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所料，书言正侧脸趴在桌子上，鼾声微微传来，右手还握着一支毛笔，大抵是刚睡着不久。
沈清清走到桌边，轻轻唤道：“书言，小书言？”
桌上的人还是一动不动地趴着。
沈清清想了想坐到边上的榻上，淡淡开口：“公子来了啊。”
“啊！公，公子，公子来了！”书言着急忙慌地擦着嘴角的口水，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哈哈哈，书言你就这么怕公子啊？”沈清清看他的样子，差点将茶水喷出来。
书言这才看到一旁的沈清清，也发现林士筠根本没来这屋，有些羞恼，但看着沈清清开怀的模样，他最终只憋出三个字：“别笑了。”
沈清清笑意未散，捂着肚子，道：“好好，不笑了。”
说着不笑，书言还是无奈地看着她足足笑了小半刻钟，“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沈清清这才记起自己过来的目的，说：“差点忘了，公子让你过去一趟。”
说到“公子”二字的时候，她又忍不住带了点笑。书言见此，耳朵微微发红，赶紧放下笔，起身离开。
沈清清小跑跟上他，在后头和他说要去曲州的事。
“你也要去？”书言问道。
“是啊，老爷夫人都知道了，我总不能留在府上吧，那不是直接表明是在扯谎了吗？”沈清清撇嘴，“你呢，你去吗？”
书言自然是想跟着去的，可是最近公子留给他的账本还没看完，也不知公子让不让他去，“那不是得看公子嘛。”
沈清清点点头，说：“曲州的梅花开得可美了，要是能在这冬日里去瞧瞧，满天飞雪下赏梅，那也是人生一乐事啊。”
书言听着也有些向往，暗道一定要磨着公子带上他！
几人在书房商量后，还是决定让书言留在府上，此去虽说是赏梅游玩的名义，但到底是任务艰巨，多个人总是多份顾虑。
书言认命地去帮林士筠收拾东西，沈清清见他耷拉着眉眼，心想早知道不告诉他有梅花可赏了，勾起人家的兴趣，但没能让他一起去。
同时，心里也有些庆幸，按照林士筠的性格，他一开始定也是不想让自己去。
“小书童，那我就先走啦，咱们明日在城外会合。”追凤勾着沈清清的肩膀，好兄弟般地约定。
沈清清赶紧掰开他的长臂，缩着脑袋挣脱他的束缚，“你说话归说话，不要动手。”
“还有，我叫素琬，别老小书童小书童地喊我。”沈清清顺了顺被他弄乱的头发。
“叫什么不是叫啊，”追凤一脸调笑，“那我们就约定好了！”
林士筠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追凤在沈清清的头上重重一揉，临走的时候，还对着她飞了一个吻。
他紧蹙眉头，沉声道：“素琬，进来。”
“啊？”沈清清正庆幸送走了那行为乖张的追凤，就听到后头堪比冬日寒雪一般冰冷的“呼唤”。
什么情况，怎么感觉这态度又回到之前两人有矛盾的时候了？沈清清额间一滴冷汗，轻轻哈了一口气，往屋里走去。
“这次出门换上男装。”
沈清清刚进屋，就听到这句话。
“啊？”她微微一愣，但也觉得男装在外会方便些，“好。”
“在外要一步不落地跟着我。”
“好。”自己也没出过远门，人生地不熟的，自然是要紧跟着。
“不要和追凤说话。”
“好。”习惯性的一声应答，不对，等等，沈清清反应过来他的话，“什么？”
第31章 竹马抵不过天降
“不要和追凤说话。”林士筠淡淡重复一遍。
沈清清往前一步，“为何？”
一路同行哪能一句话不说，除非自己是哑巴，不，追凤是哑巴。
“追凤乃江湖中人，放浪形骸惯了，你别跟着他学坏。”林士筠语重心长。
“哪有这么容易就学坏，”沈清清下意识反驳，抬眼就对上林士筠的视线，不自觉就认了怂，“好吧，到时候我尽量不和追凤说话，毕竟要一起走，礼数还是要有的，是吧？”
林士筠沉默地思考了一会儿，点点头，“去收拾行李。”
“好。”
次日天刚亮，林士筠便带着沈清清到祖母屋里辞行，然后两人坐上马车到城外同追凤碰面。
追凤依旧是一身玄衣，墨黑长发仅用一根红绳扎着，见到沈清清掀开车帘，立刻迎了上去，“小素琬，来，我扶你下马车。”
沈清清却是轻轻一笑，拒绝道：“没事，我可以自己下。”
说着，她利落地跳下，站在原地环视了一圈城外的风景，她看到一处，伸手指着，对后头的林士筠说：“公子，你瞧那座山，皑皑白雪，雾气笼罩，好美啊。”
林士筠见沈清清兴奋喜悦的模样也不自觉地放松了心情，下一刻又见她跺脚搓手，微微皱了眉，“过来。”
追凤正想带着她飞到一旁的枯树上，就被后头的人打断。沈清清想起昨天林士筠的嘱咐，立刻转身走回到林士筠身边。
“公子……”她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林士筠的动作吓到。
只见林士筠伸手将自己身上的银灰纱面白狐里的斗篷解下，披到了沈清清的身上，“披上。”
沈清清一愣，带着暖意的斗篷隔开了寒意，她拢了拢斗篷，道：“公子，我不冷……”
林士筠瞧着她抱着双臂的样子，都这样了还不冷？
“那你就当我太热了吧。”
追凤见两个人低声说着话，赶紧.插.了.进.去，“我们快走吧，为了节省时间，我就牵了两匹马，上好的蒙马，日行千里还耐寒。”
“我们骑马去曲州？”沈清清有些意外，她以为是坐马车。
林士筠显然也有些意外，他蹙眉看向追凤。后者笑了下，解释道：“这谁也不能保证商锦溪在曲州待多久，以防多生变故，还是早日赶到为好。”
“我大概算了下，若是驾马前往，两日便能到。”追凤又补充了一句。
“可是我不会骑马。”素琬本来就很少出门，在城中也只是坐马车，沈清清自己虽说有骑马的经历，但长途奔波肯定做不到。
追凤听此，立刻凑上前，道：“没事，我带着你。”
林士筠半步向前，隔开二人，淡淡开口：“不劳追风少侠，素琬跟我一匹马。”
沈清清看着二人，自然是选择林士筠，她对追凤笑笑：“我跟我家公子一起就行，你在前头带路。”
追凤微微撇嘴，怀疑地看着林士筠：“你行不行啊？”
林士筠并不理会，轻轻瞥了他一眼，转身双手扣住沈清清的肩膀将她提上马背，“坐好。”
淡淡两个字后，他也利落地踩着马镫上一跃而上。
沈清清感觉到马轻轻一晃，赶紧拉住马缰，下一刻，一双干燥温暖的大手覆了上来。沈清清和林士筠同时愣住了。
“咳，有点冷哈。”沈清清不着痕迹地将手收回，开始互搓暖手。
林士筠的掌心还残留着丝丝凉意，他眉头微皱，心想素琬的手怎么会这么冷。他垂眸瞧着女子搓手哈气的动作，忍不住亲自动手将她的手塞进斗篷里。
“冷就不要拿出来了。”
沈清清缩了缩，不自觉往后一靠，轻轻“哦”了一句。
“快走吧，天黑前要到柳州歇脚暂住一夜。”追凤见他们还不跟上，回头喊道，对着他们二人相依的动作轻哼一声。
林士筠甩下马鞭，追了上去。
冬日冷冽的风从脸侧刮过，沈清清感觉自己的脸快要僵住了，她伸出手搓了搓脸，又关切地问身后御马的人，“公子，你冷吗？”
“还好。”林士筠平日里也有舞剑的习惯，身体素质本来就不错。
“我能不能转过来？”这样也能挡点风，沈清清问道。
“嗯？”
“脸冻僵了……”沈清清牙齿有些打颤，大抵是幼时落下的病根，上次一场病将它带了出来，这素琬的身.子是更柔弱了。
林士筠听此，沉默了一下，随即单手扣住沈清清的一只胳膊，说：“我拉着你，你转过来吧。”
沈清清点点头，小心翼翼地从跨坐变成侧坐又回到跨坐，她抬头灿烂一笑：“这样好多了！”
抬眼间，正巧对上林士筠垂眸的一瞬，相顾无言，最后是林士筠先移开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