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见她似乎确实很认真的在焦虑,楼月生也认真道:“银九气人的本事一等一,你不用担心他吃亏。这些人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会在墓园外动手的。”
杜泉一想到他们这边寒酸的阵势,便低声道:“九爷就该多……带些人。”
说着便仰头盯着天花板,银九就在楼上,也不知道正在谈论什么,以韦如山为首的那些人会不会联合起来对银九发难?
偌大的龙海市,想出去要走很久,可消息却传得飞快,韦家竟这么快就知道了消息,怕是在警局有内线吧。
不过,这才符合豪门的风格,毕竟消息就是先机,谁抢了便更有优势。
“就这些,尽快上菜吧。”楼月生嘱咐了一句。
店员木着脸点点头,很慢地说:“稍等。”
楼月生靠着椅背,忽然说:“韦如山认得你。”
她点点头,捏了几颗瓜子磕着玩儿,闻言点点头说:“当初韦清玄带我回来似乎……没告诉韦如山,那时,韦大老爷,忽然重病晕……厥,他顾不上我。韦如山大约以为我是……是那种女人,便来警告。”
只是他从头到尾只扫了她一眼,随后便是身边老管家在说话。
那时她能察觉到自己被厌恶,于是准备离开。她出了那座大房子,来到熙攘的街道上,沿着路连续走了半个月都没走出龙海市地界,她迷失在城里,仿佛暴雨时摔落下来的雨滴,掉在泥地里,变成泥点子,粘在人裤腿上变成污渍,被狠狠揉搓,最后混进脏水里被泼出去。
她很狼狈,也很疲惫,夜晚坐在江边只剩下一句叹息“龙海市……真他娘的大。”
“嚓”她低头见楼月生又点起了烟,便离着他远了些坐下,这个角度看过去,她想起了牡丹。
牡丹喜欢楼月生,点燃抽烟的动作,她真是没少下功夫,竟还真学了几分,看着很像。只是楼月生更显随意,而她却是故作娇媚。
杜泉双肘撑在桌子上,两手交叉着托住了下巴,说:“楼先生,你几时来到银公馆的。”
“呼……”楼月生倾身向她这边吐了好几个烟圈,笑着说:“忘了,太久了。”
杜泉用筷子穿过烟圈玩儿,过了一会儿,又问楼月生:“牡丹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你们明知道……她有异心,还和外头的人勾结,为什么还由着她……在银公馆自由走动呢。”
这是她一直都觉得奇怪的地方,银九分明戒备牡丹还给她红伞,让她在公馆内活动。身边放着心怀不轨的人……能睡得安稳么?
楼月生神情莫测,捻灭烟头说道:“因为银九曾向某人许诺,要护牡丹周全。所以,除非她自杀,否则银九都不会处理她。”
“这就是守信么。”她自言自语了一句,又问:“怎么不关起来呢。”
“银公馆不就是我们所有人的监牢么?还往哪里关。”
杜泉点点头,这时门被敲响,饭菜都送来了,杜泉看着全素的菜说:“我腌好的那只土鸡,还在罐子里。”
楼月生失笑,“这里的肉,你真的敢吃?”
“噢,那这些……”
“吃吧,没毒。”杜泉早就饿得心慌,端起碗囫囵吃起来。
楼月生将烟卷当饭吃,一根接一根地抽,用的力气很大,将烟雾吸进肺里又呼出来。杜泉不知他在烦闷什么,便问:“你喜欢……她么?”
“谁?”
“牡丹。”
“为什么这样问?”
杜泉看着他琥铂色的眼睛说:“她中意你。”
楼月生不在意地笑了笑,说:“银九也中意你,你喜欢他么?”
“喜欢啊。”她坦荡荡地说着。
这回答倒是让楼月生愣了一下,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你倒是难得爽快。”
杜泉挑了挑眉,抬手抚了抚耳朵上的耳环,又看了看天,说:“说出来……反倒舒服了。”
话音刚落,“砰”门被推开,杜泉抬眼看去,便看了一个熟面孔,那是……当初她去韦公馆道谢看到的那位坐了银九车的富家千金。她身后跟了两个女孩,和她打扮的差不多,都是蕾丝黑色小礼帽,黑色毛呢裙装,应该是银九说的那几个联姻家族的孩子。
她们进来后便看向杜泉,目光锐利地扫了她一眼,这才看向楼月生。
楼月生笑了笑起身行礼,“各位美丽的小姐好。”
杜泉也跟着小声说了一句,抬眼就瞧见那女孩似乎对楼月生有几分排斥,走路时故意远远绕开他的凳子。
就好像楼月生身上沾着什么见不得人的污垢。
那女子绕到了杜泉跟前,笑眯眯地盯着她看了看,说:九爷带了位女孩子出来,我们几个好奇,就来找她玩儿。”
楼月生抬手拍了拍杜泉的头顶,很客气地拒绝道:“黄二小姐,这是杜泉,是银公馆二当家,小小年纪就打理着公馆的所有琐事,很是辛苦,我们虽然不忍却是实在离不了她。她平常也不怎么出门,没见过大世面,和你们这些豪门千金可玩儿不到一处去。”
“瞧您说的,这么漂亮的小妹妹我们喜欢都来不及。我在隔壁定了位置,想邀请小泉妹妹过去喝喝茶,楼先生不会不准吧。”
楼月生看了杜泉一眼,抚着下巴说:“我也喜欢喝茶,不如就在这里吧,我请各位,如何?”
黄小姐咯咯笑了一声,不怎么乐意的嘟着嘴说:“人家说些女孩儿的话,你一个大男人跟着做什么?难道怕我们把小泉吃了么?”
“这倒不是,我家这孩子怕生,离不开我。”
那几个女的笑得更开怀,黄二小姐更是拉着杜泉的手说:“小泉妹妹好福气,银九爷和楼先生都这么宠着。而且我听说你是韦家表哥的初恋情人,藏得倒是深。当初若不是韦家老辈不同意,你现在或许就是姨太太了吧。”这女孩手上带着皮手套,又凉又腻。
杜泉抽出手,说:“我没……”
本来试图辩解,可刚张嘴就被别人截了话头。
另一小眼睛高颧骨的女子走出来高声道:“我听说今早韦大少还带人去银公馆闹事,难不成就是因为你……”
这人长得其貌不扬,可肤白圆润,浑身名品,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杜泉将她上下打量一瞬,总觉得有些眼熟。
可又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韦处长是因公务到访。”楼月生淡淡解释了一句。
那小眼睛女孩笑了笑说:“不会是楼法医又犯了什么错吧,比如贩卖器官,故意乱下结论,还有……辱尸之类的,听说现在交给你检验的可没有女人了,怎么,你如今还不知收敛?银九爷为你们这些手下可真是操碎了心……”
这张嘴可真是恶毒!
杜泉很生气,走到她跟前,冷声道:“这位姑娘,请慎言!你有什么证据就敢在这里胡说!”
那女子挑起细细的眉,根本不在杜泉的怒气,扫了楼月生一眼,依旧尖酸的说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银公馆那点破事,打量谁不晓得。不是杀人犯就是恋尸癖,没一个好东西!”
“你!”
杜泉被楼月生拦下,他说:“别气。”
黄二小姐将局面看了个通透才来指责她带来的人。另有一话少的女子上前将小眼睛拽到门边,低声耳语了几句后,小眼睛倨傲的“哼”了一声站到了门口。
大约在她们眼中银公馆已经没落,所以便肆意嘲讽践踏,那些男人仗势压人,他们的孩子也仗着家族权势来这里耀武扬威!
她们凭什么瞧不起别人!
一边的黄二小姐假惺惺地说道:“都是我们嘴笨不会说话惹恼了小泉,好妹妹,给我和这几位姐姐一个机会向你赔罪吧,女孩儿们本就是小家子气,有些任性娇纵,说得话不中听,还请楼先生担待,别怪罪。”
“好啊。”杜泉忽然开口,深吸了口气,转头对楼月生笑道:“楼先生,让我跟着黄姐姐……去长长见识,几位小姐都是……大人物,聊得也都是新鲜趣……事儿,好歹也让我去听听吧,顺道……蹭一壶好茶。”
楼月生看着她,虽笑着可眼神却很冷,似乎不怎么赞同。
她抬手拍了拍后腰,小声道:“纵横和凤影……都在,不用担心。”
楼月生将她带到窗边,瞥了门边一眼,俯身到她耳边说:“你是嫌我命长故意害我的吧,银九走时如何说的,不准乱走,你不会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