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发英俊少年站在距离他几米远的身后,他身上穿着纯黑的衣服,勾勒出了挺拔而充满了杀气的挺拔身姿,他手中握着一柄华贵却肃杀的权杖,他的瞳孔是湛蓝的,但是克罗夫特却分明从那双眼中看到了缭绕的火色。他的肩头站着一只可爱到过分的小火龙,那只小火龙的目光直直地投过来,在落到他面前的时候,发出了一声尖啸!
四野空旷,这声尖啸便传出了很远,环绕在了群山之巅,与此同时,小火龙从少年的肩头跳了下来,飞掠到了静静躺着的安黛尔身上,发出了一阵呜咽声。
少女的身体已经不复之前的滚烫,陷入了一片寂静的冰凉,如果不是还有微弱的呼吸,小火龙可能已经要流泪了。
小火龙吐出一片火焰,瞬间就将少女的周围点燃了,火焰变成了一个圈,熊熊燃烧了起来,显然是小火龙想要用这种方法来温暖她。
火焰太烈,周围的雪不一会儿就融化了起来,但是小火龙明显觉得这样还不够,还想要吐出更多的火焰。
克罗夫特在看到来人的同时就站起了身,来者不善,他当然感觉到了对方身上迫人的气势和怒意,然而小火龙的动作太快,他又太过疲惫,所以一时没有防住,这会儿看到火焰的燃起,他才开口道:“艾希曼·冯·安努克伦斯公爵,不管你在帝国是多么尊贵的存在,但是这里是灵巫的领地,禁止对灵巫不敬。”
艾希曼静静看着他:“灵巫能救她吗?”
克罗夫特点点头:“如果说联邦还有谁能救她,那么就只有这位灵巫了。”
艾希曼的眼神幽静:“那么,灵巫愿意救她吗?”
克罗夫特一时语塞,他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半晌,他只低声道:“你是她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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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希曼眼神幽深,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向前一步,缩地成寸,骤然出现在了安黛尔面前。
他的身上是黑衣,远看看不出来,近处看的话,却可以闻见浓郁的血腥气味,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别人的,黑色只是为了掩去那些不洁,他单膝跪下来,并没有先捏除尘魔法去掉身上的血渍,因为他知道,安黛尔不会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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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几乎是轻柔地将安黛尔从地上抱了起来,揽入怀里,他单手在她脸上拂过,拂过她脸颊的手原本是完美而漂亮的,但却不知为何布满了细小的伤口,粗糙甚至有几分丑陋。他深深地看了安黛尔一眼,然后低头,在她额头轻吻了一下。
克罗夫特站在旁边,看着艾希曼的动作。他的心中是酸涩的,他想要阻止艾希曼的动作,但是这个时候,他却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什么立场去阻止。
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外人。
然后,艾希曼将少女从地上打横抱了起来,低声道:“克拉克,帮我。”
缠绕在少女手臂上的锁链骤然松开,变成了完全体的镰刀样子,悬空浮在艾希曼的背后,艾希曼将安黛尔换了个姿势,单手将她抱住,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将权杖收了起来,用空余出来的右手握住了镰刀。
魔法从他的手中源源不断地灌入了镰刀的身体,镰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大到了狰狞的地步,刀锋上有火焰逐渐缭绕。
“德拉赫。”他又道。
可爱小火龙长啸一声,身后的翅膀伸展,利爪和獠牙一并长出,几乎是片刻便回复到了六翼金龙原本的大小,遮天蔽日一般的翅膀挥舞开来,每一下煽动都让整座山峰的雪簌簌而下。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艾希曼踩上德拉赫的背脊,单手抱着黑发少女,居高临下地睥睨一笑:“祂不是不愿意吗?那我就让祂愿意。”
他面容冷漠英俊,眼底却有疯狂的火焰在燃烧。
“龙焰。”
第九十四章 (二更)
“龙焰。”男声不带感情地响起。
他的声音分明不大, 却响彻天地之间,甚至像是覆盖了整个巴亚兰山脉。
随着他的声音,有暴烈的火焰从世界上最后一只六翼金龙口中毫无保留的喷出, 纯粹的炙热与毁灭气息席卷了整个山巅, 白雪如水般溶解,山体坍塌,澄澈的白色与艳丽纯粹的红色显现出了鲜明的对比,白得精心, 红得触目,两种色彩交织在一起,呈现出了一派毁天灭地一般的景象。
火与冰雪碰撞出了瑰丽又可怖的景象, 整片天空都被染成了红色, 浓浓的黑烟还没有飘起来,就被白雪压住, 于是白雪不再洁白,反而被染上了漆黑的伤痕。那种黑色触目惊心,是圣洁被玷污后的于心不忍, 更是宛如白雪的泪痕, 那泪痕中有血,有火色,更有焦黑。
不知道在联邦伫立了几千年的雪山被融化, 雪峰的山尖在短暂的停顿后, 猛地向下坍塌,就像是融化的冰激凌一般。
德拉赫一边发出尖锐而巨大的呼啸,一边扑闪着翅膀, 在天地之间穿梭,所过之处, 随和他的展翅和长啸,便是一路火色。它的翅膀上是火焰,爪上是火焰,口中更是含着最爆裂的龙焰。
没有什么可以抵挡龙焰。
然而白雪坍塌的场景到了一半,突然像是时间凝固一样静止了。
整个空间都进入了一种绝对静止一般的状态。
从出生到现在都从未想过自己会见到巴兰亚雪峰的崩塌,克罗夫特虽然及时护住了自己,来到了高空之中,却依然满目震惊。
巴兰亚雪峰……真的被这样暴虐的火焰点着了。
一道声音在他脑中响起。那道声音他并不陌生,联邦无数次对灵巫的祭祀和供奉活动中,灵巫每次降下神谕的时候,他都会听见这道声音响彻整个阿尔科隆。
而现在,那道声音在他心底,轻柔而充满了引诱:“联邦的神峰正在被摧毁,身为联邦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你不应该做些什么吗?”
做什么?
做些什么?
他应该……做些什么吗?
克罗夫特双眼失去了焦距。
他……自然有他所背负的责任和义务。他自小就被当做第一继承人来培养,接受的教育自然也都是大义。纵使联邦混乱,污秽,神祗争夺众多,他也依然要和他的父亲和所有其他阿尔科隆的先祖们一样,与神祗合作,博弈,维持某种奇异的和平,为普通的公民谋求一个能够生活下去的可能性。
只是最近,他的地位不如从前那般稳固了。
总统的第一夫人在三年前的一场神祗之战中被不幸波及,病卧在床了许久,终于还是不支,于半年前去世了。
联邦没有举国服丧这种说法,但是克罗夫特也绝没有想到,这才短短的半年,他一直以为与母亲伉俪情深的父亲居然就另娶了,甚至新的第一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八个月了。
这意味着什么?
母亲在病榻上的最后时光里,父亲表面上悲切难忍……而他,也确实没有忍。
克罗夫特离开阿尔科隆,跑到边陲的约阿府来,未尝没有逃避这件事情的意思。更何况,他前几日已经得到消息,父亲举办了小型的灵巫赐福仪式,为即将出世的胎儿祈福,更有消息流出来,说灵巫对这个孩子的降生给予了非常高的预期,甚至断言这是一位“能够搅动未来的男孩”。
总统自然大喜。
克罗夫特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讥笑。
自从知道这件事以来,他都生活在某种低迷的情绪中,甚至想过许多以前不会想的事情,比如与父亲撕破脸,培植自己的势力,然后……
能够在约阿府遇见安黛尔,是他这段时间以来经历的雷鸣电闪之中,唯一的一抹亮色。
所以在看到这抹亮色几乎要被摧毁的时候,他才会这样不管不顾地直接带她上了巴兰亚雪峰,才会拼命想要求一个回应。
是救赎,不仅仅是救赎安黛尔,也是救赎他自己。
他想知道,自己过去所信任、信仰、信奉的一切,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究竟还有多少会被摧毁。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想起这件事,但是等他从这些让他悲恸的情绪中回过神来后,他发现自己的身躯竟然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白雪的坍塌停滞仿佛只是一瞬间,却又像是被拉满了时间的长度,刹那间,天地仿佛被颠倒,天上天下都是红与白,黑发七年从这片红与白中慢慢浮到了半空之中,停在了艾希曼和德拉赫的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