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贵妃后悔不迭,恨自己怎么没弄明白就贸贸然说出了口,她用力抓住隆德帝的越收越紧的手掌,道:“陛下连自己的亲子也舍得葬送,应当是懂臣妾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呢?臣妾跟了陛下这么多年,陛下的手段也学到些许,还得多谢陛下赐教了!”
隆德帝收回手,一巴掌将她扇到地上去,没去管她说了什么,问道:“朕的皇子呢?你弄去哪儿了?!”
沈贵妃精致梳理的鬓发散了几缕下来,她抹了自己嘴角的血迹,一笑道:“可惜了,不是皇子,是一位帝姬,臣妾还想留一条命在,自然不会说出来,左右帝姬也不重要,陛下何必如此在意一个女儿的死活?”
“那是朕的亲生女儿!”
“雍穆帝姬也是陛下的亲生女儿,怎么陛下还将她送去了临邺呢?先皇后没出生的那个孩子还是个皇子,陛下怎么不说那是您的亲生儿子?还有这宫中陆续死去的皇子,陛下怎么不可怜可怜他们?”,沈贵妃反问他。
“你!”
“陛下,你为何子嗣不丰?不是姜皇后克了你的子女缘,是臣妾,那些夭折的皇子都是臣妾做的,可笑你还信了钦天监的话,简直无稽之谈!”
多年尘封的真相一朝揭开,隆德帝难以置信自己深爱多年的温婉女子如此歹毒,他咳得撕心裂肺,道:“你,你这个……枉朕如此待你!你不配!”
沈贵妃道:“是,臣妾不配,这些年陛下以为的,都是假的!我沈娴,从没爱过你!”
“来人!带下去!打!打到她交代帝姬在何处为止!咳……咳咳。”,隆德帝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晕死过去,看着侍卫将沈贵妃拖了下去,他拉住冲进来的福总管道:“告知内阁,马上拟旨,把雍穆给朕叫回来,还有,还有钟朔,另外附一封秘奏,兵权不交,让雍穆好生收着,快……咳,快去!”
福总管紧急传了候在外面的太医,才接着去传了隆德帝的口谕。
铺了明黄色软垫的榻上全是隆德帝咳的血,他半死不活地倒在榻沿,一下一下用力地喘着气,心里算计着萧玖。
他没因沈贵妃的话对萧玖生出什么愧悔的心思来,叫他回来不过是因为他需要人手来牵制沈昱,萧玖与沈家你死我活,钟朔又手握兵权,正是最好的人选,且他驸马的身份乃是一份保障,萧玖自然会防着他,届时两方相斗,他明哲保身,恰到好处的利用罢了。
殿外正是正午,早就闻讯赶来的萧珙跪在殿外,也不求情,只是垂着头,不时看看紧闭的殿门,不知道在想什么。松烟在远处看着他,一垂眼,带着袖中的纸条快步去了东华门处。
那里有萧玖的人正在等着她。
没几日,萧玖便接到了松烟的消息。
他随手将纸条递给钟朔,道:“再没几日便可收拾东西回京了。”
纸条上写的是:沈贵妃被罚,陛下突发疾病。
钟朔把纸条放进灯罩中烧了,道:“陛下此举会不会激怒沈昱?”
萧玖摇头,道:“沈昱此人,看皇位比妹妹重要,隆德帝好歹在皇位上坐了多年,他知道没法现在动沈昱,便会给沈贵妃按个别的罪名看管起来,大约不会牵扯沈昱。”
钟朔点了点头,道:“还是殿下聪慧。”
萧玖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尖,道:“不过揣测了帝王心罢了,不算什么。”,顿了顿,又催促道:“你快些,我明日想戴这个。”
府中别人安插的人早就清了干净,在府中时萧玖便着男装,只是明日要出门去城中才要换女装,便让钟朔给做支不同样的花簪戴着。
钟朔正在做一支花簪,是三月的桃花式样,虽然临邺这边还冷着,但萧玖还是提出想尽快戴上他亲手做的桃花簪,钟朔自然由着他,当即就找了点绢布,开始做簪子,萧玖便在他身旁陪着,正值沐休,也没什么事,两人从下午一直做到了点灯时分,还差一点绕线便可做完了。
钟朔笑着绑上最后一点线,拿起来在萧玖头上比了比,笑道:“好了,正好的,明日殿下戴上试试?”
萧玖拿过来揪了揪桃花的花瓣,道:“嗯,北宁做得好看。”
钟朔收了剩下的材料,道:“是殿下生得好看,戴着簪子更好看。”
萧玖道:“这说的可是实话。”
他拿出自己专门放花簪的匣子,一一摆出来数了数,道:“不知不觉竟有三十多支了,一月戴下来也不重样的。”
钟朔把桃花簪也放了进去,萧玖将匣子盖上,宝贝一样放回原处。
两人沐浴后躺在床上,萧玖抱着钟朔的胳膊,道:“不想回去,还没跟你过够小日子又要回去……”,回京之事是他安排的,现下只是借机撒撒娇罢了。
钟朔自然明白他,顺口哄道:“没事,等回去了我带你偷偷去城外玩儿好不好?去跑马?”
萧玖来了兴致,也道:“那再去一次温泉庄子?上次匆忙,也没好好玩儿过。”
“好。”,钟朔给他掖了掖被角,附和道。
“还有父亲母亲,回去是不是得带些土产之类?”,萧玖作为贤妻,想得很是周到。
钟朔倒没想到这些,便道:“殿下做主便好,家中的事我不太懂,还需殿下操心的。”
萧玖笑道:“无事,这都是小事,不需多么费心。”
钟朔在被子中牵了萧玖的手,道:“多谢殿下。”
萧玖亲了亲他的嘴角,道:“你我之间,无需言谢。”
第44章 回京
临邺之事隆德帝安排地很好,暂时没派新的官员,只留下了姜淅理政。
萧玖与钟朔将一切处理妥当后便收拾好,准备回京了。
来时为躲避沈贵妃安排的暗杀他们绕了远路,这回事出匆忙,却不能再悠哉游哉地走扬州了,两人挑了最近的路,尽快回去。
萧玖提前置办了不少的土产等物,马车比来时还多一些,一队人浩浩荡荡走了半月方回了京。
回京自然先入宫,隆德帝却只传了萧玖,钟朔只得自己先回了钟府见钟寒江与余氏。
阔别大半年时间,余氏想念得紧,之前也几度通过家书,但终究不如见面来得放心。
余氏一直迎到钟府门外,拉着钟朔的手左右看看,眼圈红着,道:“瘦了,也黑了。”,钟朔笑笑:“自然的,临邺风沙大些,又常在外面,但儿子身体是很好的,母亲不必忧心。”
余氏笑了笑,道:“不知帝姬如何了,跟着你在外头有没有吃苦。”
钟朔道:“帝姬很好,先进宫去了。”,说完,他与钟寒江对视一眼,心中各自了然。
余氏不知他们心思,只拉着钟朔往家里走,之前他们走时还是趁着钟纪与钟楚睡觉时走的,两人醒了自然好一番哭闹,都想萧玖了,萧玖还没回来,先看钟朔也是一样的。
钟朔被余氏抓去哄弟妹,萧玖则在宫中与隆德帝对着干。
皇帝刚关了沈贵妃,大病一场,现下坐都坐不大稳,还得靠着垫子才行。
萧玖慢慢撇着手中的茶水,道:“父皇待儿臣极好,这茶在临邺可喝不着。”
隆德帝没接茬,只道:“你若喜欢临走时让人给你包了带着。”
萧玖笑道:“这儿臣可担不起,父皇有话不妨直说了吧,驸马还等着儿臣出宫。”
隆德帝喘了声,道:“你与钟朔感情倒不错。”
萧玖淡淡道:“还请父皇示下。”
他态度坚决,隆德帝也不好再扯别的,只得道:“临邺的兵权已在你手里了,拿好罢。”
萧玖道:“自然,兵权一事儿臣会慎重。”,难得没呛声。
隆德帝舒心了,语重心长道:“雍穆,有一事,父皇希望你记得,你是长华的大长公主,雍穆帝姬,凡事,先为国,再为家,萧珙是你弟弟,凡事多提点他。”
对隆德帝而言,萧玖与钟朔感情甚笃不是什么好事,萧玖本就与他不睦,钟家位置尴尬,现下萧玖手握兵权,若是更偏向钟家,那么皇家自然是要吃亏的。
九皇子是沈贵妃抱了别人家的孩子,他早几日便对外宣布九皇子薨逝,此时放眼整个皇族,大约也只有萧珙能担大任了,萧珙仁善,萧玖却与他不同,以帝姬的身份掌兵权摄政自然不会有谋反的资格,萧玖帮扶萧珙,至于兔死狗烹之事就不必他来操心了,皇族之人,铲除异己是天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