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她撂挑子不干了(80)

屋里亮着灯,暖黄的光叫这深秋的夜凉意退减几分。

“流萤?”

晏梨坐在软塌上,出声。

流萤说去给她拿点心过来,等了半天,好不容易听见脚步声,半晌没见人进屋,不由叫她。

没有回应,晏梨觉得奇怪,起身出去。

当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晏梨愣在门口。

萧天凌站在院子里,长身玉立,一身鸦青锦服,身影融进茫茫夜色中,胸前托着手臂的白巾有些扎眼。

晏梨没有想到他会出现,一时忘了反应。

院中的人定定地看着她。见到人,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先闪过一丝浅浅的笑意,随即想起什么,神情紧张起来。

没有等她开口问,萧天凌先说:“过来仓促,没有来得及打招呼……”

试图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唐突,只是她逆光站着,根本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心里慌乱成一团,喉结轻滚,抬头——

“我想见你。”

无比坚定,前所未有的坦诚。

这四个字落进耳朵里,晏梨怔住。

就算看不清,但是萧天凌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

心,跳得前所未有的快。

这种把心敞开的感觉,难受、不安、甚至害怕,但心里更多是庆幸。没有再沉默,没有再等着她主动。

薄唇轻牵,笑意明显。

两个人,一个站在灯火温暖处,一个清冷院中。暖黄灯从屋子里漫进院中,照亮了站在台阶之下的人。

这好像是晏梨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如此温柔的表情,不同于惊尘那种叫人如沐春风的温柔,而是像一个小孩抱着糖睡觉的那种温柔,透着甜意。

怔愣住。

角落的树上,凝在叶尖的晶莹水珠滴落,落在树下的草丛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细长的草叶子轻微颤动。

*

走进房间,晏梨回头,看到他固定在胸前的手上,“长平街那边这两天不是不能走马车?你是怎么过来的?”

屋里光想明亮,人近在眼前,她看过来的时候,他甚至可以看到倒映在她眼中的自己,萧天凌嘴边含着笑意,“走过来的。”

“走过来?”晏梨诧异。

从长平街到这边并不近。

随即忙问:“你这样,伤口没事吧?”

“没有。”

鉴于之前种种,晏梨将信将疑,不由将他上下打量。

萧天凌注意到她视线最后落在自己掩在身后的手上,略一迟疑,手伸出去。

一串糖葫芦出现两人的视线之中。

萧天凌解释,“……在路上看到,就买了一个。”

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细细的竹签,只有微微泛白的指尖暴露了此刻的紧张。

晏梨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手里的糖葫芦,伸手接过。

触到竹签上残留着温度,不知道拿在手里多久了,晏梨说:“谢谢。”

不过刚吃了不少东西,这会儿实在吃不下,晏梨把糖葫芦放在桌上的空盘子里。

见状,萧天凌眼神黯淡一瞬。以前总是她兴冲冲让他买,每次看她吃糖葫芦,都像是在吃世上最好吃的东西,眼帘微敛,什么都没有说。

两个人在软塌上坐下,晏梨倒了杯茶放到他手边。

然后,就这么安静下来。

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意识到这种安静之后,萧天凌下意识看向身旁的人。她低着头,放在腿上,掩在衣袖里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对着手指。

“是不是很无聊?跟我在一起。”萧天凌开口。

晏梨脑子不知怎么的放空了,人轻飘飘的,听到他的声音,猛落地,抬头,“嗯?”

反应过来,“……每个人喜欢的都不一样,有人喜欢热闹一点,有人喜欢安静一点。”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在晏梨的印象中,他好像很少问她问题,愣了愣,认真回答,“我?我有时候喜欢热闹点,有时候喜欢安静点,不过大多时候,应该还是热闹一点好吧。”

这个回答已经预料到,可是他还是想问。

“我以后可能会问你很多问题,不过你如果不想回答,可以直接告诉我。”

晏梨满眼疑惑盯了他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心里的好奇,“你今天好像……跟平时不太一样。”

萧天凌沉吟。

因为,我想对你好,用你喜欢的方式。

片刻后道:“因为,我自作主张,一次又一次伤害到你。”

听到这话,晏梨像看陌生人似的看着萧天凌,一度有些怀疑面前这个人是不是假冒的。这么想着,手已经不由自主地伸出去。

她手碰到自己的脸的时候,萧天凌后背僵直,不过很快明白过来她是在干什么,眸光沉下来。

晏梨在他脸上摸了摸,又搓了搓,不经意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那双眼深邃得仿佛能将人吸进去,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像是火星落在手背上,飞快缩回手。

气氛有些尴尬。

“你想不想出去骑马?”萧天凌出声。

记得她以前说过想要晚上骑马去城外,点堆篝火,喝酒吃肉,喝到醉然后回来倒头就睡。可是那个时候,他只是一个皇子,一个不能行差踏错的皇子。

“骑马?”晏梨瞪大眼。

“要去吗?”

“现在?”

“以前没有办法,但是现在我可以带你去。”

晏梨声调拔高,“可以什么?你身上的伤刚刚好点,怎么能去骑马?”

萧天凌沉默下来。

见他低落下来,晏梨发现自己有点凶,语气缓下来,“我的意思是,你的伤还要好好养着,不然以后会落下病根的。”

“嗯。”萧天凌轻应一声。

垂眸。

失去记忆的她,就像是一面镜子,清楚地照出他做错过的事。

光是重逢之后,那个时候,沁宁跟老九都劝他,不要太操之过急。可是那个时候,他陷在失而复得的巨大欣喜跟恐惧里,满脑子想的就是怎么把人牢牢留在自己身边。

死里逃生,说起来短短四个字……他明明见过她身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却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说过。

如果在淮州见到,他可以多一点耐心,不会因为林惊尘的存在惶惶不安,会不会后面一切都变得不一样?

或者至少,那天她问起他的时候,不至于哑口无言,说不出一句话。

良久之后,开口,“其实,我今天来,是有话想跟你说。”

萧天凌看着斜对面桌上上放在白瓷盘子里的糖葫芦。

“带你回来,不是一时兴起。让你住在宫中,也不是一时兴起。想让晏煦带你走……更不是一时兴起。”

“你说占有欲跟习惯,跟喜欢不一样。我想了很久,我想让你待在我身边,我也习惯你在我身边。看不见你的时候会想见你,如果见不到就会更想见你。这应该就是你说的占有欲跟习惯。可是,这些都只有面对你的时候才有。”

一顿,“所以我想,我是,非你不可。”

心忐忑得几乎快要从胸口跳出来,等她的回答,一等再等,身侧一直没有动静。

缓缓回头,看到靠在迎枕睡着的人,萧天凌先是一怔,而后忍不住浅笑。

一阵窸窣声,起身将软塌上的小几挪开,蹲下,单手帮她脱下鞋子,手往她颈后伸想让她躺下来,却不料刚碰到她,人就醒了。

萧天凌动作顿住。

不过虽然她睁开眼,但是人似乎并没有清醒,看了他一眼,自己乖乖往下挪,躺好,又睡过去。

萧天凌轻手轻脚帮她盖好被子。

连个凳子都没搬,坐在软塌边的脚踏上,静静看她睡觉的样子。

只有睡着的时候,她回到自己身边的这种感觉才会真实起来。

更深露重。

街上远远传来打更的声音,朔风站在门口低声道:“皇上,四更了,该回宫了。”

萧天凌目光舍不得挪开,深深看了眼睡梦中的人,不由自主地凑近。她像是被扰了清梦,不悦皱眉,萧天凌蓦然屏住呼吸,再往前,小心翼翼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

四更的街上,空无一人。

只有天上一轮朦胧孤月,月光温柔洒下,将人身影拉得长长的。

朔风看向走在前面的人。

这来回折腾,又一夜没睡,为了尽可能少牵扯到伤口,走路明显深一脚浅一脚。

他们走得很慢,可还是能听见前面的人偶尔忍痛倒吸气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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