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跑道(12)

作者:橙小月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买尼玛麻花买。祁天烦透了,一下就套上了《无名之辈》里的台词。

祁天抓起手机,接通,贴在耳边,“喂。”

第八章

“怎么这么无精打采的,”郑小北轻松的声音传来,“你这彩铃挺时髦啊,《爱情买卖》,几百年前的歌?我建议你换成《伤不起》,还有那个什么《该死的温柔》,小学公交车上总放,都在一个水平线上,但比想买就能买好听多了。”

“靠,我都不跟你一屋了你还这么能挤兑人,谁听那玩意儿,”祁天觉得头疼,直接躺倒在床上与郑小北对话,“我定了最便宜的那个套餐,八块一个月,客服非得加这彩铃,不送不行,这事儿怪不到我头上。”

郑小北问:“你真去江海了啊?那小地方待着有什么劲。”

祁天骂了一声,“也就你还追求着什么惊天动地呢。越没劲越好,我待着舒服。”

对方却一个反问丢过来:“真舒服啊?”

祁天沉默半晌,嘴硬地答道:“当然。可舒服了。你要不也来试试?”

郑小北一阵笑,无情地将他不精妙的违心话戳穿:“甭骗人了,你之前在队里就不会骗人,想瞒得过我,没门儿我告诉你。”

“……”

承认也不是,反驳也不是。

郑小北是省队长跑运动员,有着和电视上长跑的肯尼亚朋友们类似的身段,瘦的跟猴儿似的,腕子上巨大的骨节分明,手上青色的血管凸起,祁天给他取过个外号叫郑小猴儿,郑小北当然不甘心,反击叫祁天“大圣”,取了他姓名和“齐天”的谐音,谁成想被祁天一句话怼过去:同样是猴儿,我是齐天大圣,你是小瘦猴儿,我是你爸爸。

郑小北无话可驳,干脆顺着他意思开口叫祁天“猴王”。猴王虽然是猴中之王,但毕竟也是猴儿,被人当街这么叫也不光彩。最终两人达成和解,当着别人面都叫真名,别把省队整的跟动物园一样。

祁天听着哨声响起,一阵嘈杂,猜测郑小北正在穿过体育中心的操场,往角落里走。

“太吵了,这边练实心球呢,我得快跑两步别砸到我。我这么聪明的人,脑子可不能被砸坏了。”

祁天:“……”

“对了,昨天田径论坛上那个被秒删的帖子,你看了没?”

祁天昨天光作业就写到十点钟,哪有空上田径论坛。“没有。”

“有人扒了IP,发现那个爆料你的内部人士的IP和沈清泉的微博登陆IP是一样的。帖子就存在了半个多小时就被后台删了,理由是对沈清泉人身攻击,”说到这里郑小北很冷地笑了一声,“也不知道论坛那个坛主‘身边风‘到底管不管事啊,该删的不删,不该删的反而上赶着销毁证据。我都截图了,回来发你。”

祁天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看,看了一阵叹口气。

“还真是他干的。”

青少年冠军赛的一百米决赛后,田径迷们本分为两拨,一拨骂的热血沸腾,一拨说伤病无情这不是祁天的错。就在此时一则匿名帖出现在国内最大的田径论坛上,自称是内部人士,爆料祁天训练不认真、在队内耍大牌,有了点名声就狂的不行。那帖子写的很有水平,拍了一些体育中心的内部场景佐证。平山省的体育中心专供训练用,外人根本进不去,这更确证了他内部人士的身份。另外他又爆了平山省队另几个小料,后来都得到了证实。

就是这则帖子将对祁天抨击的气氛推向了高潮,本来尚有几个踊跃帮祁天说话的网友,如“梦琳”等,他们的声音一下被滔天的洪水淹没了,连艘独木舟都划不出来。舆论一边倒,祁天简直就成了体育队的罪人,浑身上下就没一处好地方。

祁天将自己关在家里,拉着房间的窗帘,连着三个礼拜都不迈出家门一步。他害怕见到别人,害怕感知到他们的指点和窃窃私语。

那真是一段暗无天日的时光,祁天不愿细想。

事后稍稍冷静下来,祁天与郑小北做了一番分析,觉得他确实是省队内部的人,而且沈清泉的可能性最大。沈清泉比他们大一岁,两年前是百米和二百米的双料新人王,没想到一年前横空杀出祁天这一匹黑马,把他全部的风光都据为己有。

在队里,沈清泉与祁天不属一个教练组。他们总不对付,并不是如袁朗这样明显的对抗,而是暗地里彼此语言攻击。沈清泉总想法儿给祁天下着绊,祁天也不好惹,常和他争几句,最常说的就是竞技体育成绩说话自己就是比他强,一句话就把对方十句话全堵在了嗓子眼儿里,双方就此结下了梁子。

“现在沈清泉自以为是的很,”郑小北说,“年底国家青年队不是要从锦标赛里抽百米的名额吗,你这一走,他势在必得了。”

祁天想了想,摇摇头,“轮不上他吧,上次决赛我没跑,他也不是第一,第一不是路山省的那个卢青舟吗,他真挺强的,不是昙花一现那种。”

“抽两个啊,猴哥,你去江海还真两耳不闻窗外事了,这么大消息你都不知道,”郑小北用忿忿然的语气说,“他当然和卢青舟成绩有壁了,但冲个亚军还是很有希望的啊。他早就盘算好了。”

祁天不以为意,懒洋洋地说:“那让他去盘算好了。”

“喂!”这个回答显然超出了郑小北的预料,“那怎么行,你现在怎么这么没野心啊,正确的反应不该是赶紧去把他的名额挤下去吗。他使这种龌龊的手段,造谣瞎爆料,这种人要是进了国家队,那简直就是田径界的耻辱。”

听祁天那边迟迟没声,郑小北又追问:“你不会还因为那段时间网民骂你颓着呢吧。”

“不然呢,”祁天闷声说,“现在好多了,但我还是不想跑。下次该爆我道德败坏了,家底都快被他们抄出来翻三遍了。上回最后开始拉我爸妈出来说事,我赶紧退役保平安吧,还等啥呢。”

“你别这事看的太大,”郑小北说,“他们也就骂一阵自己爽,过一两个月自己就闭嘴了。你想微博热搜榜上那些明星,过两个月就被拎出来骂。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祁天说:“好,我平衡了。”

他知道郑小北说这些话是让他别多在意,但同时又觉察出一丝隐隐的孤独来。旁人终究没法设身处地去想象他当时的处境。身处舆论的暴风眼,哪里是说不在意就能不在意的呢。在队里,在班上,在网络世界里,每个人都追着他扔石头,他根本避不开。

他们又聊了一阵队里的事。唐指导的训练强度还是那么大,每周总共两次强度训练就把新去的俩小孩都训哭了。吴指导的脾气还是那么火爆,谁要是跑不动了他就飞腿去揣那人屁股。

一直到夜里放松训练的时间,他们才说再见。

那些人那些事仿佛就在眼前。意识到自己回归了现实,还要做一张张数不完的卷子,听一节节无聊的课,祁天有种从一个坑里跳进了另一个坑里的感觉。

祁天从床上爬起来,打开刚刚掩住的房间门。

徐捷还没回来。

祁天拉开窗帘一角,发现那路灯不闪了,像垂死之人又得以苟延残喘。

也许是他刚刚那一嗓子的功劳。

他在书桌前坐好,开始写剩下的作业。

第九章

深夜下起了小雨,雨声连绵里,街道变得愈发影影绰绰。风刮的方向不好,有点往屋子里渗雨,祁天关了窗户。

他把作业和书本都装进包里,两只手扣住向上抬,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他将身体尽可能地往上延长,这样抻了几下,久坐的疲惫感就消散了很多。

落雨后空气是潮湿的,但呆在屋里很舒服,有一种免于成为落汤鸡的快感。雨点打在玻璃窗上,打出一条又一条清浅的痕迹。

一只浅绿色的小蜻蜓停在窗玻璃上。

祁天站起身,走向背后挂着的一份日历。他随手翻翻,翻到六月时,他想到秦老师提到的运动会的事。然后他就念及了今天的百米测试。

该如何形容跑完后的感受呢?真的只有“畅快淋漓”这四个字足以概括了。

就在这时,门开锁的声音响起来。

祁天走出房间,看见徐捷刚回来。他拎着一把长柄的黑雨伞,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掉水。徐捷将伞撑开,放在门口的塑料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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