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馐美人(52)

邱翠咬牙。

眼见人都走没了,她低声跟郑秀梅道:“我听说你们每天做好多糕是不?三四百个,这一日能挣一两银子啊。”

“怎么可能,这都是好面粉做出来的,还有糖啊,馅儿啊都要自个儿买,扣去这些其实也不剩多少。”

“好你个死丫头,你的意思,一分不赚是吧?真是的话,他们短短时间能凑到聘礼钱?还能去买那么好的家具,现在又要嫁女儿,我看吧,这嫁妆不会少。你嫁过来这几个月,尽给他们挣钱了!”邱翠指着她鼻子,“我看你是完全忘了家里了,我跟你两个弟弟,你不管了是吧?”

“可孟家不是才给你二十两……”

“二十两能用一辈子?”邱翠恼火,却又不好大声骂,仍压着声音道,“你走了,那地也种不成,我能指望谁?不多攒一些,早晚饿死在家里。”

郑秀梅急忙翻荷包,掏出些铜钱给她:“你先拿去用吧。”

“就这几个铜钱?”邱翠冷笑。

“我实在没有了,”郑秀梅道,“等过阵子好吗,娘,你先用着那聘礼钱,如今阿竹要嫁人,手头也不宽裕。”

邱翠冷哼一声:“行吧,那我先等着。”

郑秀梅又去跟弟弟说话。

厨房东边那张桌子上放着好些东西,每天她们都是在上面做糕的,邱翠过去看了看,忽然就瞧见一个钱袋,里面塞了许多铜钱。她心头一动,眼见没人注意,伸手就从里面抓了一大把。

这女儿不像话,天天在给婆家挣钱,结果自己娘家都不顾,她凭什么还替她着想?

过得会儿,邱翠领着两个儿子告辞。

却说孟深在柳镇又挨了陈大夫一顿扎回来,仍是一无所获。

“哥哥,帕子可还带着?”孟溪问。

孟深拿出来在她面前抖了抖:“天天看着呢,就是想不起来。”

完了。

孟溪心想,陈大夫这样的神医竟然都没办法,义兄难道一辈子都记不起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一直不曾有人来寻,许是我父母已不在人世,能否记起并不重要。”孟深看她黯然神伤,反过来安慰她,他实在不希望孟溪再执着此事,继续下去,他还得遭罪,“再去一回就算了,妹妹,你已仁至义尽,我亦不想强求,淡忘了,也许哪日反而会突然想起。”

如果第三次还是不行,她也确实束手无策。

而这样一次一次的逼着义兄去想,到头来没结果,受伤最深的也是义兄。

她点点头:“那好吧。”

孟深松了口气。

“义兄现在会试要紧,等以后走上仕途,也许会遇到别的机缘,能治好义兄。”

仕途?孟深心想,他只想做贡士,不想做官,因为怕被调到别处。而能确保留在京都的,唯有入三鼎甲,被皇上点为状元榜眼探花。

孟深问:“阿溪,你真的希望我能做官?”

“如果不为做官,义兄何必如此努力?光是做贡士的话,这就好像我在仙游楼学习一样,只能看着师兄们做菜,永远不能自己掌勺,难道哥哥想这样吗?哥哥不想当个好官吗?”孟溪不明白孟深为何会有此一问。

早前他是这么想的,因感觉自己并不属于盐镇,便想考个功名,成为人上人,摆脱做农人的命运。

谁想到他后来知道自己是谁了。

不过孟溪说得也有道理。

以后他恢复宣宁侯的身份,始终是失去了领兵作战的才能,就算将来凭祖荫得到官位,也会引来闲话。如果他通过会试,在殿试又能得皇上肯定,前途倒是敞亮的,就是怕……

孟深侧头看着孟溪:“孟家二房,我算与你相依为命,如果我被调去别处,比如湘西等地,你可会与我同去?”

听到这话,孟溪差点笑了。

义兄就这么喜欢她烧得菜吗?去何处都要带着她。

“真有这日,哥哥你可是官员了,还整日惦记吃喝不成?这日在湘西,以后又调去凉州,那该如何?我难道一辈子跟着哥哥?”

不成吗?她一辈子跟着他才好。

“长兄如父,我不在你身边不放心,”孟深道,“你不跟我去,这官我也不想当。”

简直是孩子气的话。

孟溪抿嘴一笑:“如果你真能当官,我随你去也没什么,祖母有大伯跟大伯母他们照顾,我就当外出游玩。”义兄此时是又贪吃又关心她,但如果真的有这一日,他就不会如此了。

到时他事务繁忙,又或者喜欢上哪个姑娘,娶妻成家,又岂会还要她跟着?巴不得她不烦他才好呢。

孟深眼睛一亮:“你说真的?”

“嗯。”孟溪点点头。

得了这承诺,孟深便有了很大的动力,这样他就不用再担心调去别处,既然孟溪愿意随他去五湖四海,他也愿意付诸一切考取功名。

如果不巧真的在京都谋到官位,往后他就带着孟溪在京都生活。

而如果在天高地远之处,他们相濡以沫,更是不差。

“那就说定了,君子一言,不,妹妹一言,驷马难追。”

孟溪红唇微张:“啊……”

“说定了,”他眸色深深,“不许反悔!”

孟溪心头咯噔一声,感觉似乎说错了话。

义兄竟然如此认真!

不过如果他真能当官,以后便能自立了,她再也不亏欠他,如此,就算再陪他走一段路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马车在街口停下,二人往家中走去。

刚刚到门口,就听到王氏破口大骂的声音:“我记得清清楚楚,里面有三两银子,我本来想再攒一点,去家具铺定张大床,怎么一下少了几百文,哪个不要脸的偷走了!”

“娘,你是不是没数清楚?”孟竹道,“谁还能偷家里的钱呢?”

孟溪跟孟深寻声来到厨房,只见众人都在。

“大伯母,怎么回事?”

“阿溪,阿深,你们回来的正好,我们家出贼了!”王氏一把拉住孟深,“阿深,你不是会断案吗,给我查查,到底是谁偷了的。”

郑秀梅脸色煞白。

今日母亲来过,除了母亲,谁还能做出这种事?

可她不能供出母亲,那始终是她的娘,被婆婆追过去骂,讨要银子,不止母亲抬不起头,她也一样抬不起,还不如承认是她拿了。

现在,就缺一个借口。

几百文钱,她要买什么呢?

“今日没有外人来过吗?”孟深出口便是一针见血。

王氏正要回,却见儿子一拍脑袋:“哎呀,瞧我这记性,是我早上拿的……娘,我是打算去买点糖,还有芝麻,做五香糕的茯苓什么的,结果我去了田里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王氏呆住:“你拿的?”

“是啊,就在我屋里呢。”孟奇作势要回屋里去取。

“算了,既然是你拿的,我能说什么!”王氏瞪他一眼,“糊里糊涂的,下次跟我讲一声。”

“好勒,”孟奇笑。

众人这才散去。

孟深瞧一眼孟奇,心道堂兄这戏难得的演得精湛,竟是连他都分不出真假。

然而回到屋里,郑秀梅却扑在孟奇怀里抽泣。

“是我娘……”

“我知道。”孟奇抚着她的头发,“阿竹跟我说,你娘来过了,你别哭,不过几百文,我们能填上。”

郑秀梅心里难受:“都是我不好。”

“是你娘做得,跟你有何关系?”孟奇轻叹口气,“说起来得算我头上,我穷,帮不了你娘家,也不怪她恼我。不过岳母最后还是把你嫁给我,我对她心里只有感激,到时你娘家真有事,我绝不会不管。”

世上也只有他是这么傻的了。

可惜娶了她这样只会拖累他的人。

郑秀梅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母亲这么做,有了第一回难保不会有第二回,难道每回都让丈夫替她圆谎吗?孟家已经出了聘礼钱,孟奇待她那么好,凭什么呢?

她忽然起身,在厨房拿了样东西悄悄出了门。

大半夜有人敲门,邱翠骂骂咧咧起来,竟发现是女儿。

月光照在她脸上,有种渗人之感。

邱翠由不得倒退一步:“你这么晚来干什么?”

郑秀梅盯着她娘:“你拿的铜钱的事儿,我不怪你,我现在来是想告诉你,以后你再这样,我就报官,把你送到衙门去,让你丢尽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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