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黎柘想起前几次见面时她的那些话，温声道，“领教过了。”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时间真是挺奇怪的东西。当时我听你说那些话，心里应该是很痛苦的，但现在想来，我却已经不记得那种心情了。”
兰筠点头，“时间是把筛子，能筛掉回忆里一切不美好的东西。”
听她这样讲话，黎柘喉咙有些发痒，便俯首下去吻她的耳尖。
“那我的时间大概是有毛病。”他笑着说，“我现在想起你以前骂我的话，竟然也觉得是甜的。”
*
整个下午都被他们荒废在这间小屋子里。
关于出去逛超市这事儿，两人最终还是各退一步，选择了送货上门。
晚上，黎柘果然露了一手，不仅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还给兰筠规划了未来三天的伙食，临走时再三叮嘱她要记得回锅，不要直接用微波炉。
兰筠敷衍地答应着。
黎柘走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兰筠把他送到地下车库，两人又忍不住在车里接了个绵长的吻。
“以后也不许演吻戏。”亲完，兰筠伏在黎柘的肩上说，“这么接吻，女演员会爱上你的。”
“是吗？”黎柘难得起了点儿坏心思，托着她的脸问，“我让你觉得很舒服吗？”
兰筠的回答是仰头去舔他的唇角。
过了半晌，兰筠看了眼时间，终于从美色中醒悟过来，忙不迭下车，“赶紧走赶紧走！在这儿耗半小时了！”
她关掉副驾驶座的车门，黎柘点燃火，降下车窗，投向她的目光浓稠得有如实质。
“我开始想你了。”他说。
兰筠看见他发红的耳朵，忍不住伸长手在他下巴挠了挠，“注意安全。”
说起来，黎柘好像只有在她面前才这么容易害羞。亲一下就耳朵红，语言撩拨一下也红。
但准确地来说也不能算是害羞，只是容易红了耳朵。毕竟他本人确实十分隐忍，轻易不会把这些情绪表露出来。
不过在别的地方，黎柘连耳朵也很少红。
兰筠记得有一次做综艺的时候，一个女主持人开玩笑地说自己也是他的粉丝，问他介不介意姐弟恋。
黎柘当时眼睛都没眨一下，耳朵颜色也正常得很，特别稳重特别淡定地说：“爱情不分年龄。”
后来他演尺度大一点儿的戏，露个上半身什么的，不仅剧里没看出来他有什么不自然，连爆出来的花絮看着也十分坦然。
兰筠总觉得这个人是不是在自己面前装小白兔呢？可耳朵也不是想红就能红的……
大概是爱吧。
见到汽车远去，兰筠美滋滋地把手揣进兜里，回家时脚步格外轻快。
*
黎柘第二天的这场戏是一场外景戏，而且还是雨天外景戏。
虽然现在是严冬时节，但在戏里这一场是夏季。这时候戏里的周伟刚刚来到S市，进行着白天工作晚上夜课的生活作息。为了体现他学习刻苦，导演将周伟晚上上完课回家的场景设定为暴雨天。
因为白天还有别的戏要拍，所以这一场夜晚的戏其实是在凌晨拍的。
黎柘昨天晚上回到酒店没睡几个小时就被叫起来化妆，然后穿了件白色的短袖体恤，和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与包傅一起赶到拍摄现场。
某种意义上来说，粉丝比爱豆还要辛苦。等黎柘到场地这边，已经有好几个站姐扛着大炮等在外围，一看就知道已经熬了许久。
而这时也不过才凌晨五点。
因为平时粉丝比较多，害怕造成混乱，所以黎柘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跑到粉丝圈里面给他们打招呼的。
但今天这种情况下只有寥寥几个人，于是黎柘下了车第一时间朝粉丝们走过去，隔着三五米的距离跟他们招手：“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天气冷，注意保暖。”
粉丝们嗷嗷叫——
“我的妈呀他好帅！”
“啊啊啊黎柘我们爱你！”
“柘柘拍戏加油啊！”
“柘柘也要多穿衣服不要感冒了！”
“柘柘你是最棒的！”
“呜呜呜你怎么这么暖！”
同时，此起彼伏的快门声不断响着，黑暗里突兀的闪光灯直射在黎柘脸上，但他神情不变，眼睛都没多眨一下。
这也是明星的必备技能了。
黎柘打了招呼正要离开，忽然从那堆嘈杂的呼喊声中捕捉到一线熟悉的声音——
“黎柘你今天好帅鸭！”
他脚步顿了一下，回头张望。
粉丝们见他回头又是一阵尖叫。
周围最亮的光芒聚集在黎柘身上，所以他没办法逆光看清人群里的情况。
但或许是直觉，又或许是冥冥中的默契，他还是准确地捕捉到刚刚那个声音的方向，朦朦胧胧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似乎还在冲他挥手。
黎柘还想看得更清楚一点，旁边包傅忍不住催促：“哥，咱们得走了，那边在叫了。”
“恩。”黎柘答应了一声，边走边冲包傅伸手，“手机给我一下。”
包傅连忙把手机递过去。
黎柘两下翻到微信里与兰筠的对话框，迅速打字：【是你吗？听到你声音了】
对方却迟迟没有回复。
——可能是听错了。
这么想着，黎柘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拍摄进行时，道具组布雨。起初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正好前一天晚上S市下了点儿小雨，这时候太阳也没出来，地上还是湿的，不需要怎么准备就能进入那个氛围。
黎柘背着个又大又旧的帆布包从写字楼往外面走，刚踏出屋檐，雨便猛地加大了，落在地上的声音像是重锤。
他退回去，站在屋檐下等了一会儿，雨却并没有要减小的趋势。
黎柘摸出老年机看时间，这里镜头给手机了一个特写，显示时间已经很晚。
这时候又从大楼里走出一个人。
“哎，黎柘同学！”这人冲黎柘打了声招呼，说道，“天气预报发布了橙色暴雨预警，今晚这雨不会停了，你赶紧打个车回去吧。”
这是夜课的老师，对黎柘态度很温和，侧面能表现出周伟学习刻苦，很得老师欢心。
黎柘恭恭敬敬地朝老师鞠了个躬，然后摸出兜里的两百块钱看了一眼，又塞了回去，继续在屋檐下等待。
随着雨声越来越响，黎柘的表情变得焦躁。犹豫两秒，他咬牙冲进了雨里，却将帆布包紧紧护在怀里，没舍得用它遮雨。
这一截虽然简单，但宁导还是要求黎柘反复演了好几次，结束后已是晨光熹微。
下一场戏是白天的戏，做好准备工作后，等待天亮的过程中，剧组有短暂的调整休息时间。
黎柘拍完后整个人像从水里拎出来的，身上已经湿透了，走到哪儿地上就留下一摊水迹。
白色体恤质量不好，一经水便变得半透明，黏黏糊糊地贴在他身上，即使不打灯也能看见胸肌。
周围粉丝都快疯了——
“啊啊啊妈妈呀我死了！”
“这些照片我不想给别人看！我要独自享受这一刻的快乐！”
“呜呜呜儿子对不起，是你亲手断绝了我们的母子关系！”
“老公娶我！”
“不娶何撩！”
“天哪天哪我疯了！”
“啊啊啊啊我只会土拨鼠尖叫了啊啊啊啊！”
这一片失了智的尖叫声中，有一个声音格外不一样：“赶紧穿衣服啊别感冒了！”
黎柘冻得嘴唇发白，包傅赶紧拿着干燥的浴巾过来给他裹上，揽着他往保姆车走。
——突然！
人群里窜出一个人，跑起来快得只有一道残影。
残影直奔到黎柘面前，现场其他人都还没反应过来，黎柘怀里就被塞了个暖呼呼的什么东西。
他低头一看，是瓶牛奶。
包傅下意识想把这人推开，然而目光对上，他整个人都傻了——
这人全身上下包得严严实实，戴个帽子，又戴了口罩。但那双漂亮的眼睛实在与众不同，只要是熟悉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然而包傅动作已经出去了，一时没能刹住，那人被他推得一个踉跄。
“小心！”黎柘眼疾手快地扶住那人。
“兰、兰……”包傅吓得牙齿发抖。
“嘘。”
趁着其他粉丝还没扑过来，兰筠背对着他们悄悄冲包傅比了个嘘声的手势，随后笑眯眯地朝黎柘说：“刚刚拍得特别好，辛苦啦，记得吃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