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还嘱咐我说,千万要好好保重身体,平安健康的活着。
这不只是为自己,也是为了那些真心疼爱你的人。
我当时……当时……”
楚恬双颊微微泛红,明显有些不好意思,“我当时抱住二哥的手臂,跟二哥说,要二哥也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二哥轻轻摸了摸我的头说,‘我当然会好好活着,为了阿恬,也为了所有爱重倚重我的人。’
当时我并没有深想二哥的话,后来我才慢慢想明白,二哥那样惜命,并不是贪生怕死,也并不是为了自己。
他是为了他身边那许多如我一般,必须倚仗他才能平平安安活着的人,才会那样近乎偏执的保重自己。”楚恬说,本就泛红的眼圈又鲜艳了几分。
“二哥他并非任性妄为之人,相反,他是我见过最有担当的男人。
尽管最近发生的一些事,让二哥对父皇有些心灰意冷,但二哥绝对不会因与父皇赌气,而故意作践自己的身子。
二哥之所以坚持不肯请太医前去为他看诊,应该是怕引起揣测。
毕竟,眼下有太多双眼睛正盯着北宸宫,二哥的一举一动,皆在某些人的监视之下。
二哥不想让那些人知道他近日身子不适,再进而联想到某些事,生出某些不该有的心思。”
听完楚恬的话,张北游竟不知该说什么。
沉默了半晌,才长叹一声,“太子殿下真是不容易。”
“二哥他错了。”楚恬说。
“啊?”张北游只当他听错了,“殿下说什么?”
“我说二哥他错了。”楚恬字正腔圆,一字一顿的重复道。
张北游想了想,觉得六殿下说得对,“太子殿下是错了,错在不该如此瞻前顾后。身子不适,就该请太医去瞧。您们一个两个生了病,都只管扛着,还要我们太医有什么用。”
“我说的不是这个。”楚恬眸色微暗,嗓音低沉了几分,“二哥错在只将父皇当做父亲,而未视作君上,如今才会这般痛心消沉。”
张北游闻言,怔忪了片刻才心道:如六殿下所言,太子殿下的确是错了。
错在忘了他与陛下先是君臣,后才是父子。
或许,太子殿下从未意识到,他与陛下除了是父子,还是君臣。
这并不能怪太子殿下,要怪就怪陛下对太子殿下过于疼爱。
在太子殿下面前,陛下一直都是一位过于慈爱的父亲。
他从不曾在太子殿下面前,展露过他帝王的威严。
当有一天,陛下突然将他身为帝王的冷酷与杀伐决断,全部展现在太子殿下面前。
太子殿下一时无法承受,也是人之常情。
只盼太子殿下能尽快冷静并重新振作起来。
倘若太子殿下能顺利地迈过这道坎,凭太子殿下的心性与才干,来日一定会成为一位出色的帝王。
若是不能……
张北游摇头,不会的。
陛下对太子殿下的疼爱并不是假的,陛下爱这个儿子,是爱进了骨子里的。
尽管眼下,陛下与太子殿下正在冷战,但陛下还是在为太子殿下着想。
否则,堂堂一国之君,何必要陪着太子演父慈子孝的戏给众人看呢。
只怕陛下与太子殿下不睦的传言,早就满天飞了。
如此,不仅有碍太子殿下的声望,也会动摇太子殿下的地位。
张北游就敢这么说,只要太子殿下不谋反,无论太子殿下做错了什么,陛下最终都会原谅太子殿下。
张北游想着,连忙好声好气地劝慰了楚恬几句,叫楚恬稍安勿躁。
说陛下和太子爷只是在闹些小别扭而已,过阵子就好了。
见楚恬依旧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张北游把心一横,说要跟楚恬打赌。
赌不出两个月,陛下与太子爷一定会和好如初。
若他输了,就在瑶光殿外的空地上,给大伙儿表演吞剑和胸口碎大石。
听了张北游给出的赌注以后,楚恬淡淡一笑,原本苍白的脸终于恢复了些许血色。
但楚恬心里清楚,想要他父皇和二哥和好如初,并不容易。
毕竟,令他父皇与二哥心生嫌隙的事,不只青楼那场大火,也不只对淑妃的处置,这中间还有其他别的事。
“殿下可觉得身上好些了?您说了半天话,要不要喝口茶润润喉咙?”坐榻旁,常寿满眼担忧地望着楚恬问。
楚恬微微点头,冲常寿伸出手,示意常寿扶他坐起来。
常寿见状,连忙上前去扶,却见张太医把他们正要起身的殿下给按了回来。
“殿下躺着别乱动,茶我来喂您喝。”
“我可没那么娇气,我自己能喝。”楚恬边说边试着自己坐起来。
张北游不言,捧着从常寿手中接过的茶盏,心道:今儿楚小六要是能自个坐起来,我张北游的名字就倒过来念。
如张北游所料,楚恬连试了好几次,都没能坐起来。
特别好面子的六殿下别过脸去,留给众人一个发红发烫的耳朵和一截红彤彤的脖子,然后来了一句,“我突然觉得不渴了。”
张北游忍笑,冲常寿打了个眼色。
常寿连忙上前,将楚恬从软榻上扶坐起来,并体贴的在楚恬身后垫了两个软枕,想让他们殿下尽量坐的舒服些。
待人坐稳以后,张北游什么也没说,便将手上的茶盏递了过去。
楚恬捧着茶盏,低着头,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样子很斯文,也很乖巧。
莫名的惹人怜惜。
让张北游忽然想起初见六殿下那日的情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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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初见六殿下, 六殿下还是尚在襁褓中, 刚刚满月的婴儿。
那日正好是六殿下满月的日子,陛下在宫中大摆筵席, 庆贺六殿下满月之喜。
不知何故, 宴席刚开始不久,六殿下就啼哭不止。
任叶昭仪这个亲娘,还有两位一直照料六殿下的乳娘怎么哄都哄不好。
见六殿下小脸哭得通红,声儿都哭哑了, 陛下是又心疼又惊慌,便传召当日太医院所有当值的太医, 都去纯昭宫为六殿下看诊。
而他正好就在其中。
他还记得当日与他一同前往纯昭宫的有司徒院使, 陈太医, 还有潘太医。
再有就是当时还在太医院任职的他家老爷子——张院判。
这四位一位是太医院的头把交椅, 一位是太医院的次把交椅,另外两位也是经验老道的老太医。
四个人围着六殿下好一通看诊, 也未诊出个所以然来。
最终结论是, 六殿下没病, 应该就是受惊了。
因为六殿下并非患病,所以四位太医都对如何让六殿下停止啼哭这件事束手无策。
当日, 正好是他入职太医院的第一天, 也是他头一回与他家老爷子一同出诊。
刚满十五岁的他, 一身锋芒, 年少轻狂, 凡事皆率性而为。
他见他家医术已登峰造极的老爷子, 也有对病人束手无策的时候,心中窃喜,便想着在老爷子面前露一手,让老爷子对他刮目相看。
于是便自负又狂妄地站了出来,请陛下和叶昭仪让他来试一试。
而当他走上去,站到摇篮前以后,他立马就后悔了。
从来都没抱过孩子的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将摇篮中,这个长得过分好看的白糯米团子抱出来。
大概是见他站在摇篮前,半天没有动作,他家老爷子突然咳嗽了两声,“不行就回来。”
不行?呵呵!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一瞬间,强烈的好胜心便驱散了他全部的理智,他袖子一撸,就将白糯米团子从摇篮里抱……或者说,是捧了出来?
他第一次抱孩子的经验,就这样献给了六殿下。
怀中的六殿下软的像团棉花,抱紧了怕把人弄疼,抱松了又怕把人摔着。
他当时紧张的不行,全身僵硬,脑中一片混乱,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把软绵绵的六殿下,安全的放回摇篮里。
压根就没心思去想,怎么去哄得这团软绵绵不哭。
事情已经过去快十五年了,他至今都没弄明白,他怀里的六殿下为何突然就不哭了。
不但不哭,还冲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