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表演完之后,又上来一个精壮的大汉和一个孩子。孩子躺在凳子上,几个人往他身上放了一块石板,看他们走路的样子,鹿然推断那块石板真有些分量。
那大汉拿起锤子,猛地砸下去,石板裂成两半,孩子却似没事,人群中又是一片叫好声。
鹿然正觉得神奇,又见两人上前比试枪剑起来,招式虽然好看,但对她来说却不太实用。不过想着可能还有其他好玩的表演,她耐着性子没离开。趁着这功夫,她四处打量起来,这个戏团里有五六个精壮的男子,还有两个中年妇人,除了刚刚表演的孩子以外,还有几个小孩,有的腿有些跛,有的则是瞎了眼,十分可怜。他们和那侏儒一样,负责讨钱,许是可怜他们,众人纷纷掏出不少银子。
鹿然眼尖,在他们伸手的时候,瞧见他们胳膊上有伤痕,看着特别眼熟。
耳边锣鼓声声越来越急,有个念头在鹿然脑海中也越来越清晰,刀光剑影在眼前划过,灵光一闪,她全明白过来——
刀。
原来是刀。
那些伤痕是刀伤,那些孩子身上的伤也是人为所伤,就连那个哑巴。
如果她没猜错,他的舌头应该也是被割了。
为了求证,她在哑巴走过来时,低下身,想要与他对话。而一直在旁边看守的一个壮汉走过来,用力将她一推,“不给钱就别碍事。”
鹿然正准备发火,那人脸色一变,拽着侏儒离开。正在表演的几个人此时也停了下来,走到一边帮着收拾东西。
看样子是要走了。
“等等,你们不能走。”鹿然站到中间,厉声道,“这些孩子身上的伤到底是如何来的?”
那群人看了她一眼,发现是个小姑娘,根本没放在心上,各拿各的东西,准备离开。
鹿然走过去,一手按住一人,“你们若是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让你们走的。”
原本以为结束的百姓,见着有热闹可瞧,纷纷又围了过来。
“你家的小丫头好像在闹事。”一直站在窗边的寒易落将楼下的一切收之眼底,看着冷酷严厉的面上露出一丝笑容,“不用去管管?”
“这里我可得说你一句,”苏初一自饮一杯,烛光流转,白玉般的脸上有一丝红晕,看上去像是醉了,“天天跟在女儿背后的老爹可是会被女儿嫌弃的。”
“这半年我可给了她足够的自由。”
“那不是因为你被关了半年吗?”苏初一笑了起来,带着醉意,狭长的眸子中却看得出几分清醒,“最后几日的单身日子难道你要这样度过?不要想什么闯祸精,不,是女儿,痛快地陪我喝上一杯。”
寒易落本还在担心岳丈家那边会不会不靠谱,被他这一激,不再去想,“好,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你喝不赢我的。”
“黄毛小子别瞧不起人。”
这边正没心没肺地喝得痛快,鹿然那边却比较棘手。
那人手下像还有几分功夫,从鹿然手中脱手之后,还将她逼退了几步。眼见着他们就要逃走,鹿然一手抄起他们刚砸成两半的大石块,用力一扔,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让开,快让开。”这时,四周响起一阵喧哗之声,一群御林军打扮的人闯进人群,带头的那人还是鹿然的熟人。
“又是你在闹事?”颜绥见怪不怪,星眸中满是笑意。
“别碍我事。”鹿然一脸嫌弃,懒得理他,朝着卖艺人冲了过去。只是还未靠近,就听得一声爆炸声,眼前烟雾四起,什么都看不清。
她稳住身子,却听到背后有暗器偷袭的声音,刚低头去躲,却又见一道清光劈开烟雾,朝她砍去。还好她近战经验丰富,闪躲得及时,胳膊只被被划了一道口子,疼得厉害。
这时烟雾消散,围观的百姓还在,那群卖艺人却不见了。
“捕快抓人,闲人闪开,否则就会像这位多管闲事的路人一样被伤到了。”颜绥在一旁幸灾乐祸,“别看她什么都没说,其实可疼了,还请大家配合……”
“混蛋小子!”鹿然一转身正准备揍人,却看到混在人群中的那群人,也顾不得与他打闹,朝着那几人追了上去。
“我去将她叫回。”凌秋白一直在楼上看着下面的动静,见着鹿然受伤,顿时明白这并非普通的卖艺班子。只怕御林军来抓他们,肯定也有重要原因,若真是如此,鹿然不便掺和在里面。
“她怕是不会听你的。”寒易落一手支着头,一手给鼻子喂酒,笑得迷离,一看便是醉了。
醉鬼的话,凌秋白自然不会听,他正准备出去,却听寒易落又说,“她与宝儿一样,并非同为女人。”
“宝儿是男的?”凌秋白一惊,以为他醉酒说出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你见过有那般貌美如花的男的吗!”寒易落气得一拍桌,桌子散落,苏初一手快,捞住了酒瓶,空盘子却洒落了一地,摔得噼里啪啦乱响。
凌秋白想说还真有,但看这气氛,也是不敢说了。
“还记得去年发生的事情吗?”
经他一提醒,凌秋白原本被薄汗沾湿的衣衫,顿时湿透了。
这种事情怎么能忘?
自从发生那件事之后,有好长一段时间,他见到比自己还小两岁的宝儿时,一直都是用敬语的。
寒宝儿原来有两位婢女,一位是青灵,还有一位是青芷。去年青芷突然爱上了一位书生,这书生心怀不轨,接近青芷不过是收了人钱财探听燕归楼的消息。但青芷却沉浸在对方的甜言蜜语之中,不管寒宝儿如何旁敲侧击地提醒,她都认定此生非书生不嫁。
于是寒宝儿设下一局,不动声色引诱书生,让他以为自己钟情于他,并让青芷发现他们二人的私情。青芷伤心欲绝,寒宝儿这才将真相告之,并许诺日后必为其择选一位如意郎君。怎料,第二日青芷留了书信自杀。原来她早已怀有书生的骨肉,现已无脸苟活于世。
当日,寒宝儿与婢女抢夺男人,并逼死婢女的事情在京城内传开。
凌秋白担心她受不了这打击,那日全天陪伴在其左右。没料,她向自己提了一个要求,并带自己去见那书生。
曾经在与书生虚与委蛇的时候,她让书生写下背叛自己后的惩罚——受万虫撕咬之痛,毒发身亡而死。
沈纯有现成的毒虫,凌秋白受了委托去要了一些。
寒宝儿将书生关在密封的箱子中,亲自将毒虫灌入。整个过程,书生的惨叫撕心裂肺,到后来凌秋白都听不下去,但寒宝儿一直待在那里,神态如常,甚至微笑听着书生咽气。
“我知道,后面另有主谋。”凌秋白还记得寒宝儿当时冷笑着说的话,“我一定会找出他,为青芷报仇。”
凌秋白突然明白,寒易落之所以说这两人很像,是因为她们都有一股让人害怕的狠劲。
一旦认准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鹿然:我狠起来连我自己都不放过。
寒宝儿:失敬失敬,我也是。
第43章 挑拨
夜色如醉,灯光下的美人笑得风情万种,也叫人醉了。
这六人从未见过如此美人,一时心猿意马,不仅忘了此行的真正目的,甚至还信了她的话,想着能够获得美人青睐,抱得美人归。
“只要小姐你愿意嫁,我便愿意娶。”一人说道。
“这位大哥真是豪爽,”寒宝儿掩唇轻笑,眉目含情,“小女子无依无靠,今日能够得此庇护,自然心中欢喜,怎有不愿?”
“等等,三哥你太狡猾了。”又一人说道,“我也愿意娶这位小姐,怎的就被你抢先了?”
“大哥还未婚娶,做小弟却先娶妻,这成何体统?怎么说,也得是我先来。”六人中的老大打岔道。
“凭老大不娶小的也不能娶,要你们打一辈子光棍,我是不是一辈子都不能有媳妇了?”老六愤愤不平,“怎么不说小的先娶?”
“就没有这道理,谁让你最小了。”一人调笑道,“下辈子记得早点从娘胎里出来。”
“那也轮不到你。”老六反驳。
老三冷笑一声,“不管怎样,兄弟我很喜欢这女子,而且她也答应嫁给我。就算你是大哥,今日我也不能让你了。”
“老三,你看我不敢拿你怎么样吗?”老大抽出长剑,指着一旁一脸不屑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