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太傅当机立断,带着大伙儿进了屋。
一进屋,众人就见三殿下正气定神闲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书。
见孟太傅带着伴读们进来了,楚怀没事儿人似的对孟太傅说:“太傅,该上课了。”
好像刚刚闹出那么大动静,害的尚文馆上下人心惶惶的人并不是他。
孟太傅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面对眼前这种情形,他一句话也没多说,只叫学生们都赶紧回去坐好,他要开始上课了。
伴读们也都不傻,只敢腹诽,并不敢公然得罪三皇子。
大伙儿集体失明,只当没瞧见那一地狼藉,各自回到位置上坐好。
听屋内传出孟太傅语气铿锵,声音洪亮的讲课声,屋外的侍卫们都暗自松了口气,继续巡逻去了。
……
楚恬带着常寿匆匆离开尚文馆,走上长街。
这还没走出去多远,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响亮的咳嗽。
“六弟如此步履匆匆,是要去哪儿呀?”
楚恬驻足回身,见他五哥正站在不远处笑嘻嘻的看着他。
“我自然是出来寻五哥的。”楚恬连忙快步走上前,略显委屈的说,“我原以为五哥是真动了气,便想着跟过来哄哄五哥,不想五哥竟是装的,害的弟弟白担心了一场。五哥就继续在这儿溜达吧,弟弟要回去上课了。”楚恬说完便要走。
楚惟见状,连忙将人拦住,“出都出来了,就别回去了。话说,六弟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从尚文馆逃课出来吧?觉得刺不刺激?”
楚恬很认真的想了想,“有点儿。”
“那六弟想不想玩点儿更刺激的?”楚惟诱惑道。
楚恬摇头,“不想。”
“不,你想。”楚惟不由分说的拉着楚恬就往前走。
楚恬略感疲惫,“五哥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楚惟神秘一笑,“自然是能寻到刺激的好地方。”
楚恬:“?”
……
“咦?这个时辰两位殿下不在尚文馆随孟太傅做学门,跑到海源阁来做什么?”张北游望着突然出现在海源阁的楚惟和楚恬,满脸疑惑的问道。
楚恬指了指自己的唇角,“你先把嘴边的点心渣擦了。”
张北游抬手胡乱抹了一把,眯眼看着楚恬,问道:“殿下该不是逃课出来的吧?”
楚恬如实说:“五哥说,要带我到这儿来找刺激。”
“啊?”张北游听了这话,脸上的神情堪称复杂。
吃惊,疑惑又有些兴奋。
这海源阁里除了书就是一群老太监,能有什么刺激。
这阵子他成日待在这里抄书,闷都快闷死了。
若真能在这里寻到什么刺激,请务必告诉他。
张北游忙不迭的冲楚惟一礼,“殿下带上微臣一起吧,微臣也想要刺激。”
楚惟莞尔,“好说。”
……
张北游原以为五殿下是在这海源阁的某处,藏了什么绝版禁|书。
少年人血气方刚,对某些事存有相当强烈的好奇心,这很正常。
作为过来人,他很是能理解。
张北游都已经打算好了,他一定要说服五殿下将那些东西交给他保管。
往后由他来把关,让殿下们有节制的去看。
毕竟,那些东西看多了不好。
为着殿下们的身体考虑,他必须要这么做。
然而,楚惟并未如张北游预料中的那样,捧出一匣子看多了对身体不好的小话本。
而是带着楚恬和张北游二人,爬上了海源阁一处角楼的楼顶,接着便从怀中掏出一个千里镜,“从这里望出去,能看见安定河。”
楚恬闻言,立刻兴致勃勃的凑上前,“五哥此言当真,快让我看看。”
楚惟立马大方的将千里镜递到楚恬手上,让他六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
如楚惟所言,楚恬果然透过千里镜看到了水波荡漾的安定河。
“真能看到,还看的可清楚,五哥是如何找到这么个好地方的?”
楚惟叹了声气,神情沧桑地说:“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发现了这个地方。”
楚惟说完,扭头望向一旁的张北游,十分热情地邀请道:“张太医也过来一起看吧。”
安定河有什么好看的,他每日都会经过两回呢。
见两位殿下透过千里镜,远远看到安定河,就如此喜悦难当。
张北游忽然觉得两位殿下有些可怜。
殿下们快些成家,出宫自立门户吧。
虽然殿下们出宫开府以后,也不能得享真正的自由。
但至少不用再透过这一个小小的千里镜,旁观这座都城的繁华与喧嚣。
“五哥,那个是安定桥吗?”楚恬指着一处问。
楚惟从楚恬手中接过千里镜一瞧,“这不是安定桥,这个是嘉定桥,安定桥还要比这个再往北一些。”
楚惟一边说,一边将千里镜递还给楚恬,叫楚恬再看看。
“我看见了,看见了!桥上人来人往,好生热闹呀。我记得上回,我应邀去周学士府上赏花,路经安定桥,可没见这么多人。”
楚惟道:“兴许是那天天气不好,出门的人才少些。”
“是这样啊。”楚恬一笑,又兴致盎然的将千里镜转向了别处。
张北游从旁瞧着,觉得若无人劝止,六殿下怕是会拿着千里镜站在这里,一直看到天黑。
不止,恐怕要等到万家灯火全部熄灭,才肯回去。
张北游已经决定了,等下回六殿下再得机会出宫,他一定要带着六殿下在京都城内的大街小巷好好转转。
让六殿下好好享受一下那份宫里没有的人间烟火气。
第241章
这厢,楚惟和楚恬兄弟里俩正争论, 这千里镜所能望到的, 最远处的那团墨点究竟是不是京都城南郊的鹿鸣山,就听常寿“咦”了一声, 伸手指向楼下。
“殿下, 那不是和顺吗?”
手里拿着千里镜的五皇子楚惟, 立马顺着常寿手指的方向望去,“六弟,还真是你宫里的和顺。”
和顺会一路寻到这里,必定是有什么要紧事要禀告, 楚恬立即吩咐常寿, “快去把和顺叫上来。”
这跑下楼去叫人, 一去一回太耽误工夫。
常寿直接站到围栏边, 气沉丹田,大喊了一声和顺的小名。
和顺循声望过来, 见常寿站在楼顶冲他挥手,立刻加快脚步上了角楼。
和顺刚来到楚恬跟前站定,没等他家主子发问,就主动禀告道:“殿下,御前的王旻公公奉陛下之命,将一事告知殿下。宁州才传来的消息, 叶长青叶老大人忽染急症, 重病垂危。叶老大人于病榻之上, 亲笔写下手书, 派人快马加鞭的送来京都,呈禀陛下,说想在离世之前,再见殿下一面,恳求陛下允准殿下前往宁州相见。”
待和顺将话讲完以后,楚恬脸上的笑容以及血色,都已经彻底不见踪影。
遇事一向冷静镇定的人,此刻看起来很是茫然无措。
外祖父早在多年前就辞官回宁州老家养老了。
他与外祖父虽然已经多年未见,但每隔一个月就会有一次书信往来,相互问候。
他在半个月前,才刚收到外祖父的信,外祖父在信上说,说秋高气爽,正适合出游,他今日与几个老朋友结伴去钓鱼,明日又与老友相约流觞曲水,日子过的好不惬意快活。
“外祖的身体一向硬朗,怎么会突然就病危了?”楚恬实在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和顺道:“详细的情况奴才也不清楚,还得请殿下亲自去勤政殿问陛下。”
楚恬闻言,立马转身望向楚惟,“五哥……”
楚惟走上前,轻轻拍了拍楚恬的肩膀,“六弟快去吧。”
楚恬点头,又看向一旁的张北游。
“我随殿下一同去勤政殿见陛下。”张北游道。
张北游这话犹如一颗定心丸,让原本很不安的楚恬瞬间感觉心里踏实了不少。
“咱们走。”楚恬招呼一句,就匆匆向楼下走去。
张北游冲楚惟一礼,便转身要随楚恬下楼,却被楚惟给唤住了。
张北游连忙停下脚步,转回身来,“五殿下有何吩咐?”
楚惟看着张北游,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这个人不会说安慰人的话,也不知该说什么才能让六弟心里好受些。就劳烦张太医多费心,好好劝劝六弟了。”
“五殿下放心,微臣会尽力劝慰。”张北游答应说,“这楼顶风大,殿下不要在这儿站太久,以免受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