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云栖脸上的血色越来越淡,楚恬再也按捺不住,将人拉入怀中,轻重得宜的为云栖揉按起头顶的穴位。
“先别想这些了,睡一会儿吧,昨夜都没睡好。”
云栖十分郁闷的叹了声气,“我觉得我好笨,我简直太笨了。”
“才不是。”楚恬特别认真地对云栖说,“云儿是我见过最冰雪聪明的女子,世上再没比你更聪明伶俐的姑娘了。”
云栖失笑,她的小正经何时变得这般油嘴滑舌,会哄人了。
“殿下哄我呢。”
“不是哄,是真的。”楚恬急道。
云栖脸上笑意更浓,她抬手覆上楚恬正为她按摩的手,“嗯,我信,我信殿下。”
楚恬温浅一笑,轻轻吻了吻云栖的头顶,“云儿此番辛苦了,余下的事就都交给我吧。”
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云栖应了声“好”,又往楚恬怀里靠了靠。
但心里依然想着,要尽自己所能,为她的殿下排忧解难。
身心俱疲的云栖靠在楚恬怀里,一会儿工夫就睡着了。
中途醒来,吃了几块糕点,又睡了过去。
待她再次醒来,已是暮色四合,一行已经在宫门口了。
楚恬与云栖一道去了北宸宫。
两人原本打算悄悄见太子妃一面,将他们在昌宁行宫打探到的消息,悉数告知太子妃。
谁知两人被请入殿中以后,见太子正襟危坐于主位之上,面色铁青。
三日前,突然得到消息,说他六弟病倒了,还病到需要卧床休养,不能见人的地步,太子二话不说,就赶到瑶光殿探病。
尽管张北游和常寿帮着遮掩的很好,说六殿下这病恐会传染,却挡不住全心全意关心弟弟,不在乎自身安危的太子。
当太子进入寝殿,发现本该躺着他生病六弟的卧榻竟空空如也,太子惊愕又困惑,要张北游和常寿给他个解释。
张北游和常寿见遮掩不住,只好与太子说了实话。
太子原本是打定主意,等他六弟回来以后,他一定要狠狠训斥一番。
叫六弟向他保证,往后再也不自作主张,做这般以身犯险的事。
可望着眼前因连日奔波,一脸疲惫的六弟,太子哪里还忍心出言责骂。
说到底,六弟也是为了他才会这般铤而走险。
都是为了他。
全怪他这个做兄长的无能无用,才会令弟弟不得不为他去冒这种险。
太子望着楚恬,原本十足凌厉的目光,顷刻间变得十分柔软。
预先想好的责问,也变成了温声细语的关怀。
六弟累不累,饿不饿啊?
“叫二哥为我悬心了,我错了。”楚恬诚恳认错。
“六弟没错,是二哥错了。”太子满眼疼惜的望着楚恬,“赶了一天的路,身上必定困乏极了,六弟赶紧回去歇一歇。”
楚恬犹豫,“二哥……”
“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也不迟。”太子道。
楚恬微微点头,他想问他二哥这几日有没有好些,可瞧他二哥的样子,不但没有好些,似乎还又轻减了几分。
楚恬心里很不好受。
二哥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好了呢。
换做是他,未必会比二哥更加冷静。
二哥真是太不容易了。
第379章
太子疼惜楚恬奔波辛苦, 自然也疼惜云栖这个弟妹。
想着云栖才大病初愈不久,身子羸弱单薄,却还要为他如此忧心奔劳,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太子诚心与云栖道了声辛苦, 又瞧了楚恬一眼,叫楚恬赶紧将人送回去歇着。
就算太子不特意嘱咐,楚恬也是要亲自将云栖送回住所的。
于是, 在又稍稍宽慰了太子几句之后,两人便一同告辞了。
楚恬一路将云栖送回了住处,叮嘱云栖什么都不要多想,好好歇一歇。
云栖答应的好好的, 却忍不住在沐浴更衣, 又简单用了些膳食以后,趴在桌上盯着木匣和那盆紫薇花,试图从这两样东西上, 找出有用的线索来。
昭怀太子妃将这两件东西交给她, 绝对是有用意的。
昭怀太子妃一定是在借此暗示她什么。
大概是这阵子用脑过度,云栖觉得自己的脑袋似乎变迟钝了,没有以前好使了。
她盯着那两样东西, 生生琢磨了大半宿,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脑仁还突突的疼。
云栖只好暂时放弃, 在极度疲惫中去睡下了。
尽管疲惫, 但云栖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
她梦见了昭怀太子妃, 梦见昭怀太子妃将自己命木槿姑姑代为传达的话,一遍又一遍的亲口讲给她听,反反复复,直到她第二天早晨醒来,耳根才清净。
云栖望着镜中眼底一片乌青,精神看起来十分萎靡的自己,觉得自己不能顶着这样一张脸出门。
于是,从不涂脂抹粉的人,破天荒的往脸上抹了些胭脂。
这是香宝斋的胭脂,是从前……
云栖使劲儿摇了摇头,不敢去想从前,也不敢去想那些已经不在的人。
她瞧了瞧镜中气色明显好了不少的自己,满意的吐了口气,便起身出了门。
云栖原本还觉得自己起的挺早,可去到正殿见了太子妃,才知他家殿下在半个时辰前就已经过来了,眼下正在书房与太子说话。
如今,太子妃已然知晓太子之前为何会与皇帝发生那般激烈的争执,也知太子何故萎靡不振。
但太子妃却比完全不知情时还要忐忑不安。
一面为皇帝与太子几乎决裂,很难再修复的父子关系而担忧,一面为先皇后真正的死因而凄惶,而胆战心惊。
除了感到强烈的不安以外,太子妃也非常心疼她的丈夫。
她完全理解她的爱人为何会那样崩溃,那样消沉。
可令她沮丧的是,她却不知该如何去宽慰|安抚。
楚恬与太子一直都在书房里单独说话,临近中午,两人才从书房里出来。
见太子眉宇间的郁色,比之前稍稍淡了几分,太子妃很是欣慰。
之后,太子留楚恬在北宸宫用了午膳,云栖自然也列席在座。
用过午膳,稍歇了片刻,楚恬说想去外头活动活动筋骨,提议与太子比赛射箭。
楚恬突然提出要与太子比赛射箭,除了想让这阵子一直闷在屋里的太子,出去见见太阳,也是想让太子以射箭来发泄一下心中的郁气,怕太子闷坏了。
太子想了想,并没有拒绝,当即命人在庭院的宽敞处设好箭靶。
太子与楚恬兄弟二人在场上比试,云栖与太子妃则在一旁观战。
楚恬的箭术是太子手把手教出来的,兄弟俩无论是握弓还是拉弓的姿势,都是一模一样。
英姿飒爽,器宇轩昂,简直俊的让人移不开眼。
太子虽然看起来依旧有些郁郁寡欢,但只要弓箭在手,太子眼中就只有弓、箭、还有箭靶,心无旁骛。
十箭射|出,箭箭都直中靶心。
而楚恬也箭无虚发,每一箭都扎在靶心上。
箭靶前,兄弟二人正争论这局究竟算谁赢,忽然听见宫人来报,说是陛下派人来了。
太子难得红润起来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他用力握紧手中的弓,像是要将这弓生生握断。
太子冷眼望着那宫人,几乎咬牙切齿道:“轰走,立刻轰走!”
来报信的太监头埋得更低,“回殿下,陛下派人来接云姑娘过去问话。”
太子眉头猛地一皱,挥手道:“你告诉御前的人,说云姑娘不去!”
报信太监得了吩咐,正预备退下,云栖却请他暂且留步。
“殿下,陛下传我过去,应该是听说了我去行宫探望吴才人的事,要问问我吴才人是否一切安好。殿下就许我过去回话吧。”云栖和声细气的与太子商议说。
太子听了云栖的话,有些犹豫的看向身旁的楚恬。
楚恬又十分犹豫的看向云栖。
见云栖冲他点头,楚恬想了想,冲太子点了点头。
太子这边才松了口,唤来自己身边最亲信的太监进玉,送云栖过去。
云栖谢过太子,又别了楚恬和太子妃,便匆匆赶去勤政殿面圣。
这是云栖头回到勤政殿,作为天子处理政务,以及下朝后与官员们的议事之所,勤政殿不够富丽堂皇,却足够庄严肃穆,令人生畏。
去北宸宫传旨的太监,云栖瞧着眼生,但在勤政殿外接她的却是个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