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外面隐隐约约的喊杀声,房内一片寂静,莲嫔躺在床上,慕榭清坐在她对面的炕上,彼此相顾无言。
慕榭清是纯粹困得不想说话,再说她和莲嫔也没什么话题可聊的。
而莲嫔,她是不困,但她这段时间在慕榭清那里碰了好几次钉子。每次想拜见慕榭清,都被慕榭清拒绝,次数多了,莲嫔也就明白了,慕榭清不想和她打交道。
莲嫔抿了抿嘴,道:“今晚过后,嫔妾可能就要回听竹楼。”
“嫔妾先在此谢过娘娘这些日子对嫔妾的照顾。”
慕榭清:“不必谢本宫,本宫是受陛下所托。”
莲嫔默了下,感激涕零道,“娘娘就算不说,嫔妾也明白,嫔妾是沾了娘娘您的光,才得以日日见到陛下。”
WTF?这话题转得让她如何接。
慕榭清:“哦。”
莲嫔:......
莲嫔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肚子,道,“娘娘的这份恩情臣妾以及臣妾肚子里的孩子都会记得的。”
隔着烛火,慕榭清清楚地看见莲嫔那凸起的肚子,许是养的好,莲嫔的肚子比一般六个月的妇人要大。
看着莲嫔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慕榭清又一次想起了前世里与自己无缘的孩子。
想到孩子,就会想到孩子的由来,继而想起那幅画,想起莲嫔这个人,“你不必说的如此可怜,你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无人能及。”
“本宫根本无意与你争宠,你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本宫。”
自从莲嫔住进了华清宫,最让慕榭清受不了的就是她对自己的试探,明里暗里试探自己有没有争夺后位的心思,让慕榭清烦不胜烦。
心思被人如此直白的戳穿,莲嫔的脸色很是难看,紧咬红唇,“嫔妾不懂娘娘在说什么。”
“本宫说你的孩子会得到你和陛下的呵护疼爱,平安健康的长大。”不像她的孩子被人弃如敝履,扔在冷宫等死,无人问津。
也是这个时候,慕榭清发现她原来也是恨莲嫔的,恨她间接造成了她和孩子的悲剧。这种恨意,慕榭清以前一直刻意压制着,她告诉自己,是她轻易相信魏知非,是她故意怀上孩子,企图用孩子救慕国公府,是她目的不纯把孩子带到世上来受苦,孩子落得那样的下场,她要负很大责任。
每次一想起孩子,她都是这么告诉自己的。进宫后,她杜绝一切可能会碰到莲嫔的机会,不打听对方的事,也不和对方见面,就是怕自己见了后,会忍不住对她做些什么。
可人算不如天算,萧旭渊竟把莲嫔送进了华清宫,还让她看顾她。为了防止自己暴走,慕榭清一连几日将自己关在殿内,谁也不见。
偏莲嫔还故作柔弱,故作感恩地撞上来,慕榭清顿时心绪不平稳。她本以为她能一直忍下去,直至萧旭渊平息佟元伏的叛乱,没想到莲嫔还是惹急了她。
看来,是她慕榭清小瞧了她,表面柔柔弱弱,风一吹就倒,实则心机深沉,惯会以退为进。端看她能将怀有身孕一事隐瞒三个月,直到胎坐稳了,才显露出来,足见她的手段。
果然,能坐上后位的女子都不容小觑,莲嫔前世能笑到最后,她就不是个简单角色。
慕榭清的话暗藏机关,莲嫔疑心对方是不是觉察到了什么,但唯恐又是自己多心,遂不敢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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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乱的声音待天明时分才渐渐平息下去。
等到夏安亲自带来萧旭渊的口谕,告知叛贼已全部抓获,慕榭清等人才真得松了一口气。
夏安宣布完萧旭渊的口谕,道:“陛下让奴才将莲嫔娘娘送回听竹楼。”
慕榭清拍手称快,总算可以把人送走了。
未免夜长梦多,慕榭清一刻都不想耽误,“知春,溪云,你们也去帮莲嫔收拾,多个人收拾起来也快些。”
“夏总管还有什么事要交代的。”慕榭清道。
夏安支支吾吾,笑着道,“还有一件事,陛下可能接下来一些日子都不能来华清宫了。”
慕榭清:“为什么。”
夏安:“这不,这次叛乱牵连人数众多,军中也有人参与,陛下料理起来颇费时间。”
慕榭清:......
“要多久,半个月够不够。”
夏安不敢应声,“具体多久,奴才就不知道了。”
慕榭清:“呵呵。”说好的料理了佟元伏就放她出宫,萧旭渊这是想拖时间啊。
夏安最怕慕榭清冷笑,慕榭清一冷笑就说明她心里很不痛快,她不痛快,意味着不久之后有人要遭殃。
慕榭清冷笑了几声后,见夏安仍局促不安的站在原处,道,“夏总管还有何事要交代本宫。”
夏安看了下周围,见宫人离得有一段距离,低声道,“娘娘,魏大人此次恐是难逃一死。”
慕榭清:......
第57章 坑深056米
空旷平坦的宫道上,一行人缓缓走来。
迎着刺眼的阳光,小夏子看了好一会,才分辨出来人的身份。
之后小跑到夏安身旁,伸手推了推,“师傅,煜贵妃娘娘来了。”
打着盹的夏安一个没防备,手中的佛尘掉在了地上。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遇事不要慌张,不要慌张,你怎么就记不住。”夏安边说边捡起地上的拂尘,顺带给了小夏子几个大耳刮子。
夏安:“你刚说谁来了。”
小夏子哭着张脸:“煜贵妃娘娘来了。”夏安的拂尘再一次掉在了地上。
慕榭清一行人还未到紫宸殿门口,夏安就带着人到了跟前。
夏安一口白牙,笑容灿烂:“娘娘,今天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西北风。”慕榭清坐在轿撵上,居高临下道,“陛下现在可有空见本宫。”
夏安:“陛下知道娘娘要来,已经在殿内等着娘娘您进去呢。”
慕榭清挑了挑眉,萧旭渊今天竟然这么干脆,她还以为有得磨呢。
“臣妾拜见陛下。”慕榭清屈膝行礼道。
“不用多礼,起来吧。”萧旭渊道。
“谢陛下,”起身的间隙慕榭清瞧了下周围的布置,四周全是书架,书架上放满了各种书籍,殿内还摆了好几张桌案,上面堆满了一摞摞的奏折。
瞧着那些奏折,慕榭清心有怀疑,莫非萧旭渊这些时日真的在忙?
萧旭渊拿着朱笔,批着奏折,头也不抬道,“你找朕什么事。”
慕榭清表情严肃道,“臣妾来找陛下有两件事。”
“其中一件事,是想问下陛下臣妾何时能够出宫。”
“另外一件事,”慕榭清顿了顿,小声道,“臣妾听说魏尚书一家下了牢狱,臣妾想知道他会被判什么罪行。”
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渐渐消失不见。
萧旭渊合上奏折,抬眸看着慕榭清,眼神真挚道,“你真的不愿留在宫里?”
慕榭清:“臣妾的答案始终如一。”
萧旭渊深吸一口气,眼睛望向别处,道:“端午之后,陪朕过完端午,朕就放你出宫。”
“陛下,现在距离端午还有一个多月,”慕榭清不情愿道,事情都办完了,再呆下去好没意思。
萧旭渊举手制止住慕榭清的话,不容反驳道,“就端午之后。”
“朕得有时间做些准备。”
慕榭清想了想,萧旭渊口中的准备应该是她‘逝世’的名目,妥协道,“好吧,就端午之后。”
第一件事就这么愉快地达成了共识。
慕榭清支支吾吾,提醒道,“陛下,还有件事您没回答臣妾。”
“他的罪行够得上死刑。”萧旭渊冷声道。
“求陛下开恩,从轻处罚。”慕榭清语气凝噎道。
萧旭渊霍的一回头,不可置信道,“为了一个乱臣贼子,你竟要朕从轻处罚。”
“陛下,他罪不至死的,”慕榭清泪眼朦胧道,“那些事都是他父亲做的,与他无关,他根本毫不知情。”
“你怎么知道他毫不知情,”萧旭渊怒声道,“佟元伏逼宫行刺朕,犯的是抄家灭族,夷九族的死罪。”
“他娶了佟元伏的女儿,本就在九族之内,加上他父亲与佟元伏来往过密,是佟氏一党,于情于理,于国于家,他都逃不过一个死刑。”
慕榭清:“臣妾知道,可臣妾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慕榭清,”萧旭渊大吼出声,“为了一个魏知非,你竟要朕徇私枉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