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妈妈笑道:“这可不是给我的,我将来也不能得。你们小夫妻之间的事情,可要自己解决。”
薜荔下意识的反问道:“小夫妻?谁和谁是夫妻,我和颜文硕?!”
看着薜荔一脸的茫然,小刘妈妈才突然意识到她竟然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便把她拉到炕上,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那颜文硕上门的时候不是求着结亲来的?老爷说当年总归是人家救了性命,不好违背信用,就做主,把你许给了颜文硕。等将来颜文硕考取了功名,就热热闹闹的给你们二人操办起来。”
薜荔没说话,好半天才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来一个“嗯”字。
只是小刘妈妈却并没有和薜荔心心相印,满脸的笑意,口中全是“你的终身有了寄托”、“在奶奶身边长大的孩子肯定会有出息”之类的话,听着对老爷的安排满意极了。
薜荔静静的听着,也只能是静静的听着。
自由这两个字看起来轻飘飘又随处可见,可若有一天当人真的失去它了,却发现自己缺少的是维系生命的空气。
可更难过的是,她却已经是这个时代当中的幸运儿了。
薜荔堆起了一个笑,对小刘妈妈轻快道:“我也觉得爹的安排不错。只是太突然了,让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刚才才愣了神。不过说到这种事情,还是不要着急。一来是爹的官职,一来是我现在也太小了点,还是等长大了再说这事吧。”
第19章 今朝一日笑声喧
小刘妈妈则笑道:“以后可不能再让你看些话本子了。如今就算你想嫁,也是不能嫁。好好给陈家当个十来年的女儿孝敬爹娘,可才放了你呢!”
薜荔只好强打精神,和小刘妈妈又是玩笑了一阵,此事这才罢辽。只是之后几天,却都心中空空的,颇有些心不在焉。
一日与李夫人念过佛经之后,瞧着她睡了,薜荔便悄悄的走出了屋,拉过迎秋顶班,自己往一旁的花园子里逛了去。
这园子极大,只是平时没空,加上冬日严寒也无花草可看,进来后竟然一直未曾踏足过。如今听说园子里开了极好的杏花,薜荔才动了心思,偷溜去看。迎秋还拉着她,让她给自己摘几朵回来。
薜荔比了比自己的身高,道:“那就只希望那树不及柜子高了,我这.........”
迎秋又是想笑,又是有些想骂,到底还是没说出口,忍了忍,让薜荔走了。
花园紧靠着宅子,只要穿过一道门,便能见到树木森森和小桥怪石的景色了。冬天的时候无人来,显得荒凉了些,可每到夏天,这里摆宴席饮酒作乐却却是每天都不断。
薜荔一路踩着石径上的荒草去找杏树,心里不免也颇有些怕意。地方太大人太少,不管怎么样都会显得鬼祟起来。
她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一路小跑着来到了那株百年的老杏花树下。
树极大,树冠好似一个帽子一样,扣住了这方土地。一朵一朵的小白花挨在一起,单看不起眼,但成千上万朵加在一起,那就是一种纯粹的震撼了。特别是飞来了一只鹰,昂首落在枝条上,更是点睛之笔。
等等,鹰?
薜荔的视线瞬间聚焦上了。
那只鹰也只是在树枝上摆了一会的姿势,见薜荔注意到它,便开开心心地叼了一只杏花枝,落到了薜荔的面前,把头往她那边伸。
这是一只会撩妹的鹰。
薜荔认出了它,抿嘴笑了下,蹲下身子,借过花枝,道:“谁给我的吗阿古,你真是个好宝宝,又可爱又听话。”
阿古也应景的叫了两声,拍了拍翅膀,好似在回应一般。
薜荔还是没有忍住猛禽卖萌,不由自主的就凑了过去,像撸猫似的开始摸鹰。
阿古本来还是神气的站着,被摸着摸着,身子就软了下去,再被摸几下,甚至整只鹰都瘫到了薜荔手上,成功便成了一只鹰饼。
这时,从树后面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气声,接着便是一声呼唤,“阿古,你拿的东西呢?”
阿古瞬间从地上弹了起来,猛的一拍翅膀,便直入树冠中。只眨眼功夫,便又叼了一枝花,飞到了刚出现的少年肩膀上。
突然出现的乌桓少年拿着杏花枝,不太好意思的向薜荔解释道:“我家里有人生病了,要用这个入药,所以冒然闯入,你不要告诉其他人好不好?”
仅仅几日未见,少年的官话说的好了不少,至少那种古怪腔调没有了,最多只会觉得这人带了点方言罢了。
薜荔便道:“那日见你们坐车回去了,怎么如今又返回来?是出了什么事情?”
少年摇了摇头,道:“那天我家人便是在向县找合适的住处。我们一家在乌桓欠了钱,小帅抢走了我家的牛羊和奴隶,没办法,我们一家便投奔大齐国了。”
薜荔颇为唏嘘连少数民族都有阶级欺压,便同情道:“来这里虽也不能过的极好,可看你一家人全是精壮汉子,能活命倒也不难。”
少年露出了一口白牙,一脸的喜悦,“我家里已经找到营生了,这几日做的还不错,只是阿妈生了病,大夫说要杏花做药引。”
薜荔安慰道:“肯定会没事的,吉人自有天相在,你们全家能够逃走,肯定是有福气在身的。”
二人又聊了几句,薜荔见天色不早,就要告辞离开。此时少年叫住了薜荔,十分紧张的说道:“我叫武顷,是因为家里人最想要五顷地。你呢?”
薜荔笑了下,也道:“我叫薜荔,据说是从诗句当中摘选的出来。披薜荔兮带女罗,我很喜欢这首诗。”
武顷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二人相互道了别,离开了花园。
等过了清明,陈家餐桌上的吃食可就愈发丰富起来。因着天气回暖,丫头媳妇,妻妾小姐们都忍不住换上了新春衫,一个个的要争取让自己融入到春天的五彩斑斓里面。
薜荔也不例外,早早的便换上了一身杏黄色衫子,来正院里等李夫人睡醒。
可谁知刚到这里,就见到里外里丫鬟媳妇已经都动了起来,李夫人今日竟然这个时辰就已经醒了过来。
薜荔心中诧异,脚下快走了几步进了堂屋。
只见李夫人穿着身蓝底缠枝牡丹纹锦做的比甲,少有的带上了银丝狄髻,配了整套的头面,满身的贵气。一脸喜气洋洋的坐在上位。她见薜荔来了,先让她去换个衣服,“今天可是个好日子,你穿的未免太简陋了些。迎秋,把我那套早就准备好的衣服拿来给你三姐儿换上!”
满屋子里的人顿时静住了。
倒不是衣服有多豪华——虽然是金宝地锦,也没有到挂珍珠镶宝玉的地步,只是那个“三姐”,格外的让人震惊。
之前各种收拾屋子,做衣服,倒也让不少机灵的猜出来李夫人想干嘛。可到底不如从李夫人口中亲自说出来认证了刺激大。
还好李夫人镇得住场子,众人也只略愣一下,便马上开始干起自己手中的活计。至于那些纷飞的眉眼官司,薜荔也早就习惯了。
李夫人给她准备的衣服是时下正流行的搭配——白绫裙白绫夹袄,外面加一件大红串枝石竹花褙子,头上简单的输了个髻,带上了那朵早就准备好的金花。
这样一身下来,薜荔还能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果然,等她穿好出来,李夫人便拍着她手道:“好姑娘,今儿其他话我也不和你多说。只求你多想想往日的好处罢了。一切,只全看在你身上。”
薜荔自然连连应下。
二人连饭都未吃,一等到大座钟打了点,李夫人便牵着她上了夹道里的马车,摇摇晃晃的去了城外面的陈家庄子。
此时,庄子里已经被精心打扮过了,绢花盆景福月班,一应俱全,只等巡抚的到来。
薜荔好奇的看了看一旁摆着的假花,惊讶于其的精美工艺,那边就听到门口守门的小厮传话道:“巡抚老爷携家眷到!”
陈老爷和李夫人当即上去迎接,薜荔默默地跟在李夫人后面,也好生看了看这对上陈家连着紧张了好几个月的夫妻。
没有陈家这对好看,但是比陈家贵气。比如说巡抚夫人戴的是金狄髻,用金丝和宝石编成的,这可比李夫人的银狄髻好上不少。
薜荔看着李夫人的目光在巡抚夫人的头上顿住,但很快又把视线拿来,有说有笑的招呼起巡抚夫人吃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