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过,胡乱扫了几眼,囫囵道:“合适合适。”
又忍不住问他:“八百里,来否?什么意思?你怎的要写这个?”
他意味深长道:“你不知道吗?是你认识的人写的啊。”
原来我身边竟有如此妙人,我至今还不得知。
他眼角的笑意更浓:“以后你自会得知。”
我从他的眼里无端看出几分戏谑来,便想气他一气。
“算了。”我把信塞进信封,说道:“我也不稀罕知道!”
我在心里恨恨道:还嘲笑我不知道,我还不稀罕知道呢!
看完书信,我才想起我挪到这里来的真实目的——我是来看喜帖的。
我从未看过喜帖,此刻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子。我目光一转,就捕捉到目标,红色的喜帖极为显眼,上面用鎏金的字写满邀请之辞,再一看落款:朝菌谷李二爷。
随即疑惑道:“李二爷是谁?既然是喜帖,落款不应该是写上虞信的大名吗?”
傅公子道:“他是朝菌谷的二把手——李度原。虞信那人不愿多管闲事,故而朝菌谷往来信件与请柬,向来冠以他的名号,这次喜帖,想必也是如此。”
李度原?!我眉心一跳,即刻问道:“六烨还有其他的李度原吗?会用药的?”
“没听说过。怎么?你有什么事?”
我磨牙,了然道:“就是他把我捉去的。”
当初我在姬国姬珠门前被人捉去,那一队人里面便就有个李度原,还蛮会用药,现在看来,不是他还有谁?
那群人,是朝菌谷的人,我总算是明白了,既然有朝菌谷在,姬国还有其他各国的事,没有他们去掺上一脚,定是办不成的,朝菌谷无利不起早,不再其中捞点油水绝不会罢休。
姬珠门的珠子被盗,紧接着我就被捉走,再有西风一事,如此多的线索,让人不得不把他们想到一起。
傅公子沉下脸色:“上次你是被他们给捉去的?”
上次我尚且认为他们只是简单的一伙强盗,且李度原一行人逃走时,傅公子并不在现场,故而未来得及获悉其身份,待到回去之后,我便把这事给忘得差不多,一直到如今,再次听到那人的名字,我适才想起我还蹲过一间单人豪华牢房,便把其中明细与傅公子细细道来。
朝菌谷身为药谷,在钱财上不会短了去,可如今竟会沦落到要靠打劫去赚取钱财的地步,说来也是让人匪夷所思,摸不着头脑。
姬珠门的姬珠,暂且不知是否为他们所盗,但人,却是已经证实是被他们所劫。
他听完后,沉吟道:“这不像是虞信的作风,多半是李度原所为。这李度原——”他眸色渐深,似有厉芒一闪而过,“也是好大的胆子。”
我应和道:“就是,居然敢把主意打到长晚公主头上!”
长晚公主心狠手辣,又深得皇帝老儿疼爱,敢把主意打到她头上,可不是吃了豹子胆?这也就罢了,关键是最后还阴差阳错,误把我给捉了去,这笔账,我定是要与他们好好算算的。
傅公子颇为无奈地看着我:“我是说他们胆敢把你给捉去。”
“谅他们也不敢,只要听说我的名声,应该都不敢抓我。”我的名声太臭,百姓给我造势造得好,说得我活像一尊杀神,这谁还敢抓呢?
“……”
帐内沉默半晌,许久,帐外有一人用尖细的声音道:“二位?我徐夫人能进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jj不知道咋回事,上一章我发出的文莫名其妙少了一个问号,于是下午的时候我在APP上改了,晚上打开笔记本,在网页上一看,那个问号又没了……没了……
第52章 又回西京
不等她进来,我们便一齐走出大帐,冷风扑面而来,卷起细细的雪花,直往面上招呼。
徐夫人逆着风,玄色斗篷被风鼓起,她疾步迎上来:“公子可是要来商议喜帖之事?我们正要赶去西京城一趟,不如随我们一同去罢。”
“西京城?”傅公子应声道:“有何事?”
他眼观八方,见着徐夫人欲言又止,仿若为难,便顺着意思道:“若是不方便,便不必说。”
我皱眉,急道:“婚宴也不在这一时,何必急于一时去?”
在这关键时刻抛兵弃甲去参加什么婚宴,十分不妥。
“险些忘了和你说,这几日军营便要加强防卫,届时便难得出去,所有人马皆须得在这几日启程。”傅公子挥手召来一人,对那小兵道:“叫上阿郁姑娘收拾好行李,我们这就启程。”
“等等。”我伸手拦住正要跑去报信的小兵,沉声道:“你们去罢,我便不去了。”
“怎么不去了?”
傅公子面色微冷,似乎对我这个决定颇为不满意。
我言简意赅:“没兴趣,没意思,便不去了。”
“不行,你得与我一同去。”
傅公子把我拦住小兵的手给拨开,示意他先去办事。
我气道:“你干嘛?”
他放软了声音道:“你不是说陪我到任何地方?怎么?这么快就反悔了吗?”
“这……”我一时怔住,我的确说过此话,不过当时心中想好似不是这个意思来着。
“姑娘放心好了,六烨还不至于敌不过一个小小的西秦,您若是担心,那便是对公子的不信任,对各国主帅的不信任。”
徐夫人一面劝慰着我,一面带着柔软的笑意。
正说话间,阿郁便被领至此处,马车也早已备好,徐夫人暂且离开我们,应该是去安排琐事,林老爷尚且还需在军营待着,他的伤口太过严重,暂且不能奔波。
阿郁挨到我身边来,瑟缩道:“小姐,阿郁不愿呆在这里了,这里好冷。”
我一看阿郁,的确是穿得单薄了些,我们一来这里没多久就下起了雪,没来得及换上冬衣,我身上这件斗篷还是傅公子给我披上的,我光顾着跑来跑去,却忘了阿郁大病未愈,受不得寒的,我将斗篷解下,罩到阿郁身上,将心一横,道:“我与你们一同去。”
话音方落,我身上便又落下一袭茜色,雪白的毛领融着茜色在我身上蜿蜒而下,我转头,便见着傅公子道:“这件不许脱了啊,再脱就没了。”
“……”我突发奇想,问道:“你哪来的这么多件……”我仔细打量这件斗篷还有阿郁身上的斗篷,“……女人穿的斗篷?”
我很好奇啊。
他面色一僵。
我把手笼在袖子里,蜷缩着,一时间头皮发麻起来,我这问题,大有一副诘问的架势,着实不太妥,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
“我今儿就说这件斗篷适合季姑娘呢,这穿上一看,果然不错的!我徐夫人的眼睛可还没老!啧啧,瞧瞧这小脸儿嫩得……”
徐夫人遥遥走来,走至我身旁时,还左左右右仔细打量了一番,最后道:“这件斗篷是雪狐毛做的,雪狐是能人异士去捕来的,可费了好大劲,还有这边上的茜色面子,那是火狐的毛皮,更是珍贵,可御寒保暖,大有益处……不过既然这么适合姑娘,今儿个我徐夫人也大方一回,送给姑娘好了,我与姑娘也颇有眼缘,还望姑娘不要嫌弃。”
傅公子僵掉的面色顿时柔和下来,温声道:“快些赶路才是。”
我默然颔首,转身攀过车辕,撩开穗子钻了进去,随即又一手挑开半边的车帘,另一只手伸出去拉上阿郁。
这场雪下得不大,只是下的时间有些长,之前我与父亲大人在此处镇守时,雪花都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今日这雪,可不同寻常,转眼间,地上就积了一层厚厚的积雪,车轱辘要绑上草垛子才行,马蹄周遭也环上一圈的护蹄。
天光四合,残余的青白光线铺散在雪地之中,蔓延出一道徐染出来的半圆形光圈,彼时四野寂静,唯有我们这一支队伍的杂沓之音,突兀地响在旷野。
我心绪不宁,放眼四下,是银白的大漠与寂寥的天地,更无一人的声音,心中不由得生出一阵悲凉之意,到底还是念着昔日往事,到底还是在这里度过好一些时日,再怎么说,我也是放不下的。
父亲说我愚钝,我的确愚钝又顽劣,那几年名义上是跟着在沙场上磋磨,可时日竟都是被我给玩过来的。
大漠终年寂寥,了无生机,可即便如此,我的兴致也未曾消减半分,西京城往西,再往南,便是一望无垠的草原,那时我们几人总是趁父亲不在,偷偷纵马而去,刺拉拉的风直削在我们脸上,神骏的鬃毛飞扬,那时我总在想,若是能一辈子都不回姬国王都,可就太好了,我就可以在这里玩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