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瞧着院里的情况,怕等她也不是一两日了。
时辰愈发的深,白玉兰咽了咽口水,轻轻放下手里的茶盏,手腕玉镯子与桌面碰触发出的悦耳声响在黑夜里着实得清晰。
她轻叹了口气,嘴角微扬,而后瞧着沈宁道:“大姑娘,果然是养在太后身边的,不知比咱们府里那些个姑娘聪明了多少,果真是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
“竟也不比姑娘差上一分。”
沈宁抬眸瞧着白玉兰,眸底寒霜愈发浓郁,她嘴角抿的笔直,月光照耀下的面颊多了几分凉意,周身气息也不同于之前温和淡雅。
刚白玉兰口中的姑娘非她,而是她的母亲白潇月。
白玉兰压下心头惧意,抬眸与沈宁对视,她轻笑细语:“大姑娘,无需如此动怒,我自知对不起姑娘,这些年里我也常常后悔与庆幸。”
说到此,她瞧了眼葡萄,吩咐道:“葡萄,你带着清月去吃些茶水蜜饯果子。”
旁的葡萄俯身应了声,清月微微皱眉瞧想沈宁,待人摆摆手表示无碍,她才随着葡萄去了隔壁偏室。
想来左右人都是在沈府,白姨娘也不敢伤了她家姑娘。
待二人身影消失在朦胧夜色,白玉兰微微垂下眸子瞧着手腕上玉镯子,她嘴角笑意愈发的悲凉。
沈宁心中微惊,自她在当家祖母的院子里发现母亲留下的血书,上面所写的一字一句刻在她的脑海中,日日夜夜提醒着她,定要不惜一切调查清楚前因后果。
而如今瞧着,白玉兰做为母亲生前情同姐妹的女侍怕是知道些什么,并想以此作为筹码与她合作。
她勾了勾唇,轻笑:“今日白姨娘莫不是想拿着我母亲的死因与向我谈判?”
白玉兰震惊抬头,不可置信:“你知道?”
“我知道又如何?我不知道又如何?”沈宁收起面上的笑意,定定瞧着惊讶的白玉兰,“你怕未来的当家主母对你这个原也是白家女侍的妾室下手,因此想和我这个被沈家放弃的女儿合作?”
白玉兰的面色惨白如雪,她眼眸渐红,轻轻了摇了摇头,用力咬了下唇,才开口言:“不,我只是不想死。”
“我不想被那个可怕的疯子折磨死,但我又怕死做不到自尽,她不会放过我的,饶是已过了十年。”
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她面色愈发的惨白,握着帕子的手泛起清白,细看还能瞧着指尖怕是陷入肉里。
沈宁微微皱眉,轻语:“你口中的疯子是白潇晴?”
她心头有些迟疑,怎么都瞧着白玉兰有些不大对劲儿,或许是因为比想象中的更容易知道些什么罢,余光撇了眼外头洁白无瑕的月色。
那就容她先等等瞧瞧罢。
不过对于那位姨母倒是十分好奇,尤其母亲在血书中还提到过,如今这白玉兰又如此怕。
沈宁心思百转千回,面上却显得有些迟疑夹杂了几分不该有的同情,她眼眸泛着为难的,定定的瞧着白玉兰。
“除了她,还能有谁?”白玉兰凄惨一笑,“我从小就晓得白家双姝,大姑娘白潇月冰清玉仙菩萨心肠,二姑娘艳丽无双心思歹毒。”
“我很庆幸当年是大姑娘挑中我,只是可惜那些繁华始终会乱了人心,我成了背主求荣的叛徒。
“说来这些你可能不信,但就是你随便拉一个白家的婆子女侍细细打探便知。”
“我一直怕,怕她找上我。”
白玉兰深吸一口气,瞧着沈宁笑道:“说来也是十分可笑,前些日子你刚回来的时候,我想着外头那些个心思单纯的传言,便想去看看能不能哄骗于你,不成想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毕竟也是太后跟前长大的。”
“又怎会是个不知韵事的小丫头。”
她垂眸自嘲的笑了笑,泪水缓缓划下掉落在手中帕子是晕染开来,瞧着愈发显得楚楚可怜动人心弦了些。
沈宁压下心头的疑惑,伸手将鬓角处掉落的发丝别在耳后,嘴角泛起淡淡笑意,而后柔声细语:“那如今姨娘是想我来保你一命?”
她声音又软又柔,宛如青山见的流水,还未等白玉兰回话。
沈宁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继续言:“不过若是仅凭姨娘你三言两语,还不说正地方,便想我出手救你?我是养在太后跟前,偏我不是观音菩萨座下的善财童子。”
“你无需如此,倒不如正大光明的将筹码拿出来。”
“也好让我瞧瞧值得或不值得。”
话言到此处,沈宁便放下手中茶盏,如玉面颊在烛光愈发精巧动人,嘴角浅浅笑意始终存在,任谁也瞧不出她想的什么。
白玉兰一时有些哑言,果然是个不好对付的,好在她想要的是合作,而不是依附,仅仅是需要仰仗沈姑娘的名声罢了,至于有些事,若是想查早晚都会知道。
过了片刻,她笑言:“那大姑娘是不想知道姑娘为何而死吗?这个世间除了害了她的人,便只有我知道。”
“当然沈家也多少知道些,你的祖母父亲也间接促成了这件事,可以说如今的整个沈家都沾染了姑娘的血。”
她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打在沈宁的心头上,并不是没有怀疑过沈家,但当年她实在是年幼,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更何况知情的那些人怕是早已消失。
如今有人拐着弯将消息递到她面前,究竟会是有意为之,还是故意为之,目前还有待考究。
想到此,沈宁笑了笑:“就算姨娘如今不说,日后我也自会知晓。”
“大姑娘是聪明的。”白玉兰掩唇笑出声,轻轻抿了一口茶,“那咱们就开门见山的说,我需要姑娘从白潇晴手中保我一命,若是姑娘答应了,我便将原由全部告知。”
沈宁眼眸直勾勾瞧着白玉兰,果然是个美人,饶是年纪大了许多,仍是风韵犹存,“姨娘怎么就笃定我可以保你一命?”
“你也说了,我那姨母是个疯子,我又能如何?”
如今夜深人静,而兰院里更是静有些吓人,明明外头暖如人心,偏又让人寒意入骨,连着夜里的虫鸣声都小了不少。
白玉兰眸子瞧着沈宁,微微一弯,操着口江南柔音调子:“只要大姑娘想,就定可以保我。”
“既然如此,那姨娘就说说你的筹码罢。”沈宁不在与白玉兰彼此相互推移,这颗球踢过去踢过来,最终还是要有她接下才行。
不然这出戏该怎么唱?
也不便叫看戏之人失望。
白玉兰轻叹了口气,眼眸望向外头的月色,是回忆又似无奈,语气有些怅然:“当年沈家上白家求娶,将军一眼倾心的并不是兰心蕙质大姑娘白潇月,而是艳才绝绝的二姑娘白潇晴。”
“二人山盟海誓,可惜造化弄人,白潇晴最终与将军无缘,想来大姑娘你也不知道罢,这也算是白家一桩密辛了,白家真正的嫡女大姑娘,并非是你的母亲。”
“而是二姑娘,当年大姑娘的外祖父白冬与好友在外游玩时,半路遇见名平常人家的姑娘,此姑娘生的绝色动人世间少见,于是白冬便要将人接到府中想娶为妻。”
“可白家向来是个注重门第的,怎可会接受一个不过就是平常百姓人家的姑娘,白家老太爷老夫人便用了法子强行将白冬与二姑娘的母亲萧灵定下亲事。”
“只是可怜的那位平常人家的女子,因怀了身孕,便也只能被养在外室,生下大姑娘你的母亲不久以后,便就香消玉殒了。”
“而后姑娘的外祖父便强行将白潇月养在了白家主母跟前,饶是平常人家怕也心里过不去,身为官家的贵女心中又岂会那么容易就过得去。”
第四十五章
“偏又没有办法,只能养着,白家也因此事到如今都在当家主母面前总是低上一头,毕竟是白家理亏,大姑娘你不被喜爱,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只不过饶是白家也没有想到大姑娘你会如此洪福。”
“姑娘的外祖父强行压下此事,并严令白家上下不许任何人提起此事,堂堂贵女娇生惯养,这口气一直憋在心里上不去下不来,还要笑着说放心,我不会偏心。”
“试问任谁心里头能好过?”
“后来两位姑娘逐渐露出各自的才学容貌,二姑娘白潇晴始终都被大姑娘白潇月压上一头,也使得平日里大大小小的阴谋诡计皆都是不少用,但是咱大姑娘也是颗七窍玲珑心,白潇清自然也就从未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