生出半点多余的心思来。
珍惜当下,便也无憾。
“听说夫人昨夜与我将士讲了一些治水的规则,不知夫人能否也告之本王一二。”宁王跟在白婉儿走了一段,眼睛时不时的看向她的马车,心头因瞧不见她的身影,顿觉的百般无聊。
“王爷既然都听说了,还要我多说什么?”白婉儿的声音从车窗里传出,宁王嘴角不自觉的晕开了笑。
“前面景色宜人,夫人何不骑上马背出来瞧瞧?”宁王见她在听自己说话,便得寸进尺的想要她出来陪着自己走一段。
宁王说完了好一阵了,车里都没有反应,正要出声再询问,就听白婉儿的声音及其的清冷,“王爷还是别将心思放在我身上,不出意外,第 二场雨马上就到,王爷还是先当心自个儿。”
宁王被白婉儿揭穿了心思,也不恼,继续跟着白婉儿的马车,“夫人莫不是不会骑马,不会没关系,本王教你如何?”
宁王说完神色正是轻松得意时,突然感觉到头上断断续续的有雨点子落下。
“夫人这张嘴简直就是料事如神。”宁王错愕的看来一眼马车的窗帘处,身旁的人已经开始替他准备了雨伞,急着招呼他躲进马车。
“给本王一件蓑衣,既然是出来治水的,还坐什么马车。”宁王惊叹这雨来的太过突然,心头对白婉儿当初说的话开始半信半疑了。
敛了脸上的轻浮之色,宁王这时候才拿出了王爷真正的架势出来。“把林副将叫过来。”宁王轻夹了一下马肚,终于舍得离开了白婉儿的马车,朝着前方队伍而去。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又是漫天大雨,整个队伍换上了蓑衣,在大雨中赶了一个时辰的路之后,总算是到了临江的上游,白婉儿不顾嬷嬷的劝阻,披着一件斗笠从马车上下来,脚刚落地,迎面扑来的雨水便拍在了她的脸上,让她生生的后退了一步。
“夫人,您就在马车里呆着,有什么话奴婢去替你传吧。”嬷嬷跟在她身后继续的劝阻,慌忙的替她撑起了油纸伞,能挡多少雨水是多少。
“怎能呆得住,将军还在临江的下游,今明两日之内引不开渠沟,临江水量必定会满,到时候将军便是凶多吉少。”
白婉儿说完,嬷嬷打了一个颤,一阵惊慌之后,雨水的冰凉似乎凉到了她心坎里,终于开始相信白婉儿说的话,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这若是真的,那十万大军……
“但愿宁王的人,能赶在那之前疏通出来。”嬷嬷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也没再拦着白婉儿了,跟在她的身后,冲进风雨里去前方寻找宁王。
宁王正在雨中与副将交涉,打算留一批人在此,将其余的人全部分散,由将士分别带领着前行,延江而下,去往各个要道开始疏通。
等白婉儿到了宁王跟前,便四处可见身披蓑衣的人头在雨中攒动。
而此时,在看到地上源源不断开始流淌的水流之后,似乎所有人才开始提高了警惕,有了紧张感。
“昨夜都与你们讲清楚了,挖地沟,有多深挖多深,不能让雨水流进同一条河流,引水最重要!不要盲目的去堵!”宁王身边的副将嗓门已提到了最高,照着昨日白婉儿所写的,又与众人再次强调了一遍,可那声音在一片大雨中,听起来也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你怎么来了?回马车上吧,这雨太大了。”宁王不经意的回头,才看到了一抹红色的身影,披着蓑衣站在了自己身后,顿时皱紧了眉头。
“这雨还不是最大的。”白婉儿抬起头,朝着宁王看去,黑色染了雨雾的眼睛,瞧不出平日里的半点娇柔,透着一股子倔强与坚强,是宁王从未见过的认真。
宁王呆在那一方,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在临江的上游可以挖出三条支流出来,分开承载雨量,王爷带来的人手足够,但比起当地的百姓,效率会更低,他们不清楚当地的地貌水势,要想快,必须得找当地百姓出面帮忙。”白婉儿没有回答他,往前又又走了几步,“此处离村庄不远,我去就行,王爷留下来继续分配人员。”白婉儿对宁王说完,从烟雨之中望了一眼前面的村庄,脚步便朝着村庄而去。
看着白婉儿离去的背影,宁王一时竟然忘记了要出声去阻止,只因这样的白婉儿太让他陌生,若不是那张脸,他都怀疑今日见到的她,与之前见到的将军府夫人,不是同一个人。
宁王失笑的哼了一声,丢了手里的锄头,对跟前的副将说了一声,“不得马虎,全力抗洪。”说完带了一队侍卫,紧紧地跟在了白婉儿的身后。
洪灾得抗,也得保护好她。
庄子里的人许是还没意识到这是一场不会停歇的大雨,等白婉儿敲门的时候,里面的人还窝在屋里绣着针线,没有半点紧迫感。
等到一出来,听白婉儿说会将有洪灾,却没有一个人信,任凭嬷嬷好话歹话都说尽了,也没人肯站出来出头,个个都防备的半掩的房门,生怕白婉儿进屋去打劫似的,防贼一样的防着她。
防洪不紧靠的是人力,还得废锄头,一把铁制的锄头,对于一个家庭来说就是吃饭的宝贝,没有谁会轻易的拿出来。
接连着叫了几家都是如此,白婉儿才意识到,自己高估了百姓的深谋远虑。
这时代的百姓基本都没有读过书,又有几个能懂得未雨绸缪的故事?正愁着时,就见宁王带了几个侍卫过来,没有白婉儿的温柔,挨家挨户的嘭嘭捶门。
百姓自来害怕官兵,这么一顿粗鲁的喊叫,整个村庄的人,一到一炷香的时间,全都被宁王都叫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