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映阳道:“一定。”
四人离开唐家时,不免又被胧月坊的烟雾熏陶一番,呛得昏天黑地,待离得远了,白映阳才道:“咳咳……唐老爷只住三个月就搬走了,中间有四个月之久……咳咳……”
张绣元道:“莫非你疑心牙商有问题?”
白映阳摇头道:“尚无凭证,不可妄下定论。”
张恶虎不解道:“牙商有甚问题?”
白映阳道:“唐老爷一搬走就托牙商出售宅子,中间隔着四个月,说不定牙商已把宅子卖掉了,还没来得及告诉唐老爷过户,就出了人命,牙商怕惹官司,把事给隐瞒下来,再寻别的买主。”
张恶虎听得有理,想了想忽道:“说不定是牙商想多赚一笔钱,害人性命,再卖一次。”
白映阳全身一凛,顿时咬碎钢牙,青筋暴起。
张绣元第一次见他这般模样,吓一大跳,忙道:“小白羊,你这么了?”
张恶虎把妹子拉去一边,把白夫人可能是白映阳的亲生母亲一事说与她听。
张绣元又惊又奇,又怒又怜,忽然拔下头上金钗,正是中元节白夫人赠与的凤凰金钗,她交给白映阳道:“若白夫人是你母亲,这便是她的金钗,你带在身上吧。”
白映阳摇头道:“白夫人送给你的,还是你戴着吧。”
张绣元道:“白夫人若是你娘娘,这就是她的物件,你收起来,作个念想也是好的。”
白映阳一想不错,接过抚摸良久,小心收入荷包。
张恶虎见天色已晚,便道:“咱们回家吧,改日再去曾家找线索。”
四人返回孟府途中,经过槐花巷时,白映阳忍不住往巷弄中看,却看见一黄衫人朝里走。
此人身长七尺余,体形纤细,背影颇为熟悉,白映阳心头一凛,想到一个人,赶上去一看,果然是芙蕖。
张恶虎等也走了进来,竹琴笑道:“原来是芙蕖兄弟。”
芙蕖微微一笑道:“二少爷好,大少爷好,大小姐好,竹琴姐姐好,许久不见。”
白映阳道:“你怎么在这儿?”
会盟武馆的大门是敞开的,这时走出几名弟子,其中有一人正是那夜向皇甫锯撒娇的姓孔的弟子,他恰好听见白映阳问这句,便即笑道:“白师爷,这是咱们武馆的叶武师。”芙蕖本名叶鹰,在会盟武馆当武师授艺,故称其“叶武师”。
张恶虎拍拍叶鹰肩膀笑道:“你真有本事,在会盟武馆当武师,可有徒弟?”
姓孔的弟子和余人一起笑道:“我们都是叶师傅的学徒!”
张恶虎竖起大拇指笑道:“好样的!”
叶鹰笑道:“多谢大少爷教授我武艺,我才能在武馆混饭吃。”
张恶虎笑道:“几时变得这般客气。”
这些弟子显然很喜欢叶鹰,围着他挽手的挽手,搂肩的搂肩,很是亲热,听他说“混口饭吃”,都笑道:“什么混饭吃,张大人,我们师父可喜欢叶师傅了,整天都夸他能干,还说要把大小姐许给他!”
叶鹰脸上一红,啐道:“休将此事到处说!”
众弟子笑道:“我们实话实说罢了。”
白映阳闻言喜道:“那真是太好了!”
又说笑了一阵,相互辞别,众弟子拥着叶鹰进了武馆。
第76章 青萍之末
当夜吃过饭,张绣元泡了杯参茶,亲自往西厢院给白映阳送去,但见宁安居门敞开,白映阳就坐在藤摇椅上发呆,她笑道:“小小年纪就坐这椅子,何时坐得到老?”
白映阳微微一笑,伸出手去,张绣元走上前握住道:“你是想白夫人呢,还是想芙蕖?”
其时的富家人家子弟,长者均在其年幼时,送予清秀漂亮的小厮供习房事,避免将来洞房花烛,新婚夫妻均手足无措,菡萏和芙蕖,正是张夫人亲自指派去“伺候”张恶虎和白映阳,张家上下人人皆晓,张绣元更是知晓内情。
白映阳答道:“自然是想白夫人。”
张绣元笑道:“有没有哄我?”
白映阳微微一笑,拉她坐下道:“我与芙蕖早已断了,你勿再多想。”
张绣元道:“你与他自幼如此,我早知之,你便是想他,我也不怪你。”
白映阳道:“娘娘把他撵出去,究竟是他做错事了,但他自小服侍我,我总担心他以后无法生活,今日看他已在会盟武馆当武师,皇甫馆主也有意把女儿许给他,以后自不必牵挂,我也安心了。”
张绣元笑道:“我还以为你听说他要跟皇甫小姐成婚,舍不得他。”
白映阳笑道:“他年纪大了,总是要娶妻的,能跟皇甫小姐成婚,是美事一桩,我代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张绣元把茶杯掀开,吹温参茶,递给他道:“快喝了吧。”
白映阳却不接,只去挽她小手道:“阿绣,你坐过来些,让我抱抱你。”
张绣元微微一笑,依言坐过去,偎在他怀中。
白映阳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幽香,不觉心猿意马,在她耳畔轻声道:“阿绣,我想亲亲你。”
张绣元脸蛋一红,一犹豫便婉转相就。
吻得一会儿,白映阳又笑道:“阿绣,那晚咱们在爹娘面前拜堂,却没洞房……”
张绣元大吃一惊,一下子跳起来,奔至门边,回头见他仍坐在藤摇椅上,并未追来,稍微宽心。
白映阳淡淡道:“你不肯与我洞房吗?”
张绣元道:“不是……”
白映阳皱眉道:“咱们不是已拜过天地了么?”
张绣元急道:“可是……可是……”
白映阳见她一张俏脸因焦急而涨得通红,忍不住“噗哧”一声道:“我逗你玩呢!”捧起参茶喝了一口,笑道:“再过几个月,咱们就要正式成婚啦,到时三书六礼做足,大宴宾客,洞房花烛夜,你可再不能不依从我。”
张绣元大喜,这才满面含羞地坐回他身边。
白映阳与张绣元青梅竹马,自小便订下婚约,原是郎有情,妾有意,不过张绣元洁身自爱,虽偶尔也与他有拥抱亲吻之举,但未正式成婚前,始终不肯越轨。白映阳亦不敢轻易亵渎她,更对她分外敬重,这时见她坐过来,又把她搂进怀中。
张绣元道:“小白羊,你说嫂子去了哪儿?”
白映阳道:“我也不知道。”
张绣元道:“咱们成婚之时,不知她会不会回来。”
白映阳笑道:“你不是说他不睬你么,怎反盼他来?”
张绣元道:“可她不回来,哥哥就一直不开心。”
白映阳叹道:“是啊,老虎现如今日夜想他,都想出相思病了,福儿还说他喜欢上别的姑娘,若喜欢上别的姑娘,他能这副模样么?”
张绣元摇头道:“哥哥不是喜欢唐家小姐,只因唐小姐低头时蹙眉的样子,跟嫂子有些神似罢了。”
白映阳道:“你也瞧见了?”
张绣元笑道:“今日在唐家,哥哥一进门就只看着唐小姐,我觉得奇怪,哥哥对嫂子一片痴心,怎会看别的姑娘?后来我见哥哥瞧唐小姐时,总是很平静,但只要唐小姐低头蹙眉,哥哥眼睛立刻就发亮,我便注意唐小姐了,她容貌与嫂子并不相同,但低头蹙眉时,倒有几分神似。”
白映阳笑道:“还是女儿家细心,福儿见老虎看人家,就说移情别恋。”
张绣元微微一笑,暗道:“我还看出来,唐小姐喜欢你,可你却全没发觉。”想到小白羊只爱自己,其他姑娘再如何喜欢他,他也浑然不觉,心中顿如蜜糖般甜丝丝。
白映阳道:“只盼你嫂子早些回来,老虎开心,莲儿开心,娘娘也不会再絮絮叨叨。”
二人谈天说地,时候过得飞快,一刹已然夜深,玉棋来西厢院请大小姐回房歇息。
白映阳把张绣元送出院门,返回房时,还沉醉在她遗留怀中的芬芳,忽见暖阁内坐了一个人,那人笑着道:“大小姐总算走了吗?”正是叶鹰。
白映阳笑道:“你这么晚还过来。”
叶鹰笑道:“我早来了,大小姐一直没走,我就在窗外等,被好多蚊子叮了。”
白映阳笑道:“谁叫你偷听我们说话,活该!”
叶鹰哼道:“我才不稀罕听你们亲热。”随即笑道:“我是来看你的。”
白映阳坐到他身边道:“你去会盟武馆教武,怎地不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