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睡得很是香甜,已经七点半了,还没有醒的迹象。
靠在门边的灵燃一脸温柔地望着床上的孩子。
不知道为何,孩子的右手一直捂着左手。
灵燃决定靠近检查一下。
昨天回来的早,也没见孩子有这奇怪的举动。打小,烁儿的睡姿就习惯平躺,两只手安安静静地放置于两侧,很少会有改变。
小心翼翼地握住孩子的右手,试图轻轻挪开,殊不知孩子拽的很紧,压根就动不了。又不能用力,一用力,这孩子肯定会惊醒。
灵燃决定放弃,直起身子,帮孩子捏了捏被子,重新退回到门边。再让孩子睡半小时吧,如果到时还不醒,就主动叫醒她。
炼一宿未眠,守在焕的床边。
孩子一直没有醒,他就一刻也不敢大意。
本想着晚上去隐校校长室一趟,可终究放心不下孩子一个人在家,打消了念头。虽说这个住处,外面的人,没有一个会知。可小心驶得万年船,关于孩子,容不得任何一丝马虎。
灼的眼,在肉身处于安静的夜晚,清除了大脑里白天所受的惊吓。这具肉身,在能力成长期,不能有任何恐惧的念头,否则只会阻碍它的成长。
焕终于在日常的时刻醒来。
一睁眼便看到一脸凝重的炼。
“炼叔叔——”
“你醒了?”炼立马换了笑颜。
“是——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怕你睡过头,所以提前过来看下。”
“啊——我睡过头了么?”
焕挠了挠刘海,侧头去看床头柜上的闹钟。
“没有。我先下去了,你准备下,可以起床了。”
“好的,炼叔叔。我今天还是九点的课。”
“嗯,对。”
目送炼出了房门,焕再一次转头去看小闹钟,脑子里似乎有些乱乱的。轻轻拿手拍了拍脑袋,稍稍醒了些。
有种极力思考后的疲惫。
真奇怪。
这样琢磨着,焕下了床,换上衣服,顺手扎了一个马尾,便出了卧室,去洗漱。
焰失觉了。
再一次睁开眼,惺忪之间看到一个高高的黑影,吓得她立马完全清醒过来。
“炼、炼……你、你来了……”
刷的一下从躺椅里窜起。
惊魂未定。
“你找我?”
心虚。
“你——昨夜没睡?”
炼瞅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十点半了。
这个点,身为校长,睡成这样,一看就是在补觉。
“没、没有啊——我只是最近睡眠不太好,所以想靠一会儿,不小心睡过去了……”
一双眼紧紧盯着眼前略显慌张的女人,炼没再开口。
“你——找我有什么事?”
焰调整了呼吸,决定开门见山询问。
炼主动来找她,一般都是有什么新的指示。
“昨天——”
炼只说了两个字,便停了下来,也不知是无意还是刻意。
“……”
焰听了忍不住一个哆嗦,不敢作声,等他继续往下说。
“我怎么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寒光在炼的双眼急速闪过。
“啊?什么血腥味?”
绝对不能松口,绝对不能说一个字,绝对不能承认。
焰听到有一个声音在自己的心底歇斯底里地朝她大喊。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啊——我不知道,您说吧,我听着。”
“血腥味,哪里来的?”
“我没闻到。”
嘴巴咬得紧紧的,死不承认。
“好——没有最好。”
“嗯……”
“你看起来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有么?可能没睡好的缘故吧。”
“你把在隐校的隐族分支,各个异族的名单,给我一份。”
炼没有试探出任何,便把这次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好,马上发给您。”
焰话音未落,这不可一世的男人就彻底消失在校长室。
焰瘫软在躺椅上,拿手摸了摸胸口,自我安慰。
吓个半死。
炼,刚才说的是,血腥味。
怎么可能?他闻到了?
不可能的!
可能只是在试探她,还好,还好,关键时候,都硬生生憋住了。这种时候,岂能乱了阵脚!再难都要憋着!
炼看到了焰左手的伤痕。
那种伤痕,很罕见,但他认得。
这个女人,疯了,竟然在使用“‘千刀万剐’”的酷刑。
作为隐校校长,她的权力几乎就是万人之上,所谓的上级,可能也就是他自己。但他从未接收到任何她使用“‘千刀万剐’”的申请,更别说具体缘由。
这是隐士一族,惩罚叛徒时才会使用的酷刑。即便是十八年前,那场动乱,处置那帮叛徒,他都没有使用这一招,可眼下,一切太平的隐校,她作为校长,竟私下用了这残酷的手段。按理,是不会有伤痕留在使用者的肉身上,可见,她当时肯定是分心了。
到底会是什么事什么人?让堂堂一个隐校校长如此痛下杀手?
炼怎么也想不明白。
但决定私下调查这事。
名单炼已经接收到。
粗粗一看,起码上百页名单。
里面不仅有每个族类的名字,还有各族类下在隐校的名单,清清楚楚,很是详细。隐士一族单成一本名单,各异族,又单成一本名录。名单以外,还有各种大大小小的异族。但但凡有一定规模的,或是能力在一定程度以上的,都会在隐校学习,只不过是参与进来的人数多寡。
如果焰是对名单上的族类下了“‘千刀万剐’”,以自己对她的了解,可能会斩草除根,所以这个节骨眼上,他非常有必要在脑子里留一个名录,作为初本。
她焰既然可以痛下如此杀手,足以说明并非一次意外或者偶然,极有可能,还会有第二次。只是,到目前为止,他还确定不了:焰是因为私事还是因为隐校的事,使用了这“‘千刀万剐’”的手段。
私事,如若与隐校隐族无关,他便不会过问。
公事,铁定与隐校隐族有关,他必会过问。
这个女人,比想象中狠多了。
炼睁开双眼,合上脑中的名录,对自己说。
十八年前,他就对她没多大的印象,谈不上好印象,也谈不上坏印象。如今看来,这一块的印象,他需要重新建立一次。隐校,隐族,必须在一个三观端正,心术端正的人手里。否则,他难辞其咎。
“大姨,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昨天的事,灵烁儿还记得一清二楚,虽然好多次都命令自己不要去回忆,可总是忍不住去回想,一回想就能记起手臂那一道转瞬即逝的伤口生疼的滋味。
这会,车子已经停在隐校门口。
灵燃转头来听孩子:“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你先答应我,不许太担心……”
灵烁儿想听听家长的意见,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告诉大姨比较妥当。如果一直藏在心里,她会疯的——最关键的一点,她会不敢待在学校里,如果身边没有大姨的陪伴。
“说吧,我答应你,不担心。”
“大姨,我昨天——差点受伤了……”
小心翼翼地拿捏着用的词,一边又特别小心翼翼地留意着驾驶位上家长的神情。
“什么意思?”
果不其然,灵燃听后,一颗心立马跳了上来。
“哪里受伤了?”
“没、没有——我只是说差点受伤了……最后没有受伤……”
灵烁儿看着家长的反应,开始犹豫,想把话题收回去了。看大姨的表情,她要是真的全部告诉她,她绝对会吓坏的。算了算了,反正过去了,不说了。
“告诉大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姨,昨天,我总觉得有人一直在盯着我看!可当我转头过去,却发现没什么奇怪的人,也不知是错觉还是其他的原因……”
“什么时候?在哪里?”
“就上午上课的时候,一上午,两个小时,我都觉得有人一直在盯着我,吓死我了……”
“原来如此,我还在想,怎么今天一定要我送你上学。然后呢?你转头,没任何发现之后,发生了什么?”孩子的逻辑,在灵燃面前,终究还是差那么点火候。
“啊?”
“不是说差点受伤了么?继续说下去。我必须知道所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