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茶为难道:“虽然我知道你不缺钱,但这也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收下它,我们就可以两清了。”
听到“两清”两个字时,尉迟璟更觉糟心。
“范容茶!”一时间,他没了逗趣的兴致,转过来,咬牙切齿地唤她。
他与她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直到殿外的侍女来禀告,才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宁静。
“公主,清离公子醒了。”侍女在殿外说道。
尉迟璟听到声音后,分了些心神,打算先去看清离。
但他怒焰未消,便将银票塞回去,下榻更衣,“收起你的银票,我不需要。我就算去卖,也不是你能养得起的。”
生气了?容茶愣愣地攥着银票,也想通了缘由。
狗太子八成是觉得他被侮辱了。
她的唇瓣翕动,想跟他解释,说一些“我不是想羞辱你”之类的话。
尉迟璟将外袍披好。
侧过俊脸时,以为她还要执着地跟他划清界线,他甩话澄清:“我们昨晚什么事都没有,我刚才不过是在跟公主开玩笑罢了。”
容茶:“?”
她有点没明白他的意思。
两人都衣裳不整地躺到一块,难道只是盖被子纯谈心?
狗太子是这种清心寡欲的男人吗?
以她过往对他的了解,她每晚衣裳没脱完时,他都巴不得将她活剥了,更别说脱光之后。
尉迟璟调整了容色,弯了唇角,以自然的口吻说道:“你吐了我一身,我就把你扔地上,让你在地上睡了一晚。我昨晚还欠着你,需要弥补你,你还不需要对我说‘两清’,知道吗?”
“你敢把我扔地上?”容茶讶异:“你不是在追我吗?哪有男人会舍得把自己的心上人丢地上?虽然是夏夜,但还是会着凉的。你这么做,会降低我对你的好感。”
“所以,我说,我还欠着你。”尉迟璟穿上衣袍后,又是那风度翩翩的斯文太子。
他回到床沿边,双臂撑在容茶的身侧,眼尾勾起浅淡的笑意,有理有据地说道:“而且,君子行事作风,要堂堂正正。男女之事,也要讲究你情我愿。公主到如今,还没有接纳我,我若是趁公主酒醉之时,对公主行苟且之事,逼公主就范,岂不是太过卑劣无耻?我总不好让公主看轻了我。所以,我让公主在地上委屈一晚,也是为了防止我们两人情难自禁,做出让对方觉得没脸的事来。”
容茶盯着他的脸,心道,就算你行了苟且之事,我也不会就范啊?
“**一刻值千金,正常男人都会把握机会。能坐怀不乱的,只能说明还算不上男人。”她喃喃感慨。
尉迟璟听到了她的感慨,眼梢的笑意更甚。
他道:“能坐怀不乱,不把握机会的男人,也可以是珍惜你,不想在你不情愿的时候,委屈了你。”
垂下眼帘时,见只着单薄的亵衣,他心觉,她或许会着凉,便默默地帮她拉高薄被。
容茶茫然地掀眸,眸里水波悠悠地晃。
狗太子最近越来越会说人话了?
“你若是累,就再多睡会,不必管我。”尉迟璟望着她的眼,眸里溢出些许柔色,在她的眉心印下一个清浅的吻后,再去为自己束发。
即便见清离的心思急切,尉迟璟也不愿狼狈地出现在久别重逢的亲人面前。
待收拾完毕,他为自己戴上白玉冠,着了一双一尘不染的白靴后,再去见清离。
到了清离的院中,尉迟璟远远就听得一阵悠扬的琴音飘来。
那是一曲《秋水》。
《秋水》的旋律,尉迟璟再熟不过,因为当年,尉迟允曾奏过数回。
他静听了一会,感觉到其中的意境后,心里添了喜色。
若是寻常人,怕是奏不出此等辽阔的意境。
这像极了尉迟允的风格。
尉迟璟停下脚步,心焦地询问旁侧的宫人,“他醒来后,可有想起什么吗?”
宫人摇头:“清离公子说,他只能忆起一些破碎的片段,但记不起所有事。”
尉迟璟的眼里再添怅惘,心里不免有些忐忑之意。
负手在院外静立片刻后,他提了口气,拔了腰间佩剑,轻踮脚尖,身体如落雁般,旋转落至清离的琴案前。
剑尖裹挟着夏日的清风,直抵清离的眉心而去。
清离虽是在抚琴,但似是觉察到临近的危险,他皱了双眉,登时腾出一只手,弯下腰去。
电光火石间,清离已是就近拾起一根枯枝,抵在了剑尖处。
他的手法力道恰到好处,像是从前练过无数次。
“西晋太子此为何意?”清离的墨发飞扬。
他拢了眉心,不可思议地盯着手中的枯枝,似乎没想到,自己的戒备心和反应力竟是如此了得。
尉迟璟不发一言。
他再换了招式,向清离发动进攻,逼近清离的喉咙。
但他出手时,心里有数,不会需要清离站起来应对,只需要用手就足够。
只见清离的手腕翻飞,灵活地操控手心的枯枝,挡住尉迟璟的各种袭击,不让分毫。
顷刻之间,他们已过数招。
尉迟璟心潮澎湃,思绪翻涌。
类似的招数,他曾和尉迟允比试过很多次。
如今,清离使出枯枝的每一处细节,都能同尉迟允吻合。
尉迟允和清离的容貌虽是天差地别,到了这个时候,两人的脸在尉迟璟心里竟是慢慢重叠。
“二哥。”那一刻,尉迟璟停了剑,热泪盈眶。
作者有话要说:狗太子:**一刻没得逞,不想逼你就范
容小茶:……不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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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真相
“二哥?”清离的手里还握了枯枝,手背与尉迟璟的剑穗轻轻擦过。
听到尉迟璟唤出的称呼时,他乍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转过头来时,见到尉迟璟那饱蘸泪意的双眸时,清离看得有些出神。
“西晋太子为何唤我二哥?”清离拧了眉,甚为纳闷。
面对面前的这位男子,他无端地生出几分自卑的心态来。
他得知,近来,西晋太子身在东晋皇宫。
他在范溪宫里抚琴时,也窥见过这位西晋太子,只觉当真是天人之姿。
因为尉迟璟的样貌能力都过于完美,这两年,他待在范溪身边,也听说了不少有关尉迟璟的传闻,心生钦佩之意。
他们两人之间的差距,宛若云泥之别。他本以为两人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却没料到,这位西晋太子见了他,竟会有如此激动的情绪,还唤他为兄长。
“能与你称兄道弟的,都是人中之龙。你不会有我这种跟废物一样的哥哥。”清离侧过身去,眸光黯了黯,留给尉迟璟一个寂寥的侧影,“西晋太子,想必是认错人了。”
尉迟璟将长剑收回剑鞘,望着清离的侧影,心中感慨万千。
犹记当年,尉迟允舌战群儒时,吐字铿锵有力,沉稳精到,尽显指点江山,雄姿英发之势。每回率军临出征前,尉迟允从不会许下天花乱坠的诺言,但眉宇间,皆是信誓旦旦。
以往的他,站在千军万马之中时,即使只露出一个侧影,也是光芒万丈,那份气势也是独一无二,能叫人一眼辨出,是当世的传奇。
而如今,他只能以一介琴师的身份,在世上卑微地活下去,甚至连记忆都没有。
尉迟璟的心里不是滋味,如有一双手在紧紧扼住他的咽喉,令他无法呼吸。
静默片刻,尉迟璟哑了音,语声涩涩:“二哥果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二哥虽只长我几岁,但你从小就成熟内敛,还亲自督促我的剑法和功课,比父皇还要严厉。我刚所使的剑法,就是你亲手教。你督促我那些,是想让我不去当一个一无是处的皇子,并非逼我去处理政务。你见我对朝政之事不感兴趣,你事事都替我扛着,让我随心所欲地潇洒了很多年。”
清离闻言,恍惚地转过眸,盯着尉迟璟,看了良久,眼眸上似有水流涌过。
不知为何,听起尉迟璟说起那些往事,他的心中亦是恸然,感觉那些事确实像是真实发生过。
在他的记忆深处,好像的确有过这么一位至亲的弟弟。
须臾,清离垂了眼睫,盯着手臂上所缠的绷带,长叹一声,“实不相瞒。上次在狩猎场时,我受了刺激,确实是想起一些画面。但在那些画面里,我看到的是尸山血海,断臂残骸,那太过血腥,悲惨的如同人间地狱。若在我身上,当真发生过那般惨痛的事情,我想,我定是不愿去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