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头:“不必。”
穆忆罗见他大喊,于是也对着人群提高了音量:“在场诸位,我近来习骑术,且自认为颇有成就。今天呢,承蒙这位小兄弟不嫌弃,我就借他来验验我的骑术,我们方才定下规矩,骑马绕着这鞠城跑两圈,谁先跑回来谁就是赢家,若是我赢了,到时候将军大人自会给我奖赏。请大家给做个见证吧!”
她话音刚落人群就开始沸腾,男的大多赞这姑娘有胆量有本事,女的则大多唏嘘她是哗众取宠,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好!那我就当诸位是答应了!”说罢穆忆罗就翻身上马,今日依旧是飒爽利落的男装,看着十分养眼。
这时,穆忆罗和那金吾卫已将各自骑马站在起点前,只待高珩一声令下。她摸了摸应悔的鬃毛,使劲攥了攥了缰绳,心里几分紧张。再偏头去看身旁的对手,仍旧是一脸的嫌弃。
她再度道了一句:“得罪。”
高珩抬起胳膊,看了看他的兵又看了看穆忆罗,问道:“准备好了吗。”
“好了。”两人齐声答。
他点下头,挥下了手臂。
穆忆罗握了握缰绳,不疾不徐甚至有气无力地喊了声“驾”,那感觉就像是骑马出去游玩,完全没有比赛的架势。
高珩在心里生疑,八成这姑娘是要耍花招了。他手心里暗暗出汗,他不想让她赢。
小金吾卫本来就没把这比赛当回事,她一连跟他说“得罪”让他火大,所以特地以平时一半的速度跑着,准备最后来个反超。当他自己以龟速慢慢悠悠跑了半圈的时候却发现距离还是越拉越大。怎么回事?这姑娘会骑马吗?
穆忆罗在心里冲小金吾卫喊话,这家伙能不能快点啊,姐都等的着急了。
人群开始议论纷纷,男人本来以为将军的小妾应该在这方面很有造诣,所以是当成一出正儿八经的赛马比赛来看的,由于没有见到预想中的白热化场面,他们很是败兴。女人们呢,对比赛方面没什么感慨,就是在心里坐实了,这姑娘哗众取宠的动机,暗暗……应该是明明的不屑和嘲讽。
可在穆忆罗眼里这场比赛不是一个追击问题,而是一个相遇问题。她在等小金吾卫过来。
终于,小金吾卫已经骑马向她逼近。速度不是很快,完全有机会下手。她一边慢慢地骑马一边准备将手里的东西扔出去。
“三、二、一”穆忆罗在心里默念,同时用拇指打开了手里小瓷瓶的瓶塞,眼看小金吾卫的马鼻子就要到跟前了。
她手一甩,瓶子里的东西纷纷扬扬洒向小金吾卫和他的马,连老天爷都帮忙,今天的风向正合她意。红色的粉末顺着风势沾了小金吾卫一脸,因为吃惊好奇他眼睛嘴巴都睁着,而且还睁的很大。
这是什么?
红色粉末无孔不入,小金吾卫还没搞清楚这些东西是什么,七窍已经灌进去了五窍——是辣椒面!
与此同时,身下的马也因为被辣椒面呛到而发狂,高高扬起了前蹄……
高珩早有预料她会使诈,可见眼前这一幕,还是惊了,只要不是毒物,人沾了顶多从马上掉下来受点罪,可若是马沾了……畜生发狂她不是没见识过。
真是不要命了!
小金吾卫还算是训练有素反应敏捷,从马上掉下来之后立刻滚到一边,幸而没有成为蹄下亡魂。
可那黑马却因受了刺激再加上没人控制在鞠场里四下乱窜,见这样的场面,场外围观群众来不及惊讶齐齐退避三舍。
穆忆罗看了一眼地上的小金吾卫,无暇顾及他的死活,勒紧缰绳两腿一夹马腹,开始沿着鞠场飞驰,她必须要赢!
石阶上观望赛事的高珩已经向场内奔来,幸好随身带着一囊水,甩手将水丢给小金吾卫:“顺着墙根,往西赶紧出去,别弄坏了眼睛!”
又冲着不要命的穆忆罗怒喝一声:“你疯了吗!”
眼下他没心思关心他的夫人公然使诈这事丢不丢人会不会对自己的形象造成影响,他只关心她的安危。
找准时机跳上了应悔的马背,从背后夺了她的缰绳:“你想死吗!”这般咬牙切齿,是只有恨透了一个人才会有的语气,或者是担心透了。
穆忆罗没工夫理高珩的怒意:“还有半圈,我要赢,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
“好,”高珩紧紧贴住她的后背,驾马向终点奔去,“抓紧我就让你赢。”
应悔完全没有因为背上多了个人而减速,反而以一骑绝尘的架势冲刺过去。鞠场外人人瞪大了眼睛,此刻不管男的女的,皆是同样的想法,这这这……这莫不是变着法的秀恩爱?
出了鞠场,高珩立刻吩咐人去控制场内发狂的马匹,又让看客们退后,独留穆忆罗自己站在应悔边上,一眼也没去看她。
这似乎又不像是在秀恩爱。
处理完各种危险因子,高珩有要离开的意思。
看客们自然不买账,凡事都得有始有终,输赢总得下个定论。仗着人多,人群里冒出几个不安分的声音:“这算谁赢啊?”
有人开头自然有人跟风,有的喊小金吾卫,有的喊穆姨娘,还有的喊不作数,发表观点的人越来越多,且声音越来越大,俨然一露天大赌场。甚至还有人因为意见相左而发生口角,现场一度呈不可收拾的状态。
高珩扶额无语,幸好身边带着几个人还维持秩序,要不然再弄出个聚众斗殴踩踏事件,他这饭碗甭要了。
真是失策,把这不要命的傻姑娘带出来就是最大的失策。
“诸位!”
待众人略微平静下来,只见年轻有为的金吾将军已经登上石阶,仰视他时众人不由自主生出一种要好好听话的感觉。
“高某人教妻无方,让诸位见笑了,”他抱拳请罪,“贱内耍小孩子机灵,钻规矩的空子,实在是我的错,大家别跟她一般见识。”
又看了一眼穆忆罗:“虽然她是耍小聪明,但规则就是规则,规则只说,谁先抵达终点谁就是赢家,所以……”
高珩走到穆忆罗身边,握住她的胳膊将她拉上高台:“从今日起,这位姑娘就是我高某人正儿八经的嫡妻!请在场各位为我们做个见证!”
在众人眼里,这就是秀恩爱的,没错了。此刻除了掌声,还有众多芳心摔碎的声音,包括穆忆罗自己的那颗。
不过,她的那颗应该叫“放心”。
第34章
高珩命人去叫了一辆马车,把穆忆罗塞进去之后,自己也进了马车。他很少乘车,只不过现在这情形,骑马跟游街没什么区别。
穆忆罗噤若寒蝉不敢说话。
高珩阴着脸开始训话:“你好大的胆子啊!坠马有多危险我不是没跟你说过,你自己也不是没经历过,万一今天他有个三长两短,或者你有个三长两短……”
他猛然想起昨天教她的“兵不厌诈”,也就是他说了这话之后她才提出来要赛马的,敢情她这是跟自己学到精髓了。
高珩憋红了脸点着穆忆罗头顶半天说不出话,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我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你就那么想赢吗?”
她点头,还是那句话,不过声音细弱蚊呐:“你答应过我的,不能食言。为什么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让我做你的妻子?这样很不妥当。”
高珩冷声回答:“没什么不妥当的,不管你是妻是妾,对那休书来说都没区别。我算你过了这一关,别怪我没提醒你,下一次你再要耍花招,我就杀了你!说到做到!”
幸好他没食言,穆忆罗摔碎了的“放心”这才恢复如初。
在狭小的马车里,她突然跪下来,就跪在他跟前:“对不起,我知道你对将士很好,就像是亲兄弟一样,今天我为了自己的目的伤了你的兄弟,请你责罚也请你原谅。”
她一个二十一世纪,平等观完善的女大学生自然知道“跪”字的含义。她不光是求他的原谅,也是为自己的贪念赎罪。
她的确是受高珩“兵不厌诈”理论的启发,可(999)的话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那句“不择手段”让她鬼迷心窍。甚至觉得死个人没什么。
马车摇摇晃晃,高珩伸手去拉她:“起来!要跪回家跪去,我那小兄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或是坏了眼睛,岂止是让你下跪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