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京城都在为她演戏(19)

锣鼓喧天,爆竹声声,礼部那几个乐师的水平高得很,几只破锣都能敲出宫里开大宴的气势,一时间众人一会儿觉着在欢欢喜喜过大年,一会儿觉着身处热热闹闹的成亲现场,听得神色都恍惚了。

如此热闹了大半个上午,花车遛弯在爆竹声中即将结束,最后一步就是花车上的木刺没有磨平,不慎刺到了冬葵的指腹。

果然,冬葵手指一动,白嫩的指腹涌出了血珠,疼得惊呼,“夫君,手指流血了!”

柳蕴飞快抓过她的手,奈何她另一只手更快地摸到了黄花,“无碍,我抹点药。”

当年是有这么件事,做戏前柳蕴特意提了,关键是杜三娘忘了告诉众人极为重要的一点,这花其实也是一种药材,能敷伤口用。

于是,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冬葵拿花敷指腹,结果一朵黄花就变成了一朵紫色。

冬葵一怔,“哎?变颜色了?”

众人:“……”

完了,做戏又失败了!

冬葵眼神茫然,举着手里那株紫花,“它不是黄色的吗?怎么变成紫色的了?它不该变的!”

第21章

众人敛声屏气。

眼下情景,旁人出声易引起冬葵慌乱,唯有柳蕴能救场。

柳蕴轻笑,修长手指夹过一朵黄花,指腹一搓,露出紫色来,“乖,瞧清楚了,这花本就两层颜色,掉了黄色可不就只剩紫色了?”

冬葵眨巴眼,“可是……”

“是你记错了,不信你剥一下试试。”柳蕴随手递给她一朵,她将信将疑地剥了,见果真露出了紫色,一时委屈,“我竟一直认为它是黄色的!”

“你之前没剥过,不怪你。”柳蕴趁机抱她下车,宋平水得了机会,赶紧命人将花车驶走,冬葵注意不到,径自处于震惊之中,“不,是我眼拙,没能识出!”

两人渐行渐远。

所有人:“服气!”

群臣看得哈哈大笑,做戏又做得十分过瘾,领着一家老小心满意足地退场了。

等一群难民如潮水褪去,顾颐等人聚集在宅子里,集体批判宋平水,“我们信了你的邪,出的什么馊主意!”

一指杜三娘,“如此重要之事,岂能忘了!”

两人惭愧非常。

胡明志在一旁也愁容不展。

顾颐纳闷,“兄弟,我们又不搞连坐,是你夫人犯错,你哭丧着脸做什么?”

胡明志痛苦掩面,“你们是不知,大人中举不过几日,薛暸就勾结他人告大人乡试作弊,当年这个案子闹得可大了,三堂会审啊!”

“这场面,要死啊!”众人不禁掩面疾呼,“不对,要死大家一起死,你何必独自悲戚?”

宋平水冷笑:“因为这个傻子就是当年的他人之一。”

众人一默。

顾颐:“兄弟,就你这一出,就算被大人搞死,也不亏啊!”

突地,杜三娘惊呼起来,“糟糕!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这事大人当年不知道!”

众人顿时如临大敌。

隔壁依然热闹着,冬葵欣欣然地被柳蕴抱回了宅子,扮作邻里的人来送东西,柳蕴一一谢过,目送他们远去,冬葵道,“他们比以前热情好多。”

柳蕴面色冷淡,只摸了摸她的脑袋,及至用过午饭,按照当年情形,宋平水会过来请柳蕴参加文会,说是文会,不过是有人趁机结交柳蕴而已。

宋平水准时敲门,请柳蕴到了隔壁,杜三娘见他来了,伏地一跪,“有一事需得和大人说清。”

“讲。”

那年柳蕴甫一中举,便有人家耐不住了,暗暗差媒婆上门说亲,正巧杜三娘来找冬葵解闷,目睹了全过程,至今想来,仍是心有余悸。

柳蕴听罢面色一沉,“寻一媒婆来。”

“是。”

宋平水顺便派人请了崔时桥来,崔时桥为了写戏本子方便,直接搬到了这条巷子里,宋平水甫一召唤他就来了,听杜三娘复述完,他琢磨着写了几个版本,待媒婆至,对了一遍戏,算是准备完毕。

杜三娘掐着时间去敲隔壁的门,其余人眼睁睁看着而立之年的首辅大人面无表情地翻身上了墙头,宋平水提醒几人,“都别出声,正恼着呢。”几人只好憋住气仰着脸陪着。

柳蕴屈膝,侧身坐在墙上,微怒的视线锁住了冬葵,冬葵开门让杜三娘进来,给她倒了茶,一通忙活后才坐下写了两个字,敲门声又响了。

这是媒婆登门了。

那媒婆被放进来了,先是弯腰谄媚地喊了一声,“举人夫人。”姿态亲昵地扶着冬葵进来,侍奉冬葵在石桌旁坐下。

冬葵神色愣愣的,瞧着可爱几分,墙上柳蕴的怒火就消了些,目不转睛地瞧她用眼神询问杜三娘:这谁?

冬葵不识得媒婆,杜三娘却识得,一见她来,便知是何事,心头愤怒,面上笑着,“您素日忙着牵线搭桥促成姻缘,怎有空到了这里?”

“杜姑娘快别提了,以往都是瞎忙,今日才是正经,大事。”那媒婆和杜三娘说着,一旁的冬葵还未明白过来,一转头正对上媒婆的笑脸,“夫人真是命好呀,瞧着就是个有福的。”

冬葵稀里糊涂地受了她的夸奖,正欲回一声,那媒婆瞥见石桌上的描字,忽地道:“夫人没读过书吧?”

冬葵低低嗯了一声。

那媒婆又开了口,“夫人可听说过秦家姑娘?那姑娘自小熟读诗书,莫说描字,背书也不在话下呢。”

杜三娘脸色一沉。

冬葵含糊地应了一声,“秦家姑娘挺好。”

她见过秦家姑娘,在胭脂铺前,娉婷婉约,确然像读过书的女子,与自己十分不一样。

冬葵垂了垂头,那媒婆见火候到了,挑明来来意,“是吧,多好的一个姑娘啊!夫人呀,如今你家夫君中了举,你又是个这样的,县里其他姑娘盯得可紧了,与其等人他自己找,还不如你给他找一个。”

冬葵抬了抬眼,心里想,在旁人眼里,她是个什么样的?

那媒婆喋喋不休,“秦家姑娘虽不如夫人生得美,但懂得多啊,能和你家举人夫君聊得来,她还会掌家,定能处处帮着你……”

冬葵缓缓起了身,给那媒婆续了一杯茶,而后径直去了厨房,那媒婆满意地抿了口茶,转头和杜三娘讲理,“你既然和她交好,也该劝一劝她,她还小,不懂,男人一旦发了迹,哪里耐得住不找新的?秦家姑娘知书达礼,总比以后来个不知什么样的强吧?”

杜三娘被气笑了,正欲替冬葵送客,身后传来脚步声,两人回头,都惊得起了身,只见冬葵握着一柄菜刀从厨房走出来,她朝媒婆笑了笑,露出清甜酒窝,“您可别害怕,我不砍您,您继续喝茶,我去秦家。”

“阿葵莫要冲动!”杜三娘脸色大变,奔过去要夺那菜刀,却被冬葵绕过去了,冬葵边走边道,“姐姐放心,我不砍秦家姑娘,我到了府门口,我砍我自己,我死了,正好给秦家姑娘让位。”

她说到死时,墙上柳蕴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好夫人,去不得,去不得啊!”那媒婆抖着嘴唇去拦,好话说了个尽,“怪我,都怪我,咱们不提了,再不提这事了!”这事本是秦家老爷秘密交待她做的,若成了皆大欢喜,也不掉秦家面子,她本以为十大九稳的事,谁知别看冬葵素日跟在柳蕴身边软软糯糯的,内里竟是个狠的,若她真去了秦家,这事传开了,说秦家姑娘给柳蕴做妾,柳蕴都不要,秦家姑娘这一辈子可就毁了,以后也没人会找她说媒了。

冬葵被媒婆和杜三娘合力一拦,拎着菜刀回头,“那您回去问问秦家老爷,以后还想这事吗?”

媒婆:“我问,我这就回去问,他绝对不敢想了,他要是再生出这个心思,我一口唾沫吐到他脸上!”

冬葵勉为其难收了菜刀,“也不能让其他人知晓这事!”

“小祖宗放心,我定不会说出去,秦家老爷为了面子更不会说!”媒婆满口应承。

冬葵点点头,抿唇一笑,“您慢走!”

“好,好,我这就走!”那媒婆灰头土脸地走了。

杜三娘不放心地从冬葵手里拿过菜刀,“可吓坏我了,这要是一不小心割着了,可如何是好?”替她放回厨房,小心地问了一声,“你就这般恼?”

“姐姐不知,”冬葵坐下,捏笔的手指泛着青白,“姐姐有父有母,素日还有哥弟照拂,我只有一个夫君,她人还要来夺,我才不要愿意分给她人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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