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昭愿却摇摇头,笃定道:“他会同意的,你只需要听本宫安排即可,日后本宫自有办法擒住他。待你帮忙除了王绍,谢欢和苏婉他们自然不会再怀疑你。而且你做这一切,任由本宫摆布,在苏婉眼里,可都是为了她。皇上不在,此后,你就是她心中唯一的依靠,便如今日这般。”
她说着突然倾身过去,攀上桓陵的肩膀,踮起脚将脸贴过去在他耳边呵气如兰道:“眼下,不正是趁虚而入的好时候么?”
桓陵立刻推开了符昭愿,脸上露出几分嫌恶的神色,“皇后娘娘请自重。”
符昭愿却没有生气,反倒嗤嗤笑道:“被厌恶的人抱着便是这个感觉。而两情相悦,想来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事情罢。你不是已经尝过滋味了么?桓大人,你是聪明人,当知道该如何选。”
桓陵还有的选么?
萧豫站在一旁看着,这才明白符昭愿当时说的那句有时候尝过了甜,便越发吃不得苦的意思。
她这等的心思,他有时候都自愧不如。
桓陵闭上了眼睛,随即很快睁开,下定决心一般说:“一切但凭皇后娘娘吩咐。”
“那本宫先谢过桓大人了。”符昭愿眉角眼梢皆是飞扬的笑意,越过他便往外走。
桓陵却在她身后突然开口叫住她,道:“苍山之行的计划你早就知道?你一直在等这一天?”
符昭愿停下脚步,并不否认:“本宫不过是做了一回黄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桓陵低低笑了起来,也不知是自嘲还是讥诮,“皇后娘娘果真深藏不露,只可惜您算计了所有人,以前在宫中为何连一个男人的心都抓不住?”
“人心人情皆可算计摆布,但有时独独难以摆布感情。”符昭愿冷冷道:“不过也并不是不能,只是那也要看看这个人值不值本宫费心思了。”
桓陵转过身来,看向背对着他的符昭愿,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皇后娘娘也有感情么?有真心在意的人?”天底下有哪个女子如她这般精于算计,隐忍狠辣。
“这个便无需桓大人操心了!你若重情重义,又如何会对萧豫下手?”符昭愿不再停留,领着萧豫出了鸿宁殿。
两人来时并没有乘辇驾,一出门,才发现外面居然下起了雪,鹅毛般纷纷扬扬而下。
这是今年第一场雪。
符昭愿明显很高兴,提着裙裾在宫道上跑出几丈许,转身对身后的人兴奋道:“无双,你看,下雪了。”
萧豫远远地看着她,只觉得这个人应当有好几副面皮,适才还被人说深藏不露,现在就和个一个孩童一般。
大抵在秦无双面前,她才会这样罢。
“明日我们便可在昭阳宫堆雪人,还可以打雪仗,往年你都仗着自己有武功欺负我,今年可不成,我们要约法三章……”
萧豫听符昭愿絮絮叨叨说着,他已经记不得自己什么时候玩过雪了。年少时,他是嫡长子,又是储君,凡事都不能失仪,几时会去玩这些东西。
正想着,符昭愿跑过来过来仰着头问他:“你有在听吗?”
她的眸子晶亮,写满期许,左边面颊明显比之前肿了不少。
萧豫看她发上都落了白雪,叹了口气:“回去罢,还要上药。明日陪你玩就是了。”
第8章
符昭愿最终还是没有能和萧豫在昭阳宫堆雪人。
她的月信来了,疼得脸色发白,抹过胭脂强撑着去上早朝。
意料之中,王绍在朝堂上当众宣布支持皇后垂帘听政。萧豫不知道符昭愿到底给他看了什么,能让他如此轻易答应,但是昨日午后那一声巨响,恐怕整个洛阳的人都听到了。萧豫猜测必然和这有关,他不好问符昭愿,毕竟秦无双与符昭愿这般亲密,不可能不知道符昭愿手上握着如此厉害的东西。
等下了朝,回到昭阳宫,符昭愿躺在床上疼得直打滚。
萧豫看她在被子里疼得弓起身子,额上都是冷汗,鬓发都被汗水浸湿了,忍不住按住符昭愿道:“再等等,药一会便煎好了。”
顾连城已经过来看过,说她最近忧思过重,再加上喜食生冷,才会如此。
符昭愿听了萧豫的话咬着牙点点头,果真乖巧了许多,只是犹自按着自己的肚腹缓解那一阵阵的疼痛。
萧豫犹豫了一下,将手伸进被里,摸到她的手所在的位置,运了内力给她轻轻揉按,果见她的神色好看了些。
不一会,宫人便奉了药上来。
符昭愿闻着那个味道,鼻子顿时皱成一团,嫌弃道:“我不要,你再给我按按,一会便好了。”
萧豫拉她起来,让她半靠在自己怀里,拿了药碗过来,按着她道:“女郎切莫胡闹,把药喝了。”
符昭愿看着面前黑漆漆的药汤,过了好一会才视死如归般捏着自己的鼻子,接过碗咕咚咕咚一口气把药喝了,最后还来一句,“咦,居然是甜的。”
闻着不怎么样,味道还算过得去。
这药是顾连城特意吩咐加过甘草的,自然是甜的。
萧豫没有说话。
他看符昭愿这模样,想到自己眼下也个女人,心中不禁也有些发虚。
洗澡、如厕这些他都勉强能接受罢,但这月信……他不敢想。
喝了药,符昭愿果真觉得好了许多,便拥着被子坐着,十分遗憾地说:“偏偏在这个时候,我都不能出去。”
萧豫说:“你这样不去也罢,幸得明日休沐,不用上朝。”以往朝代都是三日一小朝五日一大朝,可大睿开国皇帝却十分勤勉,每五日朝会才有一日休沐,规矩也就流传下来,倒是辛苦的很。
符昭愿这种时候根本不想动弹,想到自己以后要经常爬那么早,还要去内阁议政,便骂骂咧咧道:“都是萧豫这个王八蛋,我还要给他收拾烂摊子。”
萧豫这是第一次被人当着面骂,还没有人这么大胆过。可他又发作不得,只好岔开话题低声道:“如今万事皆在女郎掌握,女郎欲何时除去王绍?”
“待他放松警惕。眼下还不急,在这之前,我要先与谢欢通个气。”符昭愿狭促看着他道:“如何,我给你个接近他的机会,你去跑一趟?”
她还真当他对谢欢有意思?
萧豫只好说:“女郎莫要胡说,我对谢欢诚无此意。”
没想到符昭愿反倒笑得更加古怪,同他说:“谢欢这人,说实话,还真长得确实是妖孽了些,我瞧着都觉得好看极了。”
萧豫听她这么说,心里却有些莫名的不舒服,说起来符昭愿到底是自己的皇后,当着他的面夸另一个男子……
他脸色沉下来,问她:“女郎真这般觉得?”
“看吧,你还说不是。”符昭愿看他模样严肃,好似踩住了他的小尾巴,学着他的语气说:“我对谢欢诚无此意。”随后便伏在床上狂笑不止。
萧豫觉着自己简直百口莫辩。
等到晚间,萧豫带着符昭愿的信出了皇宫,往谢府而去。秦无双这人武功不差,萧豫这几日也一直偷偷努力尝试运用,虽不能说完全恢复,但一般的人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谢府他再熟悉不过,临近子时,谢欢房里却依旧亮着灯。
萧豫穿过院落,轻轻推开窗户翻身进去。
眼前寒芒一闪,他堪堪避过,只觉得剑气划过面颊,带起几分寒意。
“这便是谢丞相的待客之道?”站定之后,萧豫看向面前站着的人,缓缓问道。
谢欢执着剑,扬起唇角道:“姑娘不请自来,夜半翻窗,我这已算客气了。”他适才若再快一分,必定伤她。
萧豫不再和他打哈哈,将怀里的信拿出来,递给谢欢,“这是我家女郎让我转交与你的。”
这信的内容他已看过,是符昭愿想要擒住王绍想的计策,让谢欢配合罢了。
谢欢接过迅速看罢,冷冷道:“皇后娘娘可愈发叫我刮目相看。”王珣暗中已经与他接过头了,想来也是符昭愿的意思。
萧豫这几日已经听多了这些对符昭愿略带讥诮的评价,他并不打算辩驳,又从怀里掏一样东西递过去,“谢丞相,擒住王绍之后,我家女郎还有一份大礼要送与你。”
这玉佩是萧豫的随身之物,谢欢应当认得。
果真,谢欢看见玉佩,脸色瞬间变了,紧张道:“皇上在你们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