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桦笑着说:“司马家后人去墓室里召集冤魂,要索你的命呢!”
“牙尖嘴利的丫头,”半天月鄙夷地说,“希望如你所愿!”
上官燕抽出凤血剑,借着阳光轻轻一转,一道强光刺得半天月眯起眼睛。荆桦对准半天月的腹部猛踹一脚,连忙拽着上官燕进了墓室大门。
这下半天月被彻底激怒了。他抬手运功,一掌击碎墓室大门,进门一看:人呢?
……人呢???
突然,一道黑影从他头顶飞过。
半天月抬起头,一道白影立刻从他身后闪过。
半天月回过头来,又有一阵冷风从他身旁吹过。
荆桦清脆的声音从墓室深处传来:“半天月,我在最里面呀!嘻嘻!”
半天月顿时火冒三丈――这哪里像决斗?简直是逗他玩呢!!!
“死丫头!”半天月凝聚功力,轰的一声,身边的白影黑影和冷风全都不见了。
司马长风、上官燕、荆桦三人皆在墓室尽头等候,半天月冷哼一声,恶狠狠地杀了过去。
荆桦与上官燕都曾盲过,对黑暗的适应能力快于常人。而司马长风先入墓室,经过了提前的预热,如今也已在漆黑的墓室中看得甚是分明了。
这才是荆桦与上官燕的用意所在。
半天月的眼睛先受强光刺激,而后又在半亮不暗的门口耗费了许多时间,此刻除了深厚的内功之外,几乎优势全无。
上官燕与司马长风负责前攻,荆桦侧后攻,三人愈攻愈烈,刀剑声直往半天月脑子里钻,吵得他心烦不已。尽管他内力深厚又有金佛不坏之身护体,但此刻的情形更像一只野狼被一群小狗团团围住,再大的力气也使不出来,只是疲于应对,节节退后。
龙魂刀与凤血剑配合默契,再加上荆桦的助攻,眼看就要将半天月逼入火舌阵地。
就在这时,司马长风突然打了个趔趄。
半天月心下大喜:好在当初留了一手,司马长风若不用“龙战黄泉”这招便罢了,一旦用起此招,发力越强,气血逆行也就越强。此刻他虽极力掩饰,实已受了极重的内伤,只要司马长风一死,上官燕二人必定不攻自破!
“司马长风,受死吧!”半天月即刻运功,在双手掌心凝聚成一颗蓝色光球,朝司马长风猛扑过去。
“哥!”
“不要啊!!!!!!!”荆桦放声惊叫道。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弄月挡在司马长风身前,胸口凹进去一个深深的掌印。
“凌风!!!”司马长风一声惊呼,气血逆行更甚,顿时喷出一大口鲜血,抱着弄月跌坐于地上。
“快将他逼入密室!”欧阳明日说。
荆桦掏出水晶簪对着半天月的猛地一刺,簪子居然陷进去一寸多!半天月望着荆桦恶狠狠的眼神,十七年前的一幕恍若重现。
“我杀了你!!!”
也是这样的语气,也是这样的眼神,也是用这样一支细弱的簪子。
十七年过去了,你始终是个叛徒。
上官燕、荆桦、欧阳明日、高易山四人,终于合力将半天月逼进了布好的阵法中。欧阳明日转动机关,石门重重地落了下来。
“快走,这里很快就要塌了!”欧阳明日使了个眼色,易山立刻横抱起弄月向外跑去。欧阳明日背着司马长风,荆桦与上官燕一左一右扶住两边。
六人刚刚踏出墓室,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墓室都被炸成了一片废墟!
回到春风得意宫,司马长风和弄月皆被带入冰室,放在寒冰床榻。
弄月意味深长地望了欧阳明日一眼,欧阳明日心领神会,对众人说:“请诸位在庭院等候。”
“我留下来帮忙。”荆桦说。
“我也留下来。”上官燕说。
欧阳明日铁青着脸,双手执于胸前躬身一礼,低声说道:“请诸位不要打扰在下施治。请在庭院耐心等候。”
沈冰心轻轻地拉着荆桦的袖子,安慰道:“婉儿姐姐,赛华佗医术这么高超,一定会全力救治的,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可是我怕……再也见不到他了。”荆桦浑身颤抖着,早已泣不成声。
“婉儿,等我。”
弄月从口中挤出一丝声音,尽管微弱至极,荆桦却听得分明。
荆桦含泪望着弄月,只见他唇角微扬,温柔地冲她笑了一笑。这笑不知耗费了他多少力气,却终于使她转过了身。
“说话算话!”
荆桦哭着跑出冰室,两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官燕将她扶坐在院子的石凳上,沈冰心抱着她左一句右一句地安慰着,然而荆桦此刻全都听不见了。
荆桦浑身发冷,如同跌入冰窟,心跳声重重地敲击着她的耳膜,使她再也注意不到别的声响。她的意识渐渐模糊,似乎很快就要死了。
凌风,没事,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反正大仇已报……大仇已报……
仇报了,我们自由了。
第63章 送别
大家终于出去了。弄月顿时松了口气。
强撑了半盏茶不到的时间,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弄月苍白的嘴唇微微颤动着,已经连喘息的力气都没有了。
欧阳明日凝神望着弄月血色全无的脸,双手极其小心地解开弄月身上的衣衫。他一只手将衣服微微提起,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拿捏着分寸。他咬紧牙关,额头渗出一层层细密的汗珠。
一件外衫,两件内衫,竟足足解了半个多时辰。
欧阳明日解开弄月的最后一件内衫,翻开在身体两旁,不动声色地收回双手,后退了几步。
“爷……”易山不解地望着欧阳明日,却见欧阳明日突然两腿一软,连忙上前扶住。
豆大的汗珠顿时从欧阳明日的额头冒了出来,很快便汗流如注,打湿了满头满脸。欧阳明日喘着粗气,连连说道:“好险!好险!”
易山顿时明白了。弄月公子伤在五脏,又伤得太重,倘若爷一不小心多用上半丝力气,都会给弄月公子带来极大的痛苦。方才那一番功夫极耗心神,他全身的每一寸肌肤都紧绷着,连汗珠都不敢滴落。爷真的很珍惜弄月公子这个朋友!
欧阳明日深吸了几口气,鼓起勇气上前查看弄月伤势。只瞥了一眼,心中又是咯噔一下。
左边十二根肋骨震断八根,右边震断两根,左胸极不对称地凹陷下去,心脏是否已被刺伤暂不可知。更糟糕的是腹腔微突,说明五脏六腑均已受损,且存在着不同程度的出血迹象。
即便心脏由于护心丹的作用并未受损,也挡不住五脏六腑的迅速衰竭。他将无法进食,即便不是流血而亡,也要活活饿死。
最多,熬不过三天。
欧阳明日的泪水夺眶而出,摇着头颤声说道:“是我害了你……弄月公子,是我害了你……”
弄月艰难地抬了抬眼皮,将脸转向欧阳明日,虚弱地做着口型:“不……”
欧阳明日连忙用袖子擦了擦泪,凑上前去:“弄月公子,你请说。”
弄月笑了,赛华佗果然最解他意。于是积攒气力,将肺腑之话一一道来。
“你已经帮了我太多,能看到哥哥平安,大仇得报,弄月死也瞑目。此恩此情,弄月无以为报,愿将玉玺奉上,以示感谢。”
欧阳明日望着方才从弄月外衣口袋里取出来的玉玺,使劲摇着头说:“不,明日怎么有脸拿这玉玺?有愧啊!”
“玉玺是令尊所求,如今既已得手,请务必好好劝劝令尊,放后辈们一条生路。”
欧阳明日点了点头,坚定地说:“你放心,在下绝不允许欧阳飞鹰再做任何伤天害理之事!”
弄月点了点头,闭上眼睛。他还有话想说,却已筋疲力竭。他的嘴唇翕动着,用尽力气却无法开口,不禁流下泪来。
欧阳明日一直保持着倾听的姿势,安慰道:“弄月莫急,明日洗耳恭听。”
弄月心中感激,心想,今生得此知己,真真死而无憾!
半个时辰以后,弄月终于又攒足了张嘴的力气。
他说:“弄月此生,最对不起的就是婉儿,她为了我吃尽苦头,从不要求我在她身上多花心思,可我……却连陪她一天都不曾。如今,已再无机会了……”
弄月颤抖着灰白的嘴唇,泪从眼尾不断涌出,像断了线的珠子。