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臣(gl)(9)

作者:那端米凉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对昏迷中的人说着话,袁柳儿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到,她这时心慌,一定要做些什么来缓解。说了几句,丫鬟拿了金疮药过来了,袁柳儿掀开被子,给卫初宴上了药,也不敢多看,即便先前已清理过了,没有那么多的血污,可是褪去血污之后,那一道伤口反而更清晰了,莫说是肉了,筋都断了,卷曲地冒着,袁柳儿也是忍着害怕给她上药。

“这药是一位统领送给我的,听说是很好的药,我手上也只有这半瓶,这次给你用了,你若是能好起来,那便最好,如果不行,也对不住了。”

说了几句,袁柳儿也不敢离开,就在这里守着,手上抓着那方小小的印绶,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抓的紧紧。

“多谢……”

正自担忧,床上的人却又轻轻地道了声谢,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醒的,许是那药太烈,把人疼醒了吧?可是她真的疼吗?袁柳儿好奇地观察了卫初宴一会儿,见她双目禁闭地躺在那里,面容十分平静,好似又睡着了,一时也觉得厉害。

这个人,她不知道疼的吗?

而如果袁柳儿这时掀开卫初宴的衣衫往她背上摸一下,便一定不会这样想了。此刻,在那薄薄的一层被子下,卫初宴的背上已湿透了,也不知道在忍受着多么剧烈的痛苦。

而就在卫初宴与地府擦肩而过的这一日,相隔半城的宫中,万太后却忽然毒发,来回吐了三次黑血,眼见着,要不行了。

赵寂几乎失去了理智,在宫中发了好大的火:“早晨不是好好的吗?母后当时还能在花园散步,怎么到了下午便这样了?是你们这群奴才冲撞了太后?”

“寂儿……”

赵寂连宫人带医者全数骂了一遍,跪在太后床前时,却是一副乖巧至极的模样,只是她现在已长大了,即使极力收敛身上的戾气,仍有难以言说的威严感,一旁陪着的那些宫人皆都战战兢兢的,也只有太后,还能丝毫不受陛下的气势影响了。

说到底,在万太后眼里,赵寂无论变成什么样,也都还是当年那个襁褓中的,娇软的小女孩而已。是需要被保护的,需要教导的孩子。可是现在她保护不了寂了,也教导不了寂了。

万太后不住地流着泪,枯败到了极点的身体瘦弱极了,覆在赵寂脸上的手,也干瘦如柴:“母后这是大限已至,别迁怒于他们。”

“母后……”赵寂心中痛极,跪在地上痛哭出声。

“听母后的……”万太后勉强说道:“寂儿,你……戾气太重……这……这不好。以后没母后看着你,你也要端正严肃,要……警惕……谨慎,要……通达明理……体、体恤百姓。”

赵寂听着,不住地点头,泪水早已模糊了脸庞:“我记下了!我都记下了!母后你别开口了,我求你,你好好休息,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太晚了……这已是偷来的时间,我……我满足了……寂……寂儿啊……”

伴随一声长叹,太后合上了眼眸,永久地、合上了。

“母后!”赵寂跪行几步,紧紧抱住了太后,发出了困兽一般的呜咽。

第11章 走险

齐史有载:元朔四年春,万太后崩,遗诏还政与帝,王侯将相按分例赐金,大赦天下。帝大恸,扶柩痛哭不止,三日未合眼,至陵而晕厥。太后既葬,帝罢朝数日以缅,又擢万昭华为两州郡守,领兵权,万家之盛,尤胜太后在时。

先不论后头如何,时间回到万太后毒发身亡的这一天。

随着太后失了生息、帝王赵寂哀痛哭泣,宫中乱作一团,山陵崩的消息从太后的寝殿传出,见风而走,不过片刻的功夫,宫外的朝臣也得到了消息,喝茶的茶杯掉了、写字的墨迹歪了、正训斥属下的更是像被勒住了脖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很快的,群臣陆续冲入了皇宫,不必引导便自发地跪在殿外哀悼着、等待着。

上一次他们这般,还是文帝崩的那一天。

跪了很久,这一大片乌泱泱的人群中,无论是地位尊崇如三公,还是堪堪有入宫资格的六品给事中,心中皆转了千百种念头,而不论各人心中的算盘如何,最后都只汇成一句话:天变了。

头上没了最后一座大山,帝王终于要亲政了,齐国即将迎来一位年轻的、聪慧的皇帝的统治。而直到这一日,群臣才猛然发现,对于这位他们必须要效忠的、即将手握权柄的君上,他们竟有些拿不准该如何对待。

平日里,天子幽居深宫,只在早朝时与群臣见面,而往往一场朝会下来,她除了必要的那几句话外都不多说一言,群臣熟悉的是太后,对于新帝——现在也已不能称之为新帝了——的性子,竟一点也不了解。

意识到这一点,所有臣子的心中都是一沉。

实在是……太突然了!太后还未满四十,正是各方面都巅峰的年纪,她又惯来面面俱到,她把持朝政这三年,虽然将陛下“保护”的太严实,但也将的确将一切治理的很好,所有人都以为,太后专权的时候还要持续数年,直到皇帝羽翼丰满、权力自然交迭或是夺回权柄时候。他们也已摸清了在太后治下做事的诀窍,可如今,那些都已成了无用的垃圾。天已变了,而与表面上所表现的悲伤不同,该如何在天子的治下继续官途,才是此刻群臣的共同心声。

没有人管他们怎么想,这一日,帝王没有出现,只是传了诏让众臣先行告退,然而国丧在前,没有一个臣子敢离开。

……

同样的一个时间,城西江边,卫初宴所在的这艘画舫上,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跟你们说了,这是揽华楼的画舫,舫上有姑娘在,不方便见生人,你们这些人怎的如此无礼,还要强来的?须知即便是长安令,也不敢在天子脚下做出这等欺凌的事,我劝你等还是早早离去了,否则若是惊扰了我们的花魁娘子,有多少也不够你陪的。”

早早地得到了袁柳儿的吩咐,等到那些人果真因搜寻无果而开始上各艘画舫搜寻时,船工立刻将那些人拦住了,这些船工都是个烟花巷子里打滚出来的机灵鬼,此时扮演的,就是长安排的上号的花楼里的,惯会仗势欺人的奴仆。

“我这画舫上并没有太多的人,那几个船工虽也有些功夫在身,却肯定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如今是把他们拦下了,但他们也不愿意放过任何可能藏人的地方,这时还在同船工交涉,方才有人来报,他们恐怕撑不了多久了。毕竟我们这是开门做生意的,虽然不至于让我这花魁娘子放下身段与他们接触,却也不好拒绝人家为上船搜查给的重金,否则实是太容易惹人起疑。不过我已吩咐了他们装作贪财模样来,咬个大数目不松口,以此再周旋一会儿,但恐怕也拖不久。”

轻纱飘舞,被遮的严实的床上,卫初宴脸色苍白地靠坐在那里,听袁柳儿与她说明形势。

实是很棘手的。

“你这个样子,也不能跳船逃跑,先不说你身体受不受得住,只要这里的水下有动静,便会被发现的。你怎么样都跑不了,唉,这些恶徒……”

说话间,袁柳儿焦急地走到窗边掀开一条缝看了眼外边,见外边还在拖延,她轻吐口气,又匆匆走回来,看着床上的人发愁。

不得不说,这位大人的身体真好,恐怕是上品资质吧。先前发现她的时候明明已经成了那样,但是只是给她止血上药、又喂了一些补气血的汤下去,粗浅睡了一觉而已,她竟已能勉强自穿上坐起了。

这是……何等恐怖的恢复速度?

当然,虽说是恢复的快,但那大约也只是面上看起来吧,实际上,这么重的伤,即便她是上品资质,也要好几月才能痊愈。

只不知道这个人还能不能活到那时候了,也许今日就要没了吧。袁柳儿抱了抱胳膊,那自己呢?这一船的人呢?

心中正想着要不要把这位大人交出去亡羊补牢一下,但是袁柳儿又觉得不能做这样的事情。这可是朝廷官员,况且她已伸手救了,还能怎么办呢?

“姑娘,我会抚琴,也懂一些小调。”

正当袁柳儿害怕的时候,卫初宴出声了,虚弱的声音在这种时候,却透着一股奇异的安定感。

“你说什么?”一时没能弄懂卫初宴的意思,袁柳儿晕道:“都这样了,你还想着抚琴唱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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