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想他那位准三嫂的母亲,竟在他三哥与准三嫂的大婚前夕,患了急病,撒手人寰。
他那位准三嫂要为母亲守孝,只能将原定的婚期延后。
至于要延后多久,民间的传统是爹娘过世,做儿女都要为爹娘守孝三年,期间不能嫁娶。
但因他那位准三嫂要嫁的是皇家,所以可以不必遵守民间的这些传统。
不用讲传统,却要讲情。
至少也要让人家女儿,为娘亲守满一年丧不是。
如此,他三哥最快明年春天,就能把他那位准三嫂迎娶过门。
他三哥虽然尚未正式成亲,但已经定了亲。
定了亲,就算是有媳妇的人。
他之前说的“做弟弟的不好先兄长成亲”的论调,显然站不住。
不过,除了三哥以外,他上头还有一个四哥呢。
楚惟依然心存侥幸,于是颇为义正言辞地与秦皇后说:“母后别忘了我四哥,我四哥他不是还没成亲吗?”
一听这话,秦皇后微微变了脸色,“你这孩子,说话是越来越没分寸了,好好的提他做什么,也不知忌讳。”
楚惟实在不解,“四哥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至于让母后谈他色变吗?”
“你父皇不喜欢提他,也不喜欢旁人提他。”秦皇后盯着楚惟,脸上笑容全无,“往后,你不许再提他,无论跟谁都不能提。”
平日里,只要是他母后嘱咐的话,楚惟无论会不会照做,都是满口的答应。
今日,他却实在忍不住想为他四哥抱一声不平,“萧贵妃毒杀先皇后那一年,四哥才九岁,一个九岁的孩子,会是同谋?父皇竟忍心将年幼的四哥关进慎思堂,到如今已经快七年了,仍不许四哥踏出慎思堂一步。四哥可是父皇的亲骨肉,父皇不该这样对待四哥,四哥太无辜也太可怜了。”
秦皇后的脸色苍白极了,却还是耐心听完了楚惟的话。
待楚惟停口以后才问:“你都说完了?”
楚惟望着他母后,微微叹了口气,“母后是想骂儿子大逆不道?”
秦皇后摇头,“其实母后也觉得你四哥很无辜,很可怜。”
母后竟然会赞同他的话?
楚惟十分惊讶,这真不像他母后。
而秦皇后那边又突然话锋一转,“但母后认为你父皇没有错。你四哥身上流着萧氏一族的血,他本不该活下去的,是你父皇仁慈,才留他一命。”
楚惟收起了之前的惊讶,这才像他母后。
这才是他母后会说的话。
“母后,四哥身上是流着萧氏一族的血,但四哥他姓楚,身上还流着父皇的血。虎毒尚不食子,难道父皇他连……”
楚惟虽然心直口快,却有分寸,及时把话收住,没将“难道父皇他连老虎那种野兽都不如”这种话说出来。
他无心,也不敢拿他父皇,拿当今的天子跟没人性的畜生比。
可饶是如此,他还是换来他母后一句斥责之意明显的,“放肆!”
“这种话你也敢说。”秦皇后被楚惟气的直发抖,却舍不得对她宝贝儿子发火。
在长叹一声之后,秦皇后幽幽道:“是母后没把你教好,总是对你太宽容放纵,才把你纵成如今这个样子。惟儿,祸从口出啊,可知你方才的话若叫有心之人听去,咱们母子便要大祸临头了。”
楚惟知道错了。
可他却并不觉得自己对那件事的看法有错,他错就错在,不该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楚惟很自责,怪自己一时没忍住,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惹得他母后如此生气。
他连忙向秦皇后服软,“儿子知道错了,往后再也不说那种话了。”
秦皇后这气来得快,去的也快。
楚惟一认错,她心中的火气就瞬间全消。
毕竟是她的心肝宝贝,她哪里舍得与宝贝生气。
“知道自己错了就好,日后一定要谨言慎行。”
楚惟点头,“儿子听母后的。”
刚刚听秦皇后提到“母子大祸临头”,楚惟才猛然想起自己的来意。
于是,便将他三哥接连五日登门,请他到他们父皇面前,为贤妃求情的事,与秦皇后说了。
秦皇后为人是敦厚和善,却不傻。
这情求还是不求,其中的厉害她想的比她儿子楚惟透彻。
“母后说,儿子帮还是不帮?”楚惟问。
秦皇后答:“此事你不必插手,交由母后来料理就好。”
楚惟觉得此事棘手,可瞧他母后的样子,并不如何紧张。
楚惟好奇,不禁问:“母后打算怎么做?”
秦皇后淡淡一笑,与楚惟说:“与其为这种琐事费心,你倒不如把心思都用在念书上,多长进些。”
在楚惟看来,有关贤妃的事,就是他父皇后宫里的事。
此事若不牵涉到他母后,就算求他管,他也不会去管。
见他母后在听说这件事以后,丝毫不见慌乱,想必是心里有谱。
既然他母妃不愿就此事与他多说,那他也就不多问了。
“不瞒母后,贤妃之事,其实全靠六弟提醒。”楚惟与秦皇后说,“今日,若不是六弟跟儿子提了一嘴中秋宫宴,儿子还没想到事情有如此复杂,也不会跑来找母后商议此事。埋下了祸根,自己也未察觉。”
“阿恬那孩子很聪明。”秦皇后道,“只可惜……”
楚惟忍不住问:“可惜什么?”
第94章
“没什么。”秦皇后温浅一笑, 与楚惟道, “你待阿恬一直都很亲厚。”
楚惟点头,“儿子与六弟年纪相仿, 又从小一起玩大, 自然亲近。”
“你们兄弟俩亲近是亲近,可相比之下,阿恬还是与太子更亲。”
楚惟爽朗一笑,道:“都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 哪有谁比谁更亲,儿子与二哥也很亲近。”
秦皇后不言, 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对了, 听六弟说, 过几日二哥和二嫂会一道来行宫, 陪父皇过中秋。想着二哥这阵子监国辛苦,儿子与六弟商量, 要想些好玩的消遣, 让二哥能趁过节的机会, 好好松快松快,高兴高兴。”
“一说起玩的, 你就来了兴致。”秦皇后嗔笑道。
楚惟被他母后这样笑话惯了, 也不反驳, “母后不帮儿子想个主意?”
“不想。”秦皇后当场拒绝, “你鬼主意那么多, 还用得着母后帮你想?”
“儿子是有好多好主意。”楚恬纠正道, “就是因为好主意太多,不知哪个最好,才想请母后帮我拿个主意”
秦皇后点头,“那你说说看。”
楚惟不含糊,连忙将自己想的主意,一个一个说给秦皇后听。
秦皇后听的认真,时不时应和几句。
这厢,母子俩正说得高兴,就见宫女雅芙匆匆进了屋。
见皇后与五殿下正相谈甚欢,雅芙稍稍犹豫了一下,便预备先退身出去,等晚些时候再来向皇后回话。
“雅芙。”楚惟唤住她,“你是有事要向母后回禀吧。你回你的,我去园子里转转。”
说完,便起身要往外走。
“大热的天,又近中午,去外头转什么,快回来坐着。”秦皇后拦道。
楚惟之所以要主动避出去,不为别的,只是单纯的不爱听那些后宫琐事。
宁愿在外头被大太阳晒着,也不愿听的那种讨厌。
可既然他母后叫他坐回去,那他就依他母后的话坐回去就是。
很不必为图一时的耳根清净,惹他母后为他悬心。
于是,楚惟便依着秦皇后的话坐了回去,同时也做好了神游天外一阵子的准备。
却不想,雅芙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勾起了他的兴趣。
“回皇后娘娘,早些时候陛下摆驾含冰居,去见了吴才人。刚刚又传来消息,说皇上要在含冰居用午膳,还听说午后,陛下会带吴才人一同游园。”
秦皇后听了这话,面色如常,神情恬淡地点了一下头,认真交代雅芙,“看来,陛下这阵子应该会常去含冰居了。你回头派人去含冰居问问,问问含冰居里都缺什么。缺人便挑了好的补上,若缺了什么东西,如不逾越了才人的身份,要什么便给什么。”
雅芙得令,立刻应下。
“娘娘,还有一事。”
秦皇后冲她点头,示意她说。
“回娘娘,永宁轩李素薇的下落已经查到,还有从前大膳房的张淑彩和天水阁的苏雅琴,这二人的下落也都查到了。如今人证物证聚在,梁昌鸿的罪行也算坐实。再有,如娘娘所料,梁昌鸿敢如此胆大妄为,的确是与那位私下里有勾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