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被教训,鹿然嘴角都不自觉扬了起来。
“可是这是我精心准备为白使者准备的,据说他最喜欢这些了。”于秋收一脸无辜,“招待贵宾不就是要让他们满意才行,弟弟我投其所好有何不可。”
鹿然幸灾乐祸地将嘴咧得更高了,这人算是撞到铁板了,若是平日,白华说不定会兴高采烈地接受,但现在他苦求不得的女子正在他身后,就算被精虫上了脑他现在也得忍着装成一本正经的样子。
“多谢余三公子的美意,”白华的声音听着倒是正经,“你为我准备的这些实在是太合我心意了。”
能一本正经说出如此无耻之言鹿然倒是没有预料到,她突然觉得就算白华这辈子都单身一人,那也是活该。
她又回头看一眼旁边的女子,却见对方仍是春风沐雨般的笑容,竟没有半点在意。那一瞬间,她都怀疑这些日子在船上那两人琴瑟相合有说有笑的画面只是她的幻觉。
可能是她不太懂爱情这种东西吧。
“既然白使者喜欢,不如我去府中,那里有更精彩的节目等着你们。”于秋收瞥了自己的大哥一眼,笑得猥琐得意。
“余三公子这般盛情——”白华的话还未说完,前方却传来阵阵马蹄之声。他止住话,望了过去,只见前方尘土飞扬,有一群人正策马疾驰而来。
“两位使者前来,本官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还未看清来人的样子,众人就听到尖细的说话声传来,然后便见着一人从马上跃下,朝着白华他们疾走而去。
待到他靠近,鹿然才看清他的样子,脸白无须,两鬓微霜,模样清癯,手脚细长,清浅的眸光中闪现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
“路上有事耽误老迟,还望两位使者恕罪。”他走近之后又请了一遍罪。
白华将他的胳膊扶起,语气温和,“王公公公务繁忙,我们也能理解,不必自责。”
“两位使者,本官已经备好了酒席为二位接风洗尘。”
“这可真是没有办法。”白华微微一笑,转向余秋收,“三公子,我们还有些公务在身,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说着,他丢下脸色稍变的余秋收,与颜绥乘着牵来的马匹扬尘而去。
鹿然总算再笑了出来,不过当余秋收的目光转到她身上时,她又笑不出来了。
“这位美人,不知你可赏脸同我回府?”语气油腻腻的,就算她喝了十斤猪油也未见得会有这种话恶心之感。
“你——”不过她骂人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寒宝儿打断,“三表哥,许久未见,可还安好?”
余秋收听她叫了一句“表哥”,这才想起来之前听说家里那位的侄女会来,不过没想到她竟是与两位使者一同前来。早知那人也是不安分的,虽然膝下无子但也想为女儿盘算些什么,不过不知她还这般有手段,直接让侄女搭上了两位使者。
这样一想,他看向寒宝儿的目光暧昧起来,“宝儿表妹一路辛苦了,不如让表哥为你接风洗尘如何?”
“多谢三弟的好意,”温温柔柔的声音自后方响起,鹿然看过去时,一个身着白色孝服的女子缓缓走来,“但母亲想早些见到表妹,特意派我来接她回府。”
“既是如此,那等到表妹空闲,再去表哥府中一聚如何?”余秋收面色不改地看着寒宝儿,似乎根本不在意来人。
“三表哥盛情相邀,宝儿自是不应拒绝,但宝儿担心姨母,这段时间只想陪在她身边。”寒宝儿退后一步,避开了余秋收的目光。
“母亲这几日也一直念叨着你,”余夏长一步越过余秋收,横在两人之间,“还以为你会晚上些时日,没想到这么快。我也是刚刚得知消息,这才赶过来,母亲若是知道你来了,肯定很欣慰。”
她与寒宝儿的眉眼之处有几分相似,说话也是柔柔弱弱的,鹿然对她顿时心生好感,不禁开口道:“既然余夫人一直等着宝儿,那让宝儿去见她吧。”
见对方带着几分疑惑看向自己,鹿然又朝她微微颔首,“我是宝儿的贴身护卫鹿然,为了保护她的安全她去哪里我将跟到哪里。”
后面一句话是说给余秋收听的,想让他尽早断了那些肮脏的念头。
余夏长与她问候一声,又朝身后的两位哥哥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带着寒宝儿和鹿然离开。鹿然走的时候,虽嫌弃得连半点余光都不愿给那流氓。但仍能感受到他投到自己身上炙热的目光,像是要将她点燃一般。
她在心中暗骂了一句“变态”,头也不回地跟着寒宝儿一起上了来迎接她们的马车。
这辆马车与余秋收的相比就显得简陋多了,两匹普通的马似乎因跑了一段路还带一些疲倦,车厢内的空间仅仅只能坐下三人,没有华丽的锦绸垫子,也没有熏香美酒,更没有美人。不过这样简单得只能用普通来形容的马车,鹿然觉得坐着舒服极了。
相比于她的放松,寒宝儿的神情却紧张多了,她待车子出发之后,掀开帘子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人跟上,才放低声音道:“有人也不想两位使者准时到达,意外出手,打乱了我的计划。”
“可有调查处是谁所为?”余夏长今日在府中得知两位使者到达的消息时,才知表妹的计划没能成功,所以才晚一步赶来。
“不知。”寒宝儿将船上的事情说与了对方听。
这几日她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那艘船的船员全都是父亲派人提起安排的,除了自己信任的几人,其他人都是当地的老手所以并未在意,没想到竟被混入敌人。
躲在暗中的敌人想要对付的绝非是自己,他们的目标是两位使者。但却能提前得知两位使者会上她的船,但是却不知她的计划,这个消息不可能是从姨母这边泄露出去的。只能是她在岸边等人的时候,被人得知了她的意图,但那人只知道使者会上这艘船,并不知自己的计划。
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
但却仍然一点线索都没有。
看今日两位表哥的表现,他们都未将自己放在眼中,也就看不出他们是否知道自己也在那艘船上,或者说他们是假装的也极有可能。
想不到是谁,现在局势还未明朗。
“余家所有的人都不可信,我能相信的只有宝儿你了。”余夏长一手搭在寒宝儿手上,明明已是六月,她握着的手却是冰凉,她突然意识到,这个被她擅自期许了许多的人不过是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少女,她经历了十几日的海上风浪,经历了同伴被杀,现在好不容易踏在一片稍稍安稳的土地上,自己却又给她压力,“你也累了,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我没事,”寒宝儿朝她一笑,“我想先见见姨母。”
这个为了男人离家二十多年,现在却突然失去了对方的女人,应该很需要作为亲人的自己来陪伴吧。
第93章 恩怨
姨母的名字在母亲家中一直是禁忌。
寒宝儿也是长大一些,从父亲那里知道,姨母早年遇到了当年还不是一岛之主的穷小子余临,为了和他在一起不顾家人的反对离家出走。后来,家中好几年都没有她的消息,再得知她的近况时,她已经带着一个女儿嫁给了余临。
那是寒宝儿还未出生,只听父亲说当年外公特别生气,比得知母亲不听劝阻硬要他在一起时还要可怕。他当场撕了姨母派人送来的喜帖,粗鲁地赶走了前来报信的下人,只让那人带回去一句话:“玉家从此再无此人。”
至于寒宝儿自己,还是几年前父亲来寒水岛办事时带她一同过来,她这才见了传说中的姨母一面。
那时候姨母像是春日里含苞待放的花朵一般美丽,脸上总是带着温柔的笑容,特别是见到姨夫的时候,她的笑带着小女生初见情人的欢喜和幸福,是会让身边的人感到开心。
寒宝儿总在想,如果外公能见到这样的姨母,肯定也会认同她的选择,不再生她的气。所以她画了一幅两人站在桃花树下的画,想要让外公也能看看姨母现在的样子。不过可惜的是,秋白出手太快,外公一直未见到那幅画。
不过鹿然却有幸见过一次,但她怎么也无法将画中的美人和眼前这位形容憔悴的女子联系到一起。画中的人恍如桃花仙子一般灼灼其华,又如朝华一般皎洁无暇,而眼前的这位以泪洗面的女子,皮肤不复光泽,比画中的人老了上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