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奇怪的一件事是,这文君陌的家中颇为贫寒,父母于其考中进士之时双双离世,再没有兄弟姐妹、亲朋好友。
他没有喜好,没有软肋,不与朝中各大臣交往过深,更是没有任何人去过他府上。
他更像一匹孤狼,冷厉而具有压迫感。
“我知道了,”白离淡淡道,“到时候,我会好好伺候宰相大人的。”
她抬眼看向刘舟远,“不过,你是何时与杨公子的关系如此好的?这样的消息,他会平白无故告诉你?”
京城三才子,从家世上来看,杨斌其实是最差的,不过是秦奕的侄儿而已,仅凭着那秦奕未曾娶妻生子,才被人多加照顾。
只是他为人单纯,待人友好,不似顾文石那般跋扈,因此风评不差。
“他喜欢我啊。”刘舟远漫不经心地说道。
白离一怔,“什么意思?”
刘舟远轻笑一声,眼角弯弯地,满脸的风流笑意,“我是什么人?纵横情场多年,勾个小朋友的本事还是有的。”
白离嫌弃地说道,“小心别玩脱了。”
“脱不了,我等会儿还要见他呢,时间有些紧,才把你叫到这儿来。就是没想到你还把那小子带来了,你真的觉得他看不出咱俩的关系?”
“我们都是翎王的人,见面又怎么了?”白离看向窗外,“你若有事,就先走吧,我在这里等他。”
“啧,”刘舟远缓缓起身,“行,你开心就好。其实吧,人生在世,及时行乐嘛,你若是想和他玩一玩也不亏,年轻人,精力旺盛。”
白离捏紧了帕子,低声道:“别来恶心人了,你以为我是你?”
刘舟远抿笑着,开了门出去,不过走到酒楼门口,便看到沈游卿提着东西过来。他挥手打招呼,可沈游卿压根儿不想理他。
“喂,不过就逗了你两句,这就生气了?”刘舟远问道。
沈游卿的手紧了紧,他侧过半边身子,微微张口道:“你今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刘舟远轻轻勾起嘴角,“没什么意思,就是做个假设。”
“如果是假设,最好,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事。”沈游卿眼神暗了下来,“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姐姐的,就算是主子也不行。”
因为逆着光的缘故,沈游卿的侧脸显得格外凌厉,“我会保护她的。”
刘舟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沈游卿不再逗留,此刻只想见到那个心心念念的白姐姐,然后为自己刚才的逃避而道歉。
“回来了?那走吧。”白离捞起衣裳起身,见沈游卿抵在门边,“怎么了?”
沈游卿就像是个小孩子似的,高兴的时候笑地比谁都开心,不高兴的时候会耷拉着脑袋求安慰,除开那些最不好的东西,不愿让白离看到的东西,其余什么小情绪都会摆在脸上。
沈游卿走上前,轻轻地替白离将皱起的衣角展开,紧咬着下唇,闷声道:“我不会让别人欺负姐姐的,”他看着白离,执着又坚定,“任何人都不能。”
白离没说话,想绕开他走,没想到突然被他攥住了手腕。
“姐姐。”沈游卿软着声音说道。
白离轻叹一声,她回过身,看着沈游卿的眼睛。这孩子已经很高了,得仰着头才能看,“蹲下一点。”白离轻声道。
沈游卿想也没想,就蹲了下去,但就是不松手。
白离无比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勾起唇角,道:“我信的。”
第20章
郊外凉风习习,夹杂着露水,浇在沈游卿的脸上,他攀在一颗树上,折了根细细的树枝,拿起来看了看,似乎有些不满意,又折了另一只。
“公子,你干什么呢?”一个小姑娘端着个木盆路过此地,她看着树上的人,声音甜甜地叫到。
沈游卿抹了头上的汗,向下望去,“我想挑根树枝做簪子呢。”
“这树不好呢。”姑娘说道。
沈游卿看了看手上几根细枝,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他抓着树跳了下来,只听到那姑娘一声惊呼,“公子小心。”
却见沈游卿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那姑娘这才松了口气,“公子好身手。”
沈游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颈,他朝那姑娘走去,“上次我用这树做了一根,是不太好。可否请教姑娘,这做簪子该用什么样的树枝呀。”
“公子是做给心上人的吧?”
清风拂过,碎发随着风飘起来,沈游卿的脸有些红,笑里压抑着如蜜般的甜,“是的。”
“公子好生俊俏,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这般幸运,”那小姑娘掩嘴一笑,“奴家可真是羡慕。”
“她啊,”沈游卿想起白离,“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女子。”
“好看的姑娘,可得好钗来配,公子为何不去买一根?”
沈游卿想到白离头上的步摇,“那些都千篇一律的,没什么新意,我想自己做一根。”
“也是,自己做的东西更能代表真心,”那姑娘指着一个地方,“那边有核桃树呢,我以前见别人用那做过,可好看了。”
沈游卿赶忙道谢,掏了两颗糖递给她,急匆匆地就过去了。
左挑右选地,折了两三根放在怀里。回去的时候路过一个早点铺子,买了个糖包子咬在嘴里,甚是高兴,连着脚底下都带了风,只想着拿今天新折的枝回去试一试。
磨磨蹭蹭到了中午,沈游卿去敲白离的房门,没得到回应,以为里边没人,便开了门进去。
可谁知,见到白离脸色煞白地躺在床上,双眉紧蹙。
“姐姐!你怎么了?”沈游卿很是紧张,跪在塌前,“哪里不舒服?”
白离很是难受地睁开眼,喃喃道:“我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可是来了月事?”沈游卿问道。
“你一个男子,问这些做什么?”白离气息微弱,“出去吧,由着我躺一会。”
“这有什么,姐姐不舒服我该陪着的,可怎么这次会这么难受?”沈游卿想了想,“可是昨日碰了凉水?这日子冷起来了,姐姐该多注意些的。”他站起身,替白离掖好被子。
“我出去一下,姐姐好生休息。”
白离轻轻“嗯”了一声,闭了眼。
过了一刻,沈游卿手里端着个木盘轻声走进来。
“姐姐,来把这姜茶喝了吧,应当会好些。”沈游卿在白离耳边轻轻唤道。
“不用了,你拿出去吧。”白离疼地额上冒出了细汗,连眼睛也不想睁开,就这么蜷缩在被子。
沈游卿把碗放在一边,掖起被子,放了个东西进去,“我拿了汤婆子来,姐姐捂着吧。”
感觉到一股热气,白离翻了个身,将那汤婆子抱着,“多谢游卿了。”
“姐姐说什么呢,”沈游卿端了碗,“还是喝一点吧,会舒服些的。”他舀了一勺,吹了吹,喂到白离嘴边。
“姐姐张嘴。”
白离无奈,心里又觉得暖,以前也痛过,也没人会这么管自己,从来都是自己忍忍就过去了。如今,自己居然被个男子这般照顾,白离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她张开有些白了的唇,一股暖流入口,慢慢地,连着全身都暖和起来。
“以后谁做了游卿的娘子,想来会很幸福。”白离喝完了一碗,把脸捂进被子里,只漏了个眼睛出来。
沈游卿收碗的手愣了一下,他放了碗,蹲在白离旁边,拿手又把被子压紧了些,“应该是的。”他笑道。
白离没说话,就这么静静看着他,“在我身边当差,倒是耽误你了,若是在其他地方,想来这时候都该定亲了。”
“不苦,开心着呢,”沈游卿眼里带着光,他犹豫了一会儿,低头说道:“要是姐姐肯和我定亲,就更开心了。”
这是沈游卿第一次把话说的这么直白,白离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故作生气地骂道:“想什么呢,我是个风月女子,日后是若是寻个好人家当个妾室就够了。游卿该寻个清白人家,别整日混在这风月场,长不大似的尽说些混账话。”
沈游卿敛了笑,“我知道自己配不上姐姐,我什么都没有,别说聘礼都拿不出来,甚至连个家也没有。”
“说什么呢!”白离身子不适,说不了重话,但听了他这话也着实不开心了,“我看王爷那么疼你,你的婚事,他日后会替你操心的。”
沈游卿咬着牙,“我的心意,姐姐一定要装作不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