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筠叹了口气，“我也太惨了吧，谈个恋爱，非得把男朋友往丑了打扮才敢出门。”
本来只是个玩笑话，没想到黎柘却往心里去了，神色一下变得有些落寞，“我会尽快……”
兰筠踮脚把他的话吻回去。
“这样挺好，免得出门逛个街一堆小姑娘想来撬我的墙角。”
第44章
黎十分降级到黎五分，看背影却还是很好认，如果是真爱粉，确实能一眼认出来，所以当他们在商场里遇到有人过来询问的时候，兰筠一点儿都不意外。
“真的好像啊……”那两个小姑娘从俩人身边经过的时候还在窃窃私语，往前走时每两步就投来一个悄咪咪的回头注视，还以为他们没发现。
然后两个姑娘忽然在前面停下，又是一番头抵头的小声交流，终于，其中一个小姑娘大着胆子跑回来搭讪：“你、你是不是黎柘啊？”
没等黎柘回答，那姑娘仔细地看了看黎柘的脸，神情里难掩激动，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地道：“你是变装出来玩吗？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告诉别人……”
兰筠看戏般地看向身旁的人，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微笑。
黎柘却十分淡定，“确实有很多朋友说我像低配版黎柘，但我真不是他本人。”
没想到小姑娘听完之后更加兴奋，捂住嘴低声尖叫：“卧槽！声音也好像！”
“是吧？”黎柘勾了下唇，“我那个追星的朋友也这么说。”
小姑娘见他这么平静，愣了下，一时也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纠结半天，问道：“那我……能不能和你拍个合照啊？”
黎柘与兰筠对视一眼，伸手把她勾进怀里，笑得有点儿痞，“女士的请求原本不应该拒绝，但是我有女朋友了，非常抱歉。”
小姑娘一看他这表情和行为举止，终于断定他不是自己家爱豆，说了几声抱歉，尴尬地跑远了。
“可以啊你，”兰筠戳了下黎柘的腰，“装得完全不像同一个人。”
黎柘理所当然点头道：“毕竟演员职业是本行。”
言罢，他另一只手从兰筠肩上落下来，捏住她细长的手指，一点一点挤进指缝，十分自然地与她十指相扣，环顾四周问道：“你想买个什么样的灯？”
“温暖的。”兰筠说，“要一看就有家的感觉的那种。”
*
逛完商场，两个人还大摇大摆地去看了一场电影，然后这十年来第一次约会的最后一项活动，定在夜晚九点钟的烧烤摊上进行。
烧烤滋啦爽口，冒着闪亮的油光。
黎柘吃得十分节制，大部分都是兰筠在消灭。
就这样，他依然感叹道：“烧烤摊上一小时，健身房里俩星期。”
“唉。”兰筠一边啃羊肉串，一边心疼地说，“要不退圈吧，这样太苦了，连吃东西都不能尽兴，活着有什么意思。”
“会有那么一天的，但不是现在。”
像是想起什么，黎柘的语气很是柔和：“我身上背着很多人的期待，这条路也不是我一个人在走，不能我说拆路就拆路。”
其实转型也是为了以后能够悄无声息地淡出这个圈子做准备。
没有哪个明星可以做一辈子的流量，不管是从外界因素来看还是从内部因素来看都是如此，而在黎柘的身上，摆脱流量这个身份还有一层别的含义。
进演艺圈是当年迫不得已的选择，也是他梦想的终结。
对于黎柘而言，目前这个身份不管有多么光鲜，都不是他真正想要的，哪怕以后也不能实现梦想，但至少他得去试试。
不过虽然他是这样的打算，但就一个方面而言，他也知道自己骨子里是个很好强的人。所以即便当演员不是他的梦想，他也一定要在这个道路上取得能令自己满意的成就，否则就感觉对不起当年被他放弃的梦想。
他不能忍受自己一事无成。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他有活下去的欲望。
一个人只有想要拥有未来的时候，才会去计划自己的未来。
如果说先前转型是工作室推着他走，那么现在则是他迫不及待地主动想要转型了。
工作室虽然是自己的，但是毕竟下面那么多人张嘴等着吃饭，大家对于黎柘转型这件事的决心并没有那么大。
一方面，大伙儿都知道黎柘到了这个年龄确实应该转型了，但是另一方面，他们又担心黎柘转型不成功，还得靠着流量的身份吃饭。所以在这件事上，工作室的众人做得并不彻底，一边让黎柘接颠覆他以前形象的角色，一边又放不下流量的曝光度。
直到这次进组《浮生》，才算是真正意义上舍弃退路的转型。
其实就算是这一次，工作室之前的做法也并不决绝。比如黎柘进组时粉丝们担忧他拍戏这段时间会没有曝光度，而工作室立刻就贴出了黎柘后期的节目安排安抚粉丝。
倒是黎柘，自从与兰筠重逢之后，他内心里求生的欲望与日俱增。
后来他给自己的安慰是担心兰筠老后无人可依，所以自己也一定要长久地活下去，然后他开始计划更加彻底的转型。
第一件事就是要求工作室停掉所有与他有关的营销，不论是正在进行的还是计划中的。
如果粉丝不再像现在这样狂热，黎柘身上的压力也会小很多。
也许有一天，黎柘退圈这件事根本不会引起任何轰动，群众们会延迟半年甚至一年两年才意识到，以前那个很火的流量明星黎柘，好像很久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中了。
那才是黎柘想要的。
他不想让任何人伤心。
他想要等粉丝们慢慢地适应，适应到即便知道他退圈，也只是淡然地说一句：“哦，这样啊，那祝他生活愉快吧。”
*
烧烤摊离家有将近两公里，两个人吃饱喝足，也不想坐车，便慢慢摇晃着往回走。
十年不见，他们之间有很多话题可以聊。
黎柘离以前的平凡生活已经很远，为了将他拉回地面，让他有脚踏实地的感觉，兰筠一路都在给他讲以前同学们的现状——
“瑞姐和萧络结婚了——什么时候？好早之前，反正你知道萧络一直很心急，刚满二十二岁他就拉着瑞姐去领证。他们俩还有个儿子，一岁半，特别聪明，话都说得很流利了。
小清后来大学的时候谈了个男朋友，挺高冷一人，起初我还觉得他很凶，后来感觉对小清挺好。俩人现在也挺好的，应该在备孕中。”
兰筠忽然笑了笑，“说起来，我们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不过我怎么觉得我还小呢。”
“本来就小。”黎柘摸了摸她的脑袋，“是个小姑娘。”
“你当年消失得很突然，火得更突然。后来我们聚会的时候，大家都对你的事情很好奇，又觉得你太绝了，当了明星就把所有人的联系方式全删了，程爽和于飞两个人还喝了酒抱头痛哭……”
说着，兰筠抬头看向黎柘，有些心疼地捏了捏他的指骨，“其实，他们都只觉得断了与你的联系，你又何尝不是断了与他们的联系呢。这些年……”
兰筠的喉咙有些哽咽，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道：“辛苦了。”
黎柘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
兰筠继续给他讲同学们的现状，一直快到小区门口时，黎柘蓦然开口道：“阿筠，等拍完《浮生》，你愿意陪我去见一下父母吗？”
兰筠猛地停下脚步，怔怔地望着他。
愿意带着兰筠去见父母，对于黎柘是一个很大的突破。
这说明他真的愿意把以前那些事情放下了。
“我太自私了，是不是？”
昏黄路灯下，黎柘脸上的阴影十分浓重，仅仅是看一眼，便叫人心里喘不过气地难受。
“我逃跑的时候，只想着自己的难堪，却没顾及过身边人。”他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忐忑，“我好像总是自欺欺人……见到你之前，我一直认为你一定生活得很幸福。甚至第一次到你家里，我也觉得，你一定过得很好，你家里看起来很温馨，而且还有朋友陪伴……可我从来没想过，其实你会很难过。我更加不敢想象的是，你会难过到……难过到……”
黎柘的话音顿住，似是有些说不下去。
见他这副模样，兰筠虽然心疼，但并没有阻止他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